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什么都会(雨后岚山)

譬如阮笳曾经禁锢虎妖时，所使用的法诀的基础版本，就有人将其用来包裹草药等，方便不动手就能拿取远处物品。
也有人用其包裹水滴，用以准确计量灌溉药田。
阮笳将这些人的举动收入眼中，也只是莞尔一笑，无伤大雅。这样长期使用，其实也能增加熟练度，有利于修炼。
三个月时光匆匆而过，待到第二次考核时，不意外又筛掉了一部分人，通过者拿到第二册 医修新法，未通过者三月后再补考。
如此循环往复，很快，长生山众人已经习惯了三月一考、检验进境的模式。
在阮笳的有意引导下，无形之中，长生山的风气已然大变。
这时时机成熟，阮笳也欣然告知，《医修新法》共有九册，学到最高处，有为天地诊脉的能力。
至于阮笳自身究竟修习到何处，他并未详细说明，但长生山众人亲眼所见，阮笳从未放松每日的修习，但同时也并不怎么急迫，似是胸有成竹。
有性子跳脱的弟子，以阮笳的进境为题，悄悄开设了一个赌局。
按弟子们押注的情况统计下来，认为阮笳实力在第六层的人数，占了最多半。
这是当初跟着阮笳除妖的那批弟子，根据所见实际，推论而出，言之凿凿说服了一大批人。
只不过，这场赌局还未等得到真正结果，就先被大师姐望鹤发现，狠狠赏了坐庄者和参与者一人一个爆栗。
这一日，山下柳林洲驿馆的驿卒，照例每旬初日上山来送除妖悬赏的竹牌。
望鹤等在山门处，接过所有竹牌和红筹，并目送驿卒离去后，这才御灵回到自己居处。
弟子居中，望鹤一一阅读竹牌上的任务详细，熟练地按照《医修新法》九册等级，将各除妖任务分类。
此时长生山弟子进境最高者，也刚才第三册 ，三级往上的任务，便全都归在了阮笳名下。
等所有竹牌全数分完，除去亲自给阮笳送到掌门草庐的那些，其余的会按照类别悬挂在众生坛大殿门前，以供众弟子自行查阅并接取任务。
顺利完成任务者，会按照任务等级获取一定积分，结合自身能
力权限，用以兑换门派宝库中的物品。
总体来说，不外乎是进境越高，奖励越丰。
有阮笳之前不间断除妖的收获，以及过去百年的积累，长生山宝库虽不比那些威名赫赫的大派，却也有不少令门下弟子眼馋的珍宝。
此时距离阮笳第一次当众拿出《医修新法》，也不过才短短两三年时光。
不知从何时开始，长生山上山下，到处尽是青衫飘然，从前只知偏安一隅、莳花弄草的门人弟子熟练掐着法诀，降魔除妖，护佑一方凡世平安。
柳林洲一处民居前，一名着青衫的长生山新晋内门弟子，刚除灭了一只骚扰粮仓的鼠妖。
他才通过第一册 考核，除妖的过程颇为艰难，脸上甚至还有干透的汗珠。
面对周边几户农户的千恩万谢，这名弟子只是谦虚回礼，说道：“占山修习，为周边降妖除魔本是我等职责，诸位不必多礼。”
说罢，也不收农户递来的那些朴素农作物谢礼，转身便离去了。
这同样的一幕幕，每月都发生在长生山脚的各处村镇。
时日长了，随着长生山威名渐起，山脚村镇的孩童们往日听父母讲的英雄人物，也开始出现了青衫飘然的身影。
山门处，时不时有四周百姓前来叩拜，携子女祈求能拜入仙门修习。
这样的例子一多，阮笳索性吩咐望鹤、望峰等，广告四周，定于每两年的立夏当日，举办入门考核大典，有意修仙入道者均可前来应试。
与此同时，柳林洲的驿馆里，也再没有不怀好心的散修在此盘踞。
反倒是往日从不来往的近处仙门，开始频繁有掌门、长老、弟子等到长生山来拜访，号称是访友、论道。
阮笳也来者不拒，任由门下弟子自由交际，在不违反门规的情况下，放心结交他派的仙友。
及至此时，方圆百里修仙者均已知晓，不仅是掌门阮笳，整个长生山都已不再是从前的软柿子，而是真正护佑一方的仙门。
这座并不怎么高大的山峰上，原本在主线中弱小到无人在意，被灭门之后，也无人再提及，更别提为其伸张正义的小仙门。
在阮笳的手中，经过几年的时光，终于呈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自此仙路广阔，前途一片大好。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盘踞东方长白福地的玄云仙山，却又是另一幅模样。
几年前，一支去柳林洲历练的小队，意外捡到了昏迷的宁江离，一旁还有曾经整个门派千娇万宠的小师妹虞灵绫丢失的尸身。
他们出来前便知宁江离已入魔叛门，早已被逐出门墙，更深恨他玷污小师妹的尸身。
这一队玄云人马当即不由分说，直接先去了魔界北界渊附近。
他们把不知何人留下的可致昏迷的草药，都尽数使用在宁江离身上，而后直接给他扔进了北界渊中，任其自生自灭。
而虞灵绫的尸身，自然要好生保护，立刻送归玄云仙山。
此事本来以为就此完结，但万料不到，宁江离居然在一年后，从北界渊里爬了出来，带一身污黑的魔气，闯上了玄云仙山。
他不知凭借了什么邪物，居然在玄云仙山上下来去自由。
而宁江离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偷盗索要虞灵绫的尸身。
在得知玄云已将虞灵绫火化后，宁江离狂气大发，居然就在玄云外门处大肆杀戮！
等到玄云现任掌门，也就是宁江离的前任师父将其制服时，外门弟子已有百人死于他手下，伤者不知多少。
这一日，两名玄云弟子按例在后山禁地值守，此时距离掌门封印关押宁江离，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
隔着一块石门，禁地内安静无声。值守的玄云弟子按照长老嘱咐，依法加固封印后，便不怎么担心。
“两年时间，魔物宁江离的戾气应当也消了不少，我听师长们说，再过一段时间，掌门就要亲自度化他体内魔种。”其中一名弟子说道。
“不过一个入魔不完全的小魔物，现已被封印，有什么可怕，我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另一名弟子应和道。
两人说得起劲，石门之内，宁江离双手、双腿和身躯均悬挂在寒冰一般冷彻的铁链上。
长发从他头顶垂落，长期未用洁净咒清理，上面已经满是脏污，不忍直视。
长发之下，宁江离被遮蔽的面容如同石像一般麻木。
他口唇忽然蠕动片刻，一块玉石蝴蝶从他口中缓缓吐出，露出了一半模样。
青翠透亮的玉石薄片上，蝴蝶的形态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振翅欲飞，任是谁见了，都知道这必不是凡物。
这是当时，被那支历练小队运送到魔界北界渊之前，宁江离半昏半醒间，趁他们不备，偷偷从虞灵绫尸身的头发上咬下来的。
宁江离当时只是想留下虞灵绫的一点东西，却不想这小小一个头饰，竟是一个神器。
这蝴蝶不仅保护他爬出了北界渊，还让他得以顺利进出玄云仙山。
只可惜，两年前宁江离闯山时，耗光了这点神器的所有灵力储备。为防被玄云夺宝，宁江离在被玄云掌门制服时，索性把这东西吞进了肚内。
此时经过他两年血肉的温养，玉石蝴蝶上的灵力逐渐恢复，再次有了反应。
宁江离垂眸注视着他口中露出的半块蝴蝶，低声发出癫狂的桀桀笑声，看上去已不似常人模样。
猩红的眸子一沉，他用力一咬舌侧，血渍瞬间浸透了玉石蝴蝶，血腥味弥散开来。在下一个瞬间，禁地内神光大盛，光芒穿透石门阻隔，映照出门外两名弟子惊恐万分的神色。
不过转瞬的时间，玄云仙山的长老们还来不及从各峰赶赴后山，巍峨的玄云后山就在神光笼罩之中，轰然倒塌。
那两名弟子的尸骨灵根，更是只是被碾成了碎粉，找不到一点渣滓痕迹。
与此同时，一道漆黑的魔气直升九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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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笳陡然睁开眼, 金瞳中视线直射向东方天际。
魔气照理无法传得那样远，但以阮笳现在的境界，他对天地变化的感觉, 已和其他常人不大相同。
几个转眼, 阮笳淡定收回视线，继续他方才做的每日修炼课业。
直到修炼课业完成, 阮笳好整以暇起身出门, 眼对着长生山间开阔的景致, 他才重又将注意力放回魔气动荡一事上。
仔细回忆着被他忘在一边的主线剧情，阮笳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原剧本主线，没有阮笳插手的情况下, 长生山被灭门，自然也不曾有宁江离被再抓回玄云仙山这事。
主线中, 宁江离抱着虞灵绫早已失去生机的身体，在四海九州漫无目的地游荡，用一身魔气保持着虞灵绫的尸身不腐，以欺骗和麻痹自己。
直至他遇到了几位出门云游的仙门尊长，打斗之间不慎，宁江离亲眼见到虞灵绫的尸身在自己面前崩解。
几年来心心念念，阴阳两隔却终不忍割舍的人，一寸寸化为飞灰, 宁江离当即崩溃入魔, 一跃而下北界渊, 自此行踪不明。而不久之后, 魔界多了一个主宰。
至于在数年后, 宁江离坐稳魔界之主位置后, 专程还去灭了这几名仙门尊长的门派，那就是后话了。
因为阮笳的介入，主线中间发生的种种已经是面目全非，但虞灵绫尸身化灰和宁江离跃下魔渊入魔的结果却没有变化。
思索片刻，阮笳掐动手诀，一道灵力自掌中溢出，飞向西峰弟子居所在。
片刻之后，望鹤、望峰赶来。
转身看向两人，阮笳说道：“再过一段时日，此界将有大乱。”
话音刚落，望鹤、望峰两人表情齐齐一震。
他们既是震惊于阮笳话的内容，更震惊于阮笳似乎已达天人感应的境界。
阮笳继续说道：“我预备开启一个护山大阵，但而今长生山中还缺一份材料，只得由我下山去取来。”
“这也是为了结我身上一项因果。”
山风夹在他的话语里，望鹤、望峰听在耳中，仿佛呓语或是嗟叹。
“师尊...”望鹤道。不善言辞的望峰亦是一脸担忧惶恐。
阮笳并不理会，“此行短则三两天，长或许一月有余，山中诸事你们...”
说到此处，阮笳声音一顿，他本想说全权处理，但忽然又想起男主宁江离纯粹就是个记仇的疯子。
在小世界天道气运的加持下，只要和宁江离扯上关系的，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意外。
于是，他改口说道：“你们务必小心谨慎，若有变故时以自保为先。”
阮笳将一切交待完毕，望鹤、望峰虽然担忧未消，但仍旧立刻表态领命。就在她二人一低头一抬头间，周围灵力流转，再看时，阮笳已不在原处。
山下柳林洲镇，因长生山的护佑，在这妖魔层出的世下，格外安逸宁和。
往东行百里有余，可到此镇所属的府上，而邻府则是名唤尹江府的地界。
尹江已邻近江南富庶之地，烟柳画桥间，随处可见都是偏远地带难得一现的繁华风貌。阮笳一身青衫行走在人群中，将此间风貌尽收眼底。
周围摊贩热闹，沿街的摊主不停拉人攀谈，乡音顿挫的交谈声不绝于耳，阮笳脑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原本的主线中，宁江离杀“阮笳”、屠灭长生山后，偶然听见“阮笳”在俗世时欺压嫡出弟弟、为祸家族，以至于最终被逐出家门的传闻，就此在心中认定自己杀“阮笳”一事并未做错。
那听到传闻的所在，正是尹江府。
尹江府，就是阮笳这具身体在入仙门之前，在凡世的故乡。这里流传的种种，正是阮笳此行要了结的因果。
主线中说他曾经不仁不义不孝，但单从阮笳自己的记忆来看，关于这段的印象非常模糊，难以辨得分明。
想了想，阮笳一边向前缓行，一边唤出了599号，询问它是否能看到真实的记忆。
599号摇了摇头说道：“系统只能看到世界剧本，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躯体本身，如果没有，那就是被自然遗忘了。”
“自然遗忘”。
阮笳轻轻笑了笑，这个词能够解读出太多种意思。
随手整理衣袖，他不再多问，开始打量起周围摊贩所贩卖的各种物品，虽然这些都只是俗世物什，但偶尔也能遇见些有妙用的。
随着越往前行，摊贩摆放得越发密集。见阮笳的视线落过来，一名叫卖日用杂货的小贩立刻活络地招呼起来。
“这位贵客，可是从外乡来尹江的？您来的时机极好，这几日尹江可有一场极好的热闹瞧呢！”小贩说道。
阮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接话道：“极好的热闹？”
小贩见他搭话，立刻来了劲：“那可不？这几日府里的豪绅顾家，正在举办祭祖的盛会。”
“...顾家？”阮笳说话声忽然停顿了些许，眼神未变，却显然对谈及的话题更感兴趣了几分。
小贩只当他好奇，站出来用手指着前方的方向：“您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见一溜的绢花道直摆到顾家的祖山去，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足有二十多里呢！”
他说着拿起一个香袋，朝阮笳手边递来，道：“盛会人人皆可参与，您看也要不买个香袋，去凑个福运？”
阮笳微笑着低头，看了眼那香袋，绿色淡雅，倒也应景。
但片刻后，他却朝小贩摇了摇头，从荷包中拿出几枚钱币递过去，没有接香袋，转身顺着小贩所指方向前去。
朝前走一段路，果然如小贩所言，绢花扑道，人群更是摩肩擦踵，香袋的香气弥漫整条街，热闹非凡。
阮笳没有去人群中挤拥，施了一个避身术法，顺着人流，一路朝绢花道尽头，顾家的祖山走去。
随着人流出了城中，顾家祖山便也很快映入眼帘。
那山山形巍峨，虽远不如长生山高大，但就私家资产而言，已经算得上十分气派。
再加上这山上白玉石阶一路铺到上顶祭坛，对比起长生山的草庐青石，看起来要贵气不少。
人流在山脚的绢花道上停下，不再往山上去。尹江府百姓们齐齐抬头遥望祭坛之上，然后，他们双手合十捧着香袋，跟随着山顶的顾氏满门一同祝祷。
阮笳也跟着抬头望去，只见祭坛之上，祭祖的流程已进行到一半。
为首的是一个有着明显的老态的老年老人，他满头白发一半用玉发冠竖起，另一边披在肩头，虽老但神采奕然，但行动间比起身后的中年人、年轻人，并不显得很迟缓。
阮笳的视线一直落在老人身上，迟迟没有移开。
在阮笳的身旁，站着的都是一些挤不进前排的尹江当地老人，这些人见他直直望着台上，只当他外乡人瞧着新鲜。
有人主动开口解释道：“年轻人，莫要奇怪！那台上的老者不是寻常人，那可是尹江顾家的当家老爷子！”
开口说话的这名老人，语气颇为骄傲和崇敬，他身旁其他人亦是满脸带笑。
很显然，顾氏和那领头的顾家老爷子，在尹江当地的名望甚隆，并非表面功夫。
阮笳应和道：“有何处不寻常？”
这一句话似是正巧问到了点子上，说话的老者立刻煞有其事地眯起了一双老眼。
“不知这位小友，可曾听说过尹江附近的几处仙门？”老者说话抑扬顿挫，带了些说书的腔调，看来平日里没少去茶楼悠闲。
阮笳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忽又一顿，旋即点头道：“略有些听闻。”
老头见他这幅看起来认真配合的模样，交谈解惑的兴致越发高昂。
只听他说道：“这顾家老爷子幼年家门不幸，长兄不仁，但幸而他天资聪颖，颇有仙缘。”
“后来，老爷子得仙门赏识赐福，虽然他自己最终顾及祖业未选择入仙道，但如今顾氏一门可是得了那无上仙门永世庇佑的承诺！小友你说，这可还寻常？”老头说着，一边作势挥手。
于凡世之人而言，神仙二字，与头顶青天或许是同样的意义。
阮笳问道：“不知这是哪一处仙门？”
阮笳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顾家老人，眼神中更添了几分莫测，隐藏在其下的，还有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