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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你做个人吧(谢初之)


青鸾不知从何处而来, 翠色的羽翼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它轻快地落在了鸿钧身旁,任凭他取下远道而来的信笺。
道祖微垂了目光, 视线落在信笺上看了许久,方才慢慢将之拆开,抽出几张纤白的纸张。
水墨写就的字迹晕染开浅浅的弧度,仿佛能瞧见少年写下这封信时理直气壮的模样。
鸿钧似觉有些头疼般扶住了额头, 又抬起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翻到了最后, 目光落在末尾几行字迹上,又不觉微微一顿。
他闭了闭眼,喉结克制地滚动了几下, 似要压下心底渐渐滋长的野草。
再度睁开眼时, 道祖仍然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 他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若无其事地将信纸一折,藏到了袖中。
就这样吧。
慢慢来,不要急。
他总能得到他想要的。
…………
庙宇之中,又一个清晨。
老和尚推开房门准备打扫寺庙,却见落叶早就被人扫成了一堆。
他心下疑惑,左右望去,半晌才揪出一个圆溜溜的冒着热气的脑袋。身上的衣角沾了大片大片的灰尘,额头不知撞到了哪里,还鼓起了一个小小的青包。
那是正在扫地的小和尚。
“嘿嘿,师傅……”见被他发现,小和尚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尚青和尚摇了摇头,神情甚是无奈:“过来,让我瞧瞧。”
老和尚盯着小和尚头上的包看了许久,轻轻一碰,顿时便听见小和尚龇牙咧嘴的声音:“痛痛痛!”
老和尚:“撞哪了?”
小和尚:“起得太早没看到路,撞树了。”
老和尚:“树怎么样了?”
小和尚:“……树倒了。”
那可是刚刚种下的枣树,还等着它结果子呢!
老和尚盯着小和尚看,小和尚默默地低下了头。
尚青和尚熟练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拉着小和尚往屋里走。
“你这倒霉孩子啊,还好是撞到那棵枣树,要是撞到别的,怕是要头破血流喽。”
小和尚见尚青和尚不怪,又偷偷地抬起了头:“师傅师傅,您别生气。我下次一定注意。”
好个下次。
老和尚心想:指不得又要出什么乱子。
只是小和尚毕竟是好心,他便也什么都没说,只拉着小和尚进了屋,又寻了药替他敷上。
如此之后,天光大亮。
老和尚叹了一声,只让小和尚在屋里休息,哪里也别去。这才出了门,去做他日复一日的修行。
尚青和尚踏入那处存放着佛像的庙宇之中,神情却是微微一怔。
——那里早有人盘膝而坐,手持一串佛珠。
多宝微垂着眼眸,神情淡漠疏离,他不拜佛像,不念佛经。只一遍又一遍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这般神情姿态,却比日日都在研读佛法的老和尚更有那么几分佛性。
仿佛是早已了悟了佛法,达到了大圆满之境。
身虽不是佛身,其心已为佛心。
老和尚讶异之下,不禁疑惑道:“不知是哪位佛子莅临人间?”
多宝微微抬眸,眉眼落在徐徐落下的日光之中,竟也有片刻的虔诚。
只是他不信那泥塑的佛,更不信那佛像背后的两位圣人。
他只信他师尊。
若这世间当有真神,那一定是他师尊的模样。
多宝微微一笑,摇头不语。
老和尚似是生出了几分误解:“可是不便同外人说?”
“是了。”他轻轻一叹,回忆起昨晚那个挥袖便将猛虎变成大猫的红衣少年。
这般风采卓绝的人物,岂会是寻常之人?
多宝并不回头,语气悠悠:“长老想差了。我并非佛子,实乃道门中人。”
“道门中人?”老和尚惊讶地望去,不信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左看右看,甚是迷惑。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卷的吗?我是说,修道的比我这个修佛的,还像个修佛的?
老和尚的神情微妙了起来,略带几分恍惚地望着多宝。
他迟疑了片刻,问道:“道长既是道门中人,您的师长……不介意您修佛吗?”
多宝轻轻一叹,双掌合十:“我大师伯亲自送我去修的佛,我二师伯对此不甚在意,我师尊那时想要救我,却如同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老和尚:“……”
他顿时踌躇起来,面色上带出几分不忍,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慎问到道长伤心之处,还望道长莫怪。”
多宝轻笑一声:“无碍,此事早已过去良久,我已经不再为此伤怀。”
可是……到底还是忘不了的吧。
老和尚看了看多宝,又沉沉地叹了一声:“道长能够看开,那也是极好的。”
他想了想又安慰几句:“听道长之言,总觉得道长的师门仿佛有病,可怜道长不得不转修佛道。”
多宝双掌合十,倏地大笑:“是极是极,我那大师伯和二师伯确实有些毛病。不过我师尊倒是极好,不管我修些什么,他都是视我如亲子的。”
“道长的师尊,可是昨日那红衣少年郎?”老和尚道。
多宝低眉颔首,毫不犹豫地承认:“是。”
“他是我唯一的师尊。”
师尊便是师尊,又何来唯一的师尊?
老和尚略微感到几分奇怪,却又怕自己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便住了口,在多宝身旁坐下,面对着佛像,喃喃祈诵。
他姿态虔诚,时不时俯身跪拜。
多宝垂眸望去,神情仍然淡淡:“长老又为何入了佛门?”
老和尚低垂下头颅,闻言一笑:“佛说,其有普度众生之愿,愿救万民之疾苦。故贫僧信之。”
多宝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道:“长老可曾见到他们普度众生?”
老和尚一怔:“真佛居于灵山之上,我等如何去见?”
多宝便侧首一笑:“那长老又如何知晓,他们当真去渡了那众生呢?”
尚青和尚皱起了眉头:“道长此言何意?”
多宝起身,眉眼淡淡:“无意,不过随口一问,还望长老莫要放在心上。”
老和尚定定地望着他,忽而垂了视线,自言自语道:“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多宝在那站了一会儿,视线平平地落在那尊泥塑的佛像之上,仿佛与之对视。
他缓缓扬起一个笑容,又一甩衣袖,从屋内走了出去。只留下老和尚一个人待在庙宇之中,守着佛像,不住地祈祷。
通天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树上,吐纳着天地间新生的那道紫气。
他一时半会儿悟不出什么名堂,又舍不得空耗了时间,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琐事,等待着那点灵感的到来。
多宝从寺庙中走出,挥袖散去了自己身上沾染的那点檀香气息,方才仰起首来,对着少年唤了一声:“师尊。”
通天托着腮看他,长叹一声,甚是忧虑:“多宝,为师悟不到。”
多宝仰首看他,出声安慰道:“师尊天纵奇才,一定能……”
“可我想不出来啊!”通天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恨不得以头抢地,“好难啊好难啊好难啊!”
红衣少年鼓起了脸,闷闷不乐地拖长了音调:“证道好难啊,好想有人能给我透个题,只要一点点就好了呜呜呜……只要一点点我一定就能想出来的!”
他往树上一躺,一副气息奄奄,有气无力的模样。
多宝:“……”
他想了一会儿,方道:“不如试试?”
通天:“?”
他困惑地看了一眼底下的多宝:“试什么?”
多宝负手而立,眉眼弯弯,一本正经地开了口:“试试看有没有人会给您透题啊?”
他笑眯眯地蛊惑着通天:“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焚香问问大道,万一呢?万一祂就愿意给您透题了呢?”
通天低头看他:“那万一……大道刷的一声劈我一道雷,骂我不要想着走捷径呢?”
多宝一拍手掌:“那不就正好吗?”
“那样的话,弟子就可以悠哉悠哉地看您挨打的模样了。”他悠悠一笑,“您在挨打,我在看戏。牺牲您一个,大家就都不闲了。”
“师尊,岂不妙哉啊?”
通天:“……”
少年磨了磨牙,低头看着多宝,语气幽幽:“多宝啊……”
多宝扬起脸看他:“弟子在。”
通天:“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嚣张了?”
多宝谦虚道:“都是师尊教的好,算不得什么。”
通天:“……”
他左看右看,试图摸出点什么东西揍他弟子一顿,奈何截教向来没有体罚的传统……毕竟,总不能拿诛仙剑抽人吧?
就多宝鼠那个小身板,都挨得住他几下打?
不行不行。
愁人,真愁人。
截教圣人觉得自己的教育事业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整个人都不由得精神了起来。
多宝站在树下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幕,一甩衣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当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多!宝!”
果然师尊这只猫猫就该生动活泼一些呢?
你瞧,多可爱啊=v=

教主猫猫转了一圈, 到底没有把多宝鼠抓着打一顿。
他气呼呼地瞪了他弟子一眼,双手一撑,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再算算时日, 他又长叹一声:“该走了。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试着去巫妖量劫里找找灵感了, 希望……能够来得及吧。”
多宝抬首:“师尊, 我陪您一道去。”
通天斜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你师尊我已经是圣人了, 你一个大罗金仙,还敢同为师一道去作死?不成不成。”
通天:“你啊,还是在这里好好悟道。实在不行的话, 为师去给你找棵菩提树,模拟一下氛围。说起来, 为师觉得准提道友就很不错。”
多宝:“……师尊。”
他神情甚是无奈, 只是抬眸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年,又忽而感慨一声:“师尊对我证道那时发生的事情, 同样记得很清楚呢。”
多宝道人后来经了轮回,成为了一个小国的王子。后世传说里的乔达摩·悉达多小王子在菩提树下静坐悟道,七天七夜,一念成佛。
通天侧首睨他, 眉眼微垂,平静从容:“你是我的弟子, 封神已毕,我总当了解一下你的安危。”
多宝若无其事地笑:“这么说来,那位居住在灵台方寸山, 斜月三星洞的菩提祖师……”
通天面不改色:“我不知道。菩提老祖做的事情, 和我上清通天有什么关系?”
多宝:“孙悟空说他曾经有位师尊, 只是他师尊不准他同旁人提起他。”
通天转过头瞪他:“没收徒没收徒,我发誓我后来真的没收徒了!”
多宝望向少年,忽而轻笑:“没关系的师尊,小师弟他挺活泼的。若是时间肯再为我们倒流个千百年,他……也应当是我截教的弟子。”
我截教。
他念着这几个字,神情略微有些恍惚,又终究归于平静。
天道不认,旁人阻隔,那又如何呢?他师尊总归是认的。
通天却又在一旁嘀嘀咕咕:“那倒也不一定,风希说不定会同我抢人的,毕竟悟空也是能喊她半声娘亲的……”
多宝无声地微笑。
那也得抢得过您啊?别的不说,师尊您在抢毛绒绒的战力上,可是一等一的强。
他这么想着,整个人倒是又畅快几分,懒洋洋地望着从头顶的树冠上漏下来的几许阳光。
不知道有多少师弟师妹,被那一句“可愿拜贫道为师”,再加上一个清风明月般温柔的笑容给骗回了碧游宫。
如此,便是一生一世,莫敢回头。
多宝道人……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通天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侧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真的不介意为师收他为徒?”
多宝大笑。
他笑着笑着忽而偏过头去,仿佛想掩饰什么:“只要师尊喜欢,只要他们对截教一心一意,弟子又有何不可?”
可是大宝吃起醋来也超可怕的啊。
通天神情忧郁,望着他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沉思:“多宝放心便是,无论为师收多少弟子,总越不过你去的。”
多宝挑眉:“那弟子便记下了。”
通天满口答应:“好说好说。”
他又数了数时间,算了算天机,挥袖抹去了他们在此地的一切痕迹,又信手画了几道驱逐山间野兽的符箓,教老和尚贴在了寺庙周围,如此方才带着多宝离去。
路途漫漫,尚不见归程。
多宝一袭杏色道袍,又回头望了望低头念着佛经的老和尚。
红瓦的屋檐之下,那尊佛像低眸敛目,依稀能辨出几分慈悲模样。多宝定神望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与其去拜那西方二圣,倒不如……来拜他心中的神灵。
准提站在阶下,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抖了抖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面色愈发显得愁苦起来:“兄长……”
他们已经在三句佛偈前站了许久,久到接引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那道深深的剑痕,含着无上杀伐之道的剑光划破了接引的眉心,留下一寸带血的伤痕。
可比这伤痕更可怕的,是对他们道心的反复质问。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
“世间种种法,一切皆如幻,若能如是知,其心无所动。”
霎时间,仿佛有万千幻象在那一刹那生出,佛陀低眉垂目,高远的身影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将他们二人尽皆笼罩在其中。
一双慈悲目,千手负于后。
含着无尽意蕴的佛音浩瀚无垠,自他们耳畔响起,一寸寸侵入他们心底,纵使是捂住了耳朵,也避不开这仿佛在他们心中响起的声音。
叩问灵魂,责问道心。
接引只瞬息便沉下了眼,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准提亦好不到哪里去,神色刹那灰败下来。
那是来自万万载的后世,被多宝改造过的大乘佛教之音。如今的西方教遇上祂,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到底是谁?”接引喃喃开口,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佛偈。
“到底是谁,能够比我们兄弟二人,在佛道上走出更远?”
接引难以置信:“明明,明明我们才是这条道路的开创者与践行者!”
澄透的日光从碧空垂落,映照着佛陀低垂的眼,祂的目光中含着无上的悲悯,凝视着这个祂所挚爱的洪荒世界。
祂一手微微垂落,仿佛在向世人伸出手,等待着他们向祂求助。而祂永远守在此地,岁月不改,江河长流。
接引强压下喉咙间涌上的血气,仔细地端详着佛陀的面容,越看越是熟悉,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准提拍了拍他兄长的肩膀:“兄长……你可还好?”
接引没有回头,仍然执着地盯着那佛像看,直至那几句佛偈忽而如夏花般绽放,万千金芒熠熠生辉。
剑光如坠,遮天蔽日。
他不得不抬起手,念动法诀阻挡这万千道剑光,却耐不住仍有数十道剑气破开了他的防御,肆无忌惮地划破了他的衣袂。
只一瞬,漫天血色如雨。
何等张扬!何等恣意!
“……”
“上清,通天!”
准提不免大惊,惊疑不定地望去:“兄长?这佛偈难道与他有关?可是,可是……他不是三清之一吗?”
板上钉钉修道的人,怎么会有这般精妙的佛法修为?这不是在搞笑吗?
准提整个人都魔幻了起来,不信邪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怀疑人生的啊?!难不成他们日日夜夜的苦修还比不得旁人一个顺手为之吗?
接引不答。
道人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残留着杀伐剑气的墙壁,眼珠微微转动,显出一副诡谲的色彩。
“不,这与他无关。”
准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接引:“但此人与上清通天,必然关系密切。否则……”他又岂会亲自为他护法,甚至以剑气庇护他所书写下的佛偈。
准提一个大喘气,气险些没能上来。
他望了一眼墙壁,心中不禁泛起几分苦涩之意。
之前所见的一幕幕景象,到底在他的道心上留下了那么几分痕迹。
仿佛在无形之中,他们已经同那个神秘人辩论了一次大道,而他们……输得一塌糊涂。
接引缓缓站直了躯体,低头咳嗽两声,望着衣袖边沾染的淋漓鲜血,一双寂灭的眼眸无声无息地转动。
“先是万家生佛的异象,后是这留在墙壁上的佛偈。好,真是好得很!”
他不怒反笑,目光幽邃入骨:“他当我这西方之地,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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