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时说,怪舒亦澄不识好歹,惹毛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舒亦澄深居简出,社交圈很窄,这个得罪不起的人物除了纪珩不作他想。
“一定是他。”对游川描述完事情的经过后,舒亦澄恨声道:“只有他能做出这种事情。”
自己已经把这些话都告诉了负责调查的警察,纪珩很快就会被带走审讯,相信结果不久后就能出来。
等到游川看清了纪珩的狠毒,他肯定会放弃纪珩,回到自己身边的。
舒亦澄还沉浸在憧憬中,没发现游川异样的沉默。
舒亦澄被人恶意袭击是事实,但现有的证据并不完全指向纪珩,游川没有反驳舒亦澄的话,潜意识却回避着这么草率地给纪珩安上罪名。
尽管对方曾有过不止一次的前科,可那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重生后至今为止,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两位警察表示有话想问问游川。
他是舒亦澄遇袭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他们需要向他了解情况,确认信息真实性。
简单问询记录后,女警合上笔记,向他点点头:“感谢你的配合,案情有进展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你。”
游川视线在她胸前的警徽上停顿一秒,问道:“关于嫌疑人……有什么线索吗?”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女警道:“这个我们目前不方便透露,不过我们会尽快调查出结果,请不要过于担心。”
他们走后,游川低头靠在走廊,打开手机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拉几下。
如果问他的话……
纪珩做事向来不藏着掖着,他看不上那些阴损的手段,就算威逼利诱也都是正大光明地冲着人来,坏得坦坦荡荡。
这件事要真是他做的,只要游川开口问了,他就一定会承认。
可如果真的是他……该怎么办呢?
游川脑中天人交战,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此时手机振动两下跳出消息,他瞳孔微缩,迟疑着点开。
是话费账单。
游川眉头紧皱,满心躁郁地按熄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正要点火,却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医院。
“艹!”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修完了,接下来就可以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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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集团,总裁休息室。
纪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呼吸急促,额头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抓住被角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陷入了一个真实到令人害怕的梦魇。
“砰——”
子弹出膛,正中靶心。
这里是纪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室外射击俱乐部,配置高端齐全,各类枪械应有尽有。要想成为它的会员,单是会费就得七位数。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
纪珩稳稳握把,枪托抵肩,右侧脸贴住枪托,护目镜上锐利亮光一闪而过。
又是一声枪响,几百米外的环形靶上,靶心距离上个位置仅仅几毫米的地方,出现了新的弹孔。
纪珩少年时极好摸枪,也恰好在这方面有着难得的天赋,十四五岁时就已经练出了一手精准枪法。
接手公司后空闲时间压缩,他来靶场的次数逐渐变少,有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练上半天。
AK的后坐力很强,子弹连续发射使枪膛异常滚烫,纪珩揉了揉肩膀,将笨重的步/枪丢到一旁,换上了M500 revolver,快速装满子弹。
换了个位置,他单手持枪,微微侧身瞄准新的人形环靶,日光落在漆黑枪管轮廓上,折射出威慑性的金属光泽。
没等他扣下扳机,身后大门突兀打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他身后阻拦不及的下属慌慌张张:
“抱歉纪总,这位先生一定要进来找您,我没拦住。”
纪珩慢慢放下手转过身,神色冷峻,刺人的目光在来人身上一顿:“谁让你拦他的?”
下属心尖一颤,支支吾吾不敢抬头,只听纪珩道:“出去,把门关上。”他如获大赦,连忙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了。
纪珩看向游川,脸上表情淡去:“找我什么事?”
游川素常温和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压抑到极点的怒意。他呼吸急促,紧紧攥着拳头,语气中泄露出一丝深痛:“是不是你?”
看他的表情,纪珩已经猜到了他为何而来,不免兴致缺缺。
他低头仔细擦着手里的枪,漫不经心道:“是我啊,你不是早就猜到了。”
游川强忍怒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没有招惹过你!”
纪珩闻言笑了笑,抬起头,看向游川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丁点儿笑意。
“游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几次三番碰我的人,这还不算招惹我?”想起了什么,他的笑容带上了些残酷的意味:“放心,我知道你很乖很听话,所以我只是废了他一只手,而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游川瞳孔骤缩,怒气终于失控,他上前狠狠抓住纪珩的衣领,眼底冒出血丝,咬牙道:“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人命在你的眼里难道就这么轻贱吗!”
纪珩被他推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嘴角挂着的笑意渐渐消失,神情变得冷漠,他抬手抚上游川侧脸,眸子直勾勾望进对方眼睛里,反问道:“人命?人命在你眼里很重要吗?”
“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做这种事了,之前不都视而不见吗?所以你现在是为了什么在这里跟我闹?为了人命?不是!”他的声音骤然加大:“因为我这次动的是你的旧情人,所以你才坐不住了!游川,承认吧……你骨子里和我一样烂!”
游川拍开他的手,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别把我和你这种人混为一谈。”
纪珩最恨他这样的眼神,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好像自己在他眼里什么也算不上。他用力捏住游川的下巴,语气又急又狠:“别这么看着我!”
顿了顿,他忽然缓下声线,像是变了个人:“你到底想要什么呢?金钱,地位,还是权力?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你说啊……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去做。”
游川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你做得到吗?”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直直扎进心口。纪珩怔愣片刻,慢慢握紧了手里的枪,心跳一次比一次快,疯狂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他一把抓住游川的手。
游川只感觉掌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然后纪珩抓着他的手,直接将那东西抵在了自己胸口。
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后,游川愣住了。
漆黑,冰冷,坚硬。
SW M500,当今世界威力最大的左轮手/枪,口径12.7mm,适配S&W Magnum子弹,发射威力惊人,命中要害时可将大型猎物一击毙命。
而现在,黑洞洞的枪口被纪珩抓着,亲手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游川,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吗?”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这把枪的转轮有五个弹仓,其中有一颗子弹。”
“只要你能扣下扳机,我就放你自由。”
“放心,不管最后我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追究到你身上。”
“现在,你可以向我开枪了。”
纪珩说完张开手,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将胸膛暴露在枪口下。
五分之四的概率,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自由,这对游川来说是一次赢面很大的博弈。
而对于纪珩,是有五分之一几率会让自己丧命的豪赌。
纪珩的心跳震耳欲聋,指尖颤抖着,神情狂热而病态。像个红了眼的赌徒,押上自己的所有,去换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可能。
毫无理智可言。
而他的视线缓缓下落,定格在对方握枪的手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事实上,他骗了游川。
弹仓是满的。
只要对方开枪,他必死无疑。
决定了他生死的枪现在被游川握在手里,带着沉甸甸的重量。透过坚硬冰冷的枪身,游川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搏动的心跳,那样强烈,那样鲜活。
晦暗难辨的情绪在游川眼中翻腾。
如果他开枪……
如果他开枪,就拥有百分之百获得自由的机会,而纪珩……有五分之一的几率……会死在他手里。
“来啊,你在犹豫什么呢?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实现愿望,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纪珩的声音蛊惑着催促着,似乎枪口对准的人不是他自己。
游川闭上眼睛,手臂上青筋蜿蜒,握住枪把的手越来越用力,然后——
猛地朝纪珩脸上砸了过去!
纪珩被砸的骤然偏过头,下一秒又被按着胸口推到墙上。昂贵的SW M500摔落到不远处,嗑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识货的人看了大概要心疼半天,可在场的两人谁也没有多看它一眼。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游川从来没有这么失态地怒吼过。
耳边的嗓音震得骨膜生疼,纪珩的眼中却满是兴奋与狂热,躁动的血液在身体里奔流,全部汇聚到大脑,这仿佛嗑药般的感觉让他几乎上瘾,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还是赌赢了!
“清醒点!”游川怒意更甚,抓着他的领子朝他脸上猛扇了一耳光。
强劲的力道让纪珩再次偏过头,凌乱潮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破损的唇角渗出血迹,纪珩舔了舔,转过头看游川时,仍带着兴奋的笑意。
“为什么不开枪?”
他眼睛里透出灼人的光,好像要烫穿眼前之人的皮肤,看清他的真心。
“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想要自由吗?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下不了手,游川,在你心里,对我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愤怒让游川头晕脑涨,他闻言睁大眼睛,抓住纪珩的肩膀用力摇晃,恶狠狠的目光似乎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感情?感情算个屁!”
“纪珩,你限制我自由的时候,用我的家人朋友威胁我的时候,将我的情绪喜恶通通抹杀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感情吗?!”
“顺昌逆亡,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
这嘶吼声振聋发聩,纪珩眼中灼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下来,身体随着他粗暴的动作晃来晃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游川的手掌就卡在对方的咽喉处,无意识的用力让白皙修长的脖颈留下红肿淤痕,他不管不顾,将长久以来积压的愤怒宣泄了个遍,最后以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作为结尾。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跟我谈感情的资格。”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刺激到了纪珩,他毫无预兆地抬起头,一拳猛地击中游川腹部。
“唔……”
猝不及防受了一击,游川闷哼出声,弓下身子蜷缩起腹部。
不等他反应,纪珩将他按倒在地,跨在他腰间,几乎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他红着眼吼回去:
“那我还能怎么样?”
“不用那些手段,你又怎么会乖乖留在我身边?你巴不得和别人双宿双飞离我越远越好!我除了那样还能怎么做?你说啊!难道要我成全你吗?”
偏执之人的爱意如同带刺荆棘,猎物越挣扎,它就会缠绕得越紧,给彼此带来的痛苦也就越深。
游川重重倒在地上,像一只瘪掉的气球,放空了内里压力之后,只剩下满心疲倦。他也不挣扎,腹部受击的地方传来钝痛,他静静看着纪珩,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良久,轻声吐出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
他说……什么?
纪珩的情绪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他怔愣地迎上对方的目光,眸光闪烁。
他今天的情绪起伏过于激烈,身体已经发出了抗议,手臂无意识地痉挛着,脑袋也昏昏沉沉,疼得仿佛要炸开。
他努力想要平复下来,冷静的地思考游川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可是他做不到。脑海深处好像有无数个尖锐的声音在回荡激扬,杂乱刺耳的声音几乎要让人发疯。
游川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那个意思吗?
纪珩捂住耳朵,拼命地想拼命地想,眼神空茫无焦点,指甲在脸上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血痕,他却恍若未觉。
几乎像疯了一样。
莫名冒出来的想法让游川心中一痛,他制住纪珩的手,脑中回忆起初次相见时对方的模样。
矜贵傲然,恣行无忌,仿佛生来就该凌驾于众人之上。
当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只为你折腰时,谁能不动心呢?
可他又想起母亲欲言又止的担忧,想起无辜被开除的小姑娘委屈的啜泣,想起舒亦澄残废的右手,和逐渐凋败的眼神。
很遗憾,他的天之骄子并不明白该如何正确地爱一个人。
诚然,人生是一个在试错中不断成长的过程,可成长的代价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哪怕他家财万贯,哪怕他权势滔天。
游川吐出一直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气,再抬首时已是满目颓然。
“纪珩,我们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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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头条
他仿佛刚经历了场长途跋涉,身体与精神都疲倦无比。那种感觉像是越过了一座大山,又游过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海,等到他终于踏上梦寐以求的彼岸,却发现那里是大片荒芜。
梦里的错乱感仍然纠缠着他,让他一时间无法分清自己是否已经回到现实。
平息许久后,他环顾四周,辨认出这里是自己的休息室。
他刚才……是在做梦?
如果是梦的话,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心跳仍然剧烈,纪珩撑着吃了药,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游川一整天都没联系他。
纪珩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梦的影响,始终觉得心情躁郁难安。
照原定的时间,这时候游川应该已经返程了,路途遥远,他大概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回到市里。
纪珩拿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此时,市医院病房里。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舒亦澄摸着右手上打的石膏,正看着窗外的夜色失神。
房间里忽然响起手机震动,他回过神,下意识拿出自己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发现不是它的声音。
那就只能是……他的目光看向游川随手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口袋里露出黑色手机的一角,正发出规律的震动。
舒亦澄看了看紧闭的房间门,下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见到屏幕上“纪珩”二字,他的面色陡然沉下。
想到什么,他的脸色由阴转晴,嘴角勾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滑动屏幕接起了电话。
“喂。”他嗓音温和,仿佛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你找游川吗?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纪珩认出了他的声音,眸光一点点变冷。
“把电话给他。”
“不好意思啊……”舒亦澄笑了下,有些羞涩似的:“他在洗澡……确实不方便,你有要紧事的话,就先告诉我吧,我会转告他的。”
“嘟……嘟……嘟……”
舒亦澄垂眸,看着“通话已结束”几个字,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恶意。
房门忽然打开,他抬眼看去,同时手指飞快地删掉了刚才的通话记录。
游川去缴费时发现手机落在了外套口袋里,他返回病房去取,却发现它正被舒亦澄拿着。
“小澄?我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啊……”舒亦澄连忙把手机递上去,“对不起川哥,但是那个骚扰电话一直打进来,我有点烦,就……帮你拉黑掉了。”
他性格向来单纯,游川不疑有他,接过手机简单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重新去前台缴费了。
昂贵的手机静静躺在墙角,被摔得四分五裂。
“游秘书他中午就已经回到市里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您联系。舒亦澄确实没有离开过市区范围内,不过从这两人的定位来看,他们现在在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