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毛志清双手撑在桌面上，脸色十分难看，看向王肇权，王肇权有些窘迫，他很努力地想要帮助警方，明明那些事才发生，他却记不清了，他脑海里只有裴松南那张笑眯眯的脸，凑到自己面前，说：“顾队在找你，所以我不会杀你。”
“王肇权，你昨晚就在现场，他们带走了程久源，现在，能够帮助警方找到程久源的只有你，你能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任何一点细节，都可以救程久源的命。”毛志清丝毫没有考虑王肇权的情况，开始给王肇权施加精神压力，王肇权是教师，本来责任心就重，毛志清这么一说，他的压力就更大了，紧张地用右手挠自己左手的手背，自责道：“对不起，我一定会配合你们，你们问吧……我能够回想起来的，我都会说出来……”
市局的法医到了现场后对现场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和顾亦然推测的一样，所有死者的脖子上都有针孔，结合王肇权的证词，可以确认他们的确死于注射过量毒品，但具体注射的什么毒品，还需要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市局进行相关化验才能够的出最终结论。
顾亦然站在路边，他刚才和毛志清交流了几句，他和毛志清平级，毛志清还要年长他七八岁，按理说资历更老，经验也更丰富，顾亦然只能向毛志清传达自己的想法，并不能要求得到现场指挥权，让所有人听他差遣。
待毛志清进了麻将馆，顾亦然才开口叫郑一诺：“一诺，联系仙鹤，让她马上调查程久源的家庭情况，裴松南杀了其他人，却带走了程久源，说明他有理由不杀程久源。历史遗留问题，可能是指程久源在仿制雪砂，也可能，他们之间有其他的渊源。”
郑一诺忙点头答应，顾亦然继续说：“让视侦加入排查，以东兴镇为中心，向外辐射五十公里覆盖的区域，有没有可疑车辆，昨天现场加上程久源有七个人，结合现场的反抗痕迹，裴松南身边的人超过七个，至少有两辆车，排查昨晚十二点至凌晨三点进入东兴镇并离开的车辆，裴松南只坐豪车，车辆中含豪车的重点排查。”
郑一诺听完立刻去旁边给贺仙打电话了，魏风尘站在顾亦然身边，看着华林警方进进出出，他能够感受到包括毛志清在内的所有人都对顾亦然恭敬客气，但顾亦然的话对他们而言却没有一点分量，他们只听从毛志清的命令，明明是两地合作行动，却在事实上架空顾亦然，顾亦然这么聪明当然能够察觉到，但他却并没有过多干预毛志清的命令，他的义务就是提出自己的建议，至于华林警方要怎么做，顾亦然倒没那么执着，他只是利用手中可使用的资源，试图另辟蹊径。
“不是，您听我解释……”毛志清的声音传来，魏风尘和顾亦然都竖起了耳朵，毛志清压低声音，小声解释：“昨晚赶到现场的同事的确是看到了人影，我们都以为程……在屋里……我们一定把他带回来！一定……”毛志清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对方挂断了电话。
顾亦然和魏风尘也跟着走进了麻将馆，突然一个女警冲进麻将馆，超过了两人，停在了毛志清的面前，急切地汇报：“毛队，我们走访了临街的住户，有人看到凌晨两点过路边停了一辆金杯，极有可能是裴松南乘坐的车辆，根据住户提供的时间，视侦已经找到这辆车了！阿凯他们已经先赶过去了。”
毛志清双眼一亮：“干得漂亮！让他们到现场后先待命，等大部队到了再行动！”
顾亦然却微微皱了皱眉，视线刚好和毛志清对上，毛志清先一步开口：“顾队，你们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王老师就交给你们了。”
陪着王肇权做证词询问的魏崇和何念都傻眼了，抓裴松南这种事，人当然是越多越好，现在临门一脚，为了抢功这人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了？他们当真觉得裴松南是轻轻松松就能抓到的吗？到目前为止，顾亦然指挥的那次行动，是唯一一次抓住了裴松南的行动，而在如此珍贵的“经验”面前，竟然还是被名利蒙蔽了双眼。
顾亦然却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只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你们务必小心，我们会照顾好王老师的。”
毛志清只留下了几个分局的警察协助痕检和物证取证，其余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朝着距离东兴镇三十公里的面粉厂赶去。
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魏崇难以置信：“他们疯了吧？是怕我们抢功？”
小太阳何念也没有开口，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
发生了命案，警方拉起了警戒线，要求立刻停止集市，刚还吵吵闹闹的街道逐渐也安静了下来。顾亦然慢悠悠地说：“放心吧，裴松南不会在那辆车上。”
魏崇追问：“为什么？”
“他只坐豪车，不会坐金杯的。”顾亦然耸肩，“你们俩就在这里陪着王老师，记得给姚女士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哦对！”何念原地复活，掏出手机，顾亦然又转身走向门口，“我们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第44章
雷打不动的集市突然被警方叫停，警戒线都拉到马路上了，镇上的领导们纷纷赶到现场维持秩序，虽然赶走了小摊贩们，但爱凑热闹的小镇居民们全都围在警戒线外高声议论着。
魏风尘抬起警戒线，顾亦然甚至不用低头便走进了现场，楼梯间还有物证的同事在拍照取证，孙闯刚才拍摄的墙灰处也被放上了一个号码牌。
郑一诺和曾重跟在他们的身后，也一起进了屋子，开窗通风后，屋里难闻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
屋内的取证基本已经结束了，现场只有一个法医和他的两个助手。
法医看到隔壁市局的两位领导，客气地点头问好：“顾队、魏队。”
“嗯，”顾亦然答应了一声，“死亡时间能够确认吗？”
法医点了点头：“初步推断是今天0点到1点之间，他们被人绑在椅子上，注射了过量的毒品，五名死者中，有三名是看守，他们的身上有打斗伤，但从淤血扩散情况来看，受伤后很短的时间内他们的血液就停止了循环，另外两名，应该是实验人员，他们身上的伤痕看来，有反抗挣扎。”
顾亦然沉默地听着法医的叙述，时不时点头回应，现场加上王肇权有三个实验人员，但裴松南独独没有杀王肇权，他知道王肇权并不愿意参与雪砂仿制，所以留了王肇权一条命，他虽然疯，但是爱憎分明，同时，不杀王肇权让他带话给自己，也符合他越狱后刻意膈应自己的作风——他一次次表现出对自己的“偏爱”，不过是他对自己抓住了他并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报复，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特别到甘愿被自己亲手逮捕，他要让所有人误会，他的落网是他给自己的“奖励”，证据就是他从来都来去自如，哪怕把他关进了监狱，他也能够轻轻松松，逃出生天。
顾亦然垂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仰靠在椅背上，双眼翻白，他穿着黑色的兜帽卫衣和棉质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耐克的球鞋，鞋面有些脏，顾亦然用手指了指他的鞋，魏风尘就懂事地蹲下身，法医递过来的一双橡胶手套，魏风尘接过戴上，端着男人的鞋研究了一会，拈起一根干草，扭头对顾亦然说：“是干草。”
“这里怎么会有干草？”顾亦然自言自语。
曾重也跟着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一下魏风尘手里的干草，解释道：“魏队，这个好像是干草饲料，我老家那边有个牧场，那些牛羊春夏食用鲜草，秋冬则是人工喂养干草饲料，就长这样，”说着曾重扭过头看向顾亦然，“现在是秋冬季节，牛羊已经开始吃干草饲料了。”
顾亦然缓缓地眨了下眼，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回过头，就看到郑一诺耸着肩，像个闯了祸的小孩，弱弱地回过头，视线和顾亦然对上，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拿稳……”说着又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钢质气瓶，念出了上面的字：“二乙胺……”
郑一诺刚把瓶子放回去，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起身掏出手机，看向顾亦然：“是仙鹤。”
顾亦然朝他抬了抬下巴，他便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对贺仙说：“仙鹤，我开免提了，顾队和魏队都在。”
“好的，”贺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顾队，我们核实了程久源的家庭情况，值得关注的是他的父亲程军，是开放后第一批做内河航运的。”
“难怪……”顾亦然并不意外，破门后没有看到程久源，毛志清显然大受打击，而比起将程久源“抓捕归案”，他的言行看起来更像是迫切地需要“营救”程久源，把自己排除在行动外，除了想要独揽抓住裴松南的功劳，另一个原因，是他需要确保程久源会落到他们手上，虽然知道这是个关系社会，但是在现在这个局势下，能够如此迅速将手伸到专案组，那即便是抓住了程久源，想必不久之后他也能全身而退。
“然后是关于程久源的，我们核实了恒久药业近三个月的进货单，二乙胺的量明显偏高，不仅如此，除了通过恒久药业进货渠道购入的二乙胺，他还通过其他途径大量购买二乙胺。”
“二乙胺，”顾亦然望向刚才郑一诺放回地上的钢质气瓶，嘴角扯了扯，“LSD的原料，虞美人和雪砂，应该都需要二乙胺吧……动作这么大，裴松南想不发现都难。”
“关于车辆的排查……”贺仙还没有说完，顾亦然恍然大悟，打断她，“仙鹤！马上核实附近有没有大型干草饲料仓库，储存干草饲料需要阴凉通风，远离火种和热源，这个储存条件，也适合储存二乙胺，程久源应该是把大量的二乙胺储存在了这里，裴松南带走他，是想要拿到这批原料，走这条国道的大货车很多，这也是程久源把仓库选在这里的原因。”
“好的！”电话里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贺仙的答案，贺仙也没有让大家久等，很快便给出了答复，“找到了！距东兴镇32公里！”
“把定位发过来，同步给俞队。”顾亦然说着顿了一下，补充道，“也同步给毛队，让他们尽快回来支援。”
还在赶去仓库的路上，俞安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在那头咋咋呼呼地提醒魏风尘：“老魏！你千万别冲动！等我们到了再行动！”
魏风尘不耐烦，问他：“你们还有多久到？”
“多久到？我们刚过东兴镇，这条路太他妈烂了！怎么致富啊！”俞安雨吐槽，“我都快颠吐了……等等，游崽，不会是你车技太烂了吧？要不你滚让星宇来开？”
电话那头传来周游的声音：“拜托！是你让我开快点的！我说你这几百万的车，减震怎么会这么烂？”
“呀！我不准你质疑我老婆给我买的生日礼物！”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俞队是真情实感在生气了，“我减震怎么烂了？你他妈换辆车来开这条路，抖得你妈都不认识！”
周游也不甘示弱：“那我这车技也没问题呀，我们已经比郗文他们快很多啦！”
“也是……小宋，问问郗文他们怎么回事，让他们跟上啊……卧槽！你是什么品种的菜狗！你怎么在晕车啊！你要是敢吐在车上，我就把你丢下去啊！”
听着电话那头刑侦队的小打小闹，顾亦然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但不可否认，听着电话那头那位活宝闹腾了一番，紧张感和烦躁感都没了，好像也是一剂良药。
顾亦然开口：“俞队，我们到了现场先看情况，你们尽快跟上，你和裴松南的保镖交手过，他们不同于普通打手，身体素质很好，并且他们一定持枪，所有人都要穿好防弹衣。”
“明白，顾队，你们千万小心，支援没到，不要和裴松南起正面冲突。”俞队一秒钟切换到说正事模式，瞬间就变得可靠起来了。
“好的，通讯器的频道，仙鹤应该告诉你们了，戴好通讯器，随时沟通。”
挂断电话，魏风尘顺势把防弹衣递了过来，他就是看准了顾亦然刚提醒过刑侦队众人，这下总不能拒绝他，顾亦然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听话地穿好防弹衣，又穿好了外套，在群里提醒众人戴好通讯器。
“所有人，都确定通讯器正常。”顾亦然戴好通讯器后开口，很快耳边便依次传来众人的应答声，只有魏崇没有吱声。
“魏崇，通讯器是否正常，念念帮他看看。”
“我在。”被顾亦然点名了，魏崇慢才吞吞地开口。
“顾队让所有人确认，你跟着学答应一声也不会？”魏风尘的语气十分严厉，话音刚落，顾亦然的手就伸过来了，握着他的手捏了捏，轻轻摇了摇头，这几天相处下来，顾亦然发现魏崇这小孩其实挺不错，聪明好学，心地善良，直来直往，没什么心眼，但也有毛病，在他哥面前有点叛逆，还情绪化，行动当前，顾亦然可不希望魏崇出什么差池。
在魏崇还嘴前，顾亦然就先开口：“好的，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正常，说下安排，我们抵达现场后，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先观察现场情况，等待支援到达，不出意外的话，程久源应该在仓库内存放了大量的二乙胺，裴松南会安排货车来带走这批货，依照他的性格，他应该没有那么在乎程久源的死活，但不排除裴松南想要和程军谈条件，如果他们真的达成合作，打通了水运，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坏消息。二乙胺是危险品，易燃易爆，如果无法避免开枪，请务必避开，刚才在东兴镇看到的二乙胺是钢质气瓶，外面应该是木箱包装，仓库内可能还存放了大量的干草饲料，同样是易燃物，一旦爆炸，火势会迅速蔓延，所以大家务必小心。发现裴松南，立刻汇报，优先活捉，必要时，允许开枪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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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宇：我为什么会在这辆车上，他们好吵喔

第45章
在距离仓库两百米的位置，顾亦然让尤璟把车靠边停下，另外两辆车也跟在后面停了下来。顾亦然吩咐孙闯和尤璟步行靠近，先查看仓库内的情况，优先找到程久源，其次才是确认裴松南是否在仓库内，曾重和郑一诺继续向前开两公里，确认沿路是否有可疑车辆，何念和魏崇原地待命。
很快孙闯就给回来反馈：“顾队，老大，这里有辆大货车，四个工人正在装货，大木箱，看起来挺沉的，需要两个人合力搬运，不是干草饲料，应该是顾队说的二乙胺。”
与此同时，一张大货车的照片发到了行动小组的群里，大货车上印着“乘风物流”，顾亦然和何念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刚才我们也和乘风物流的大货车错车过。”
“念念，魏崇，你们去追，那辆货车车牌号后三位是778，追上后确认车上是不是二乙胺，联系俞队，他们在来的路上如果遇到这辆车就拦截下来确认。孙闯，小璟，不要打草惊蛇，继续查看仓库内情况。”
看着后视镜里反向远去的车消失在视野范围内，魏风尘这才看向顾亦然，他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眉头已经拧起来了。
“仓库外没有其他车辆，裴松南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尤璟小声汇报。
“沿途呢，有没有可疑车辆？”顾亦然追问。
“路边暂时未发现停靠的可疑车辆。”郑一诺立刻答复。
“一诺，你们往前开两公里就行了，确认没有可疑车辆就可以折回了。”
顾亦然望向魏风尘，轻声说：“我们也靠近一点。”
魏风尘点点头，启动了汽车，缓缓向前滑行。
“老大，确认沿途无可疑车辆停靠，我们现在折回来了。”郑一诺汇报。
“顾队，发现程久源！”通讯器里传来孙闯的声音，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倒在血泊里，无法确认死活。”
“先确认周围情况，谨慎靠近，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顾亦然提醒道。
“是！”孙闯答应完顾亦然，和尤璟小声讨论了几句，确认了靠近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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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过去。”顾亦然看向魏风尘，解开了安全带，“一诺联系救护车，这里路况不好，让他们安排救援直升机过来。”
魏风尘和顾亦然快步朝着仓库走，就看到马路对面曾重和郑一诺也折回来了，顾亦然朝他们点了下头，两人也赶紧下车朝着仓库的方向快步走来。
“顾队，现场没有埋伏，我和大尤现在去查看程久源的情况。”
“嗯。”顾亦然谨慎地答应，魏风尘向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曾重和郑一诺打手势，示意让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