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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空间宠夫郎(青青园葵)


安静片刻,林启坐起身,摸索着点好灯,才打着哈欠叫何安然:“走吧。”
夜里黑,他起夜时,一直是林启陪着。
秋夜风凉,但远不到冻人的时候,两人被夜风一吹,只觉刚睡醒的燥热消散不少,有满天繁星照映,院子里倒是比屋里更亮。
何安然快速解完手,出来时皱眉说道:“我怎么听见谁家吵吵嚷嚷的。”
林启毕竟酒后才醒,仍有些迷糊,屏息听了下,远处确有窸窣的动静传来,却没当回事。
“不知道谁家,等明早起来打听打听。”说着话,又与何安然一同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起来,两人都忘了此事。
钱婶头风好了,早早过来熬了一锅甜粥,又包了几个豆沙馅的包子,何安然也上手帮忙。林启则在柴房翻找出一把锄头,准备吃完早饭后上山挖秋笋。
正各自忙碌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扣门。厨房里的两人没听见,林启却听见了。
他开了门,门外站的是何安易,神情有些不对。林启眼尖,看见他穿的布鞋上挂了一小块白布,心中暗惊,连忙出门,还回身将院门合上。
看见开门的是林启,何安易也松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三叔昨晚没了。”
林启脑中怔然一下,何安易的三叔就是何安然的父亲何老三。林启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那老东西死不要紧,只是怎么偏偏死在了这个时候。
何安易观他脸色,就知他对何家的那几口子恨极了,心里庆幸昨晚没冒失地跑过来报丧。
他知何安然被何家那些懒货伤透了心,可那到底是何哥儿的娘家,谁也摸不清何哥儿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
昨晚他三叔咽气后,族里就有人说,该给出嫁的哥儿家报丧。
他脑子一转,想着何安然就快生了,若是还对这个爹有些情义,受这么一下刺激,恐怕会像他媳妇一般动了胎气。到时,不说林启会不会把何家上下劈了,何哥儿的身子也受损,于是他便拦着族里的人没过来。
可他三叔家里一穷二白,一直靠着族里众人接济才没饿死,这回下葬谁都不想大操办,只打算连夜装了棺材抬上山。所以这次若是不通知何哥儿一声,他连他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何安易想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来报丧。
今早将棺椁埋了,特意将孝服脱了后才过来林家,就是想着悄悄告诉林启一声。
若是他觉得何安然心里还惦记着他爹,就带着何哥儿上山在新坟前磕个头,若是不惦记着,这事就先不提了,省得勾起他的不痛快。
林启嫌恶地皱紧眉,撇了下嘴后,说道:“安然大着肚子,这事且先瞒着他吧,等之后再缓缓告诉他。你家这两日忙,工厂就先别过去了,这件事别在他面前提。”
何安易一听,就知自己昨晚的决定没有错,立马应下。知道林启对何安然看得重,打算回去后再好好叮嘱家里众人,切勿在何安然面前露了口风。
他在林启工厂做事的这段时间长了见识,知道林启的能耐,一点都不想得罪他。
两人说完后,他便匆匆走了。
林启回去时,何安然正端着一笼包子出来,见他从外头进来,奇怪地问道:“去哪了?”
“工厂里有点儿事,他们拿不定主意,过来问我。”林启说着,去厨房洗了下手,坐下吃饭了。
“哦。”何安然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只是出了这事,林启也不能放心地上山挖笋了,生怕有人冒冒失失来他家找何安然闲磕牙时说起此事。而且何家那头还有些后事要操办,他也担心何安然听到动静后猜到什么,因此只能陪着他宅在家里,几日都没有出门。
这天早上,何安然打着哈欠醒来后,突然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给我挖的秋笋呢?”
林启一顿,随即说道:“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挖。”
何安然摇摇头穿衣裳,不和他说话了。
“怎么了,生气了?”林启凑上去问他。
何安然推开他的脑袋:“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林启拿起他的腰带给他系好,说道,“我这两日不想动弹,让别人去挖罢,等过两日我再上山。再不然等冬日吧,我上山给你寻冬笋去,冬笋脆嫩,更好吃。”
说着话,他的嘴巴在何安然脸侧轻蹭几下,哄着自家夫郎。
何安然叹口气,转眸看他,无奈说道:“还要瞒着我啊。”
林启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在他腰带上摆弄一下,说道:“胡说,瞒你什么了?”
何安然轻笑:“瞒我什么你不知道?”
林启一瞬间有种已婚汉子被查岗的错觉,心头下意识慌了一下,转瞬又镇定下来,自己又没干坏事,慌什么。
“你可别冤枉我,我这么个规矩守礼的人,你可别想污我清白。”他笑着说道。
“什么啊。”何安然好笑,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我是说,我爹没了的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听何安然说的果真是这件事,林启顿时绷紧了神经,觑着何安然的神色,口中说道:“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何安然沉默看他,片刻后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只是想告诉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不用每天在家里守着我。那边的事……我如今已经不在意了。”
说完,他出了屋子。
数着月份,再有一个月他就该生了,即便再怎么不显怀,如今也有些吃力了,他一手扶着腰,在院子里缓缓走着。
没走两步,林启跟出来了,在他身后摸摸鼻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安然一笑:“我猜的。”
林启惊讶,转而有些懊恼自己被诈出了实话。
何安然转过身,抓住他的手道:“那日堂兄来时我看见了,本来没当回事,你偏偏拘着我在家待了这么久,就是开门在门口坐会儿都不让,我怎么能不起疑?”
“真聪明。”林启笑着夸赞一句,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担忧。
“我说的是真的,”何安然手指抚过他眉心,“以前的事,我现在想起来影影绰绰的,好像已经很久远了。我那个爹……”
何安然顿了顿,说道:“以前在家时也没同我说过几句话,他死了,我也没什么好伤怀的。”
因思索往事,他眉眼间带了几分冷淡、孤寂,林启连忙说道:“好好,不伤怀就好,你如今有我了,过段日子生了孩子,还有孩子陪着,你与那家子再没什么瓜葛了。”
何安然长出一口气,点点头,又笑着调侃他:“这下你想动弹了没,还能不能上山挖笋了?”
“能,能!”林启连连点头。只要他开开心心的,这么点儿小事有什么不能的。
何安然看他殷勤地回答,微微扬起嘴角。看向何家的方向时,眼神平静无波。
原本以为一辈子无法摆脱的附骨之疽,在婚后平淡温馨的日子里,终究愈合成了一条轻浅的伤疤,若不是特意提起,他甚至忘了这伤疤的存在。
而与他不同,何家土屋中,形容枯槁的汉子坐在暗处,唯一双淬满恨意的眼神亮的分明。

◎“我想让你死!”◎
屋里没有点灯, 一片漆黑中,何安宁从外头进来,慢慢摸索着上了炕, 钻进冷硬发臭的被子里。
肚子传出两声清脆的叫声,他用手捂着干瘪的胃,口中嘟囔着本家的无情无义。
自他爹去世后, 本家的那些族人就断了接济,不再给他们送米面过来了。方才在厨房翻遍锅碗瓢盆也未找出一粒米,他现在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了。
心里又恨又委屈。本家的人实在太狠心了,即便他爹死了,他们兄弟也是何家的子孙,这些人竟然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挨饿, 还说什么让他们以后自力更生的话。
他撇了下嘴巴, 他们现在都已经自己打水、砍柴了, 又不用他们如何照顾, 只给些米面怎么了?
他越想越愤恨, 用力在炕上锤了两下, 咬牙道:“这些个见钱眼开的小人,见那贱哥儿有了几个臭钱,在他面前都快笑成朵花儿了, 转过头来这么磋磨咱们,必是为了讨那贱人的好!”
“当初怎么就没把他掐死, 让他一个贱哥儿骑在咱们头上。”
何安宁愤愤不平地骂了许久, 只是往日比他骂的更脏的人却一直没有出声,他不满地推了一把:“哎, 你说……”
手推了空, 摊开的床铺中空无一人。
何安宁吃了一惊, 下意识提高声音,喊道:“老大?”
漆黑的屋子里寂静无声,何安宁心里升起恐慌,他眼神中带了些惧意,看向屋子深处。
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黑墨,又像是掩藏着无数邪恶的深渊。
他浑身瞬间警觉起来,后背有些发凉,再出声时,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老大?”他说道。
“嗯。”
许久,黑暗中才传来一声应答。
听见熟悉的声音,何安宁提起的心这才放回的肚子。他松了口气,埋怨道:“在那儿吓人干嘛,半天不出声?”
漆黑中传来窸窣的动静,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起,何安平的身影在黑暗中慢慢显现。
久未清洗的头发如干草般一绺绺披散着,遮住主人的面容,身上的衣服破旧肮脏,整个人身上仿若带着森森死气。
他沉默着从黑暗中走出来,原本放下心的何安宁看了一眼,心脏颤了颤,反应过来后才大喘一口气:“老大,你这也太吓人了。”
好像突然走出来一个恶鬼似的。
何安平闻言,上炕的动作一顿,微抬起眼皮看他。
也不知为何,四周分明昏暗着,何安宁却觉得这双以往总是带着暴戾的眼神冰凉一片,正泛着幽光。
他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心道老大如今越来越邪性了。
待何安平躺下后,他才继续絮叨道:“好饿啊,家里一粒米都没了,咱们吃什么啊?”
何安平没有说话,何安宁也不在意,他饿得胃里泛酸水,不知怎么就想到白天听隔壁的邻居说,林启家的菜免费给村里的人吃。
他想着记忆中鲜嫩的蔬菜味道,咽了咽唾沫,咒骂道:“有几个臭钱就嘚瑟的孙子!”
可胃里却抽搐了一下,仿佛被想象中的滋味勾得造起反来了。
虽然不想在那贱哥儿两口子面前低头,但不得不承认,若是有力气,他绝对要趁着天黑去他们地里偷些菜回来。
可他现在真是饿得浑身都软了,再说那地离他们家也太远了些,他实在不想动。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声音低了许多:“我真想娘啊,以前娘好着的时候,咱俩从不用饿肚子,也不用看本家的脸色,那贱哥儿也不敢这么猖狂。”
“你说他一个哥儿,怎么就能爬在咱们头上?真是老天不开眼,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收了他去……”
何安宁说着话,声音越来越轻,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饿晕过去了,总之没了声响。
昏暗破旧的屋子又恢复了寂静,只是炕上却有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头顶的漆黑,阴冷狠毒。
定北县靠北,秋季短,自秋收过后,下一场雨便冷一场,直至霜冻,外头就些冻手。
昨日晚间,天上更是飘了点雪,风中也有了凛冽之感,若是哪日清晨醒来,推门后见着白茫茫雪地,也是不稀奇的。
距何安然生产的日子近了,林启担心在他发动前落雪,到时出行不易耽搁了大事,所以想去镇上跑一趟,将产婆提早接来,在他家中住下。
“距离产期还有二十几天,我就担心马婶子还应了别家的差事,不能早早来咱家。”何安然说道。
马婶子在产婆中极有名气,她的手生得小,手腕骨也细,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在这行当已经做了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因此请她接生的人很多。
何安然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这是他这几天新做的,仿着之前在城里看过的样式,在帽檐边滚了一圈赤红的狐毛,看着就暖和。
林启摆手:“用不着这个,我穿个厚棉衣就行。”
自空间升级后,他的身体好了,并不像过去那般畏冷。到底还没下雪,且用不着这么厚的披风。
“我先去问问,看她怎么说,真有别家的差事也不怕,到时我送她去。”只要她先在自己家住下,何安然生产就多一分保障。
他说着话,自去柜子里翻了件棉衣穿上,又摸摸何安然的脸,“我走了,外头冷,你不要出来了。”
北方的冬天总是带着几分萧索,何安然把窗户推开,看他牵着马出门,轻轻挥着手。
林启看见,摆手道:“别站在风口,回去躺会儿去。”
何安然脸上的笑意带了些无奈,应付地点点头,啪嗒一声将窗户合上。才想起林启之前反复叮嘱,屋里烧着炭炉子时不能关窗,又连忙开了一条小缝,果然就见院子里的人正拧眉看他。
见他复又开了窗,脸色才好些,骑着马走了。
何安然好笑,轻轻摸了摸肚子,心里想着总算要生了,不然就林启天天这个操心样,孩子还没生下,他就要累坏了。
“你可要乖些,平平安安出来哦。”何安然看着自己鼓起的小腹,轻声说道。
“我煮了壶羊乳,放在炉上热着,渴了就能喝。”钱婶挎着针线篮子进来,手上还提着水壶。
前两日,林启又买了两头有奶的母羊回来,担心羊受冻,养在柴房里,好吃好喝喂着,奶水特别充足,钱婶每日早晚都要挤一次。
“晚上蒸一笼奶黄包子吧,不然这么多羊乳一时也喝不完。”钱婶说着,还感叹道,“也不知林启从谁家买的羊,养的这么好。”
何安然眼神闪闪,笑着岔开话题:“行,多做些,给大哥家送几个,您也带回去给云哥儿尝尝。”
“好。”钱婶也不客套,笑着应下,手上针线不停,正缝着一个小棉帽。这是给何安然未出生的孩子做的。
他们夫夫两个,到底还是年轻,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何安然闲时给孩子做了好几身衣裳,却是等这几日一天天冷了,才想起没给孩子做帽子和厚实的棉袜。
这寒冬腊月的,到时孩子生下,那细嫩的小脑瓜哪禁冻?
于是钱婶便剪了布料开始缝制,正好今日林启不在,她陪着何安然待在屋子里,身上被火炉烤得暖乎乎的,穿针引线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两人闲聊着天,何安然斜倚在炕上,眼皮慢慢发沉。
钱婶见他有了睡意,不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炉子上的一壶羊乳散发着奶香。
过了一会儿,院门响了,了了汪汪叫了起来。
钱婶放下针线去了院子,何安然迷蒙间只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呼,接着听见院门被人大力合上,了了的吠叫愈发凶狠,他一下惊醒过来。
“你干什么!”钱婶的声音带着惊吓,话音未落,又听见她痛呼一声,然后大喊道:“快来人啊,救命!救命!”
何安然一下子坐起身,连忙下炕,脚随意塞进鞋里,就往院子里跑。
打开房门,就见钱婶倒在地上,一个汉子手持铁棍,正要向她打过去。
“啊!”何安然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了了就冲上去,跳起来咬到那人的胳膊上。那汉子痛的呲牙,用力一甩,将了了甩了出去,只是胳膊也被扯下一块肉来。
“狗东西!”那汉子骂道,上前一棍敲在了了身上,了了短促地叫了一声,不动了。
何安然猝然睁大眼睛,正要冲过去,那人却动作迅速地转身,一棍敲在钱婶肩背上,钱婶也晕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变故太快,何安然僵在原地,然后就听见两声恐怖的笑声。
他的视线从钱婶身上慢慢上移,看向那个汉子。
那人一头枯发,因方才的动作,杂乱的头发分开缝隙,露出一张脏污得看不清晰的脸。别人或许认不出,何安然却是一眼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何安平!
何安然的眼睛愕然瞪大,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四下看看,没找到能防身的器具。
“呵,等了几天,终于让我等到了林启不在的时候。”何安平的声音干哑,收回挥出的铁棍,在手上掂了掂,眼睛恶毒地看着何安然。
霎时,何安然只觉自己正被一条毒蛇打量着,他咽了咽唾沫,慢慢往屋里退,声音带着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何安平冷笑一声,眯起眼睛,睥睨地看着何安然惊惧的表情,看他鼓起的肚子,又看他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和露在外面养得气色红润的脸……
“我想让你死!”何安平突然狠声道。接着,提着铁棒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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