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要装不熟(许辰安)

“也行，夏天火气大，口味太重容易上火闹肚子，吃清淡点好。”
正好她知道最近有家新开的餐厅，生意不错，有朋友推荐过，说是菜式都偏清淡。
“那就去新开的那家港式餐厅，叫「兰歆园」，据说口碑不错。”苏映桐拍了板，大家都没意见。
兰歆园的位置其实有些偏，跟着导航拐了许久才看到店面，不过生意是真的好，进门后大堂座位都满了。
林书致开了个包间，服务员领着他们过去。
这家餐厅装修风格十分复古，整体灯光也偏暗色，走过大堂后上了二楼，包间都设在楼上，每个包间门前都用垂落的流苏珠帘隔断，起名十分古意，他们进的这间名字叫做「玉兰居」。
绕过门后的古式屏风，几人落座，乔鹿挨着林潮生。
点菜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来，都点的招牌菜式。
服务员介绍餐厅每日会准备一道例汤，今天的是冬瓜薏米汤，汤品醇厚，熬制精细，他们也点了。
汤最先上，一人一碗。
苏映桐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清淡爽口，夏天来一碗挺去热。
上菜速度还可以，差不多刚喝完汤，菜就上齐了。
服务员退了出去，几人开始用餐。
见乔鹿吃得少，苏映桐招呼他多吃点别拘束，给他夹菜，乔鹿照例谢过阿姨，小口清着碗中的菜。
林潮生看了他一眼，对苏映桐道：“中午煮的饭多了点，我也吃不了多少。”
苏映桐听他这样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没再给乔鹿夹菜，“难怪我说鹿鹿怎么没什么胃口呢，能吃多少吃多少，可别把胃撑到了。”
饭桌上，苏映桐嘱咐乔鹿：“明天就要报到了，让你潮生哥哥领着你去，你不熟悉立阳，别找错了地方。”
然后又对林潮生说：“潮生，你带着鹿鹿，把学校也好好逛逛，他刚转来，什么都不熟悉。”
两人应了声，苏映桐这才放心。
吃完结好账，林家夫妻被一个电话又叫回公司，摇下车窗，她朝林潮生道：“你俩不是吃多了吗，带着鹿鹿去江心公园逛逛，再打车回家去，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林潮生点头道：“知道了，忙你们的吧。”
苏映桐所说的江心公园离这边不远，乔鹿也去过，他跟林潮生并排走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两人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挨得很近，乔鹿扭头看林潮生，问他：“你中午吃得也不多呀，撑到了吗？”
林潮生斜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是你吃多了。”
乔鹿皱皱眉毛，道：“我还好，你想去公园么？不想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回去的。”
林潮生本来也没想去，他刚刚已经叫好了车，应该就在前面路口等着。
“那就回去，车我叫好了。”
乔鹿点点头，原来林潮生早就想好不去了。
天色有些暗，乔鹿尽可能离林潮生近一点，看见路口打着双闪的车，眼前灯光亮了些，暗自松了口气。
上车后，司机回头看了他俩一眼，随后笑着道：“两兄弟感情真好，还是分开一点，都系上安全带比较好啊！”
乔鹿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挨着林潮生，一只手还抓着林潮生的袖子，整个人都快塞进林潮生怀里了。
车里面太暗了，乔鹿知道应该退开一些，坐到另一边去，可手却不受控制地牢牢黏在了林潮生身上。
坐在后排，司机也就是友情提示了下，之后也没再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专心开车。
林潮生本身体温偏凉，只有右边被乔鹿紧紧挨着，染上些许燥热，他出声道：“热。”
乔鹿不情不愿，艰难地往右边挪开了一点，但手还是没松开。
紧紧相贴变成若有似无的接触，林潮生也没感觉凉快到哪里去，本想扒开乔鹿，可见乔鹿又用那种满怀恳求的眼神望向自己，他闭了闭眼，决定眼不见为净。
之前几次一起坐车，乔鹿虽然也喜欢坐得靠他这边一些，但没有这么近。
不知道什么毛病。
到了地方，乔鹿一骨碌钻下了车，他在车里闷得不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的后背都湿了一片。
苏映桐一早就给乔鹿配了家里的钥匙。但他下车后没有先去开门，而是等着林潮生走近，跟他一起进去。
等灯光亮起，乔鹿才不跟在林潮生身边。
他身上黏糊糊的，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拿着睡衣去洗漱。
黑暗的环境乔鹿还是不太适应，他现在心跳杂乱无章，深呼吸了好几口，又伸手使劲搓了搓脸颊，才慢慢从那种极度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
从浴室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乔鹿估算了下时间，这个点乔楚楚应该已经安顿好了，于是给她发了个信息。
乔楚楚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来，乔鹿点了接通。
屏幕里乔楚楚那边阳光正好，她打量了一下乔鹿，原本温婉的笑容淡了些，多了几分心疼与无奈。
“是不是又难受了，鹿鹿？”
乔鹿笑笑，解释道：“今天晚上打了车，在车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还好。”
乔楚楚疼惜地看着自家儿子，温声道：“没关系，多尝试一下，会慢慢好起来的，医生上次也说了，我家鹿鹿很坚强，恢复得很好了。”
乔鹿点头，转移了话题，“妈妈，我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潮生哥哥会带我去。”
乔楚楚记得，之前就拜托过潮生那孩子多照应鹿鹿，“嗯，到了新环境有什么不适应的就跟妈妈讲，妈妈这边工作处理完就回去陪你。”
母子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乔楚楚还有工作要忙，跟乔鹿说了晚安，叮嘱他按时吃药，便挂了视频。
屏幕暗下来，乔鹿走到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粒药片，就水吞了下去。
趴到床上，乔鹿又捧着手机给林潮生发了条信息：“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呀？”
林潮生很快回复，字句简短：“七点。”
乔鹿表示明白了：“好的.jpg”
吃了药，乔鹿的困意很快袭来。
这次一夜无梦，直到闹钟把他叫醒。
乔鹿定的闹钟是六点半的，之后每隔五分钟还有两个闹钟，以防自己赖床。
赖到六点四十，乔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下床洗漱。
收拾好自己，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乔鹿拎上书包，准备去看看林潮生起来了没有。
林潮生的房间就在乔鹿隔壁，乔鹿出门后发现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应该是已经收拾好了。
乔鹿走到客厅，只见餐桌上摆好了两份早餐，其中一份已经被林潮生消灭了一小半。
厨房里走出一个乔鹿没见过的阿姨，眉目和蔼，围着围裙，见到站着的乔鹿，热情地招呼他：“这就是鹿鹿吧，早听夫人提起过，长得真漂亮，快来，陈姨做的早餐，趁热吃。”
乔鹿的书包被陈姨挂在一边，人被陈姨推着坐到餐桌前。
“谢谢陈姨。”
来之前就听乔楚楚说过，林叔叔家的阿姨姓陈，这几天请假回了老家，过段时间能见着。
陈姨主要负责家里的三餐和卫生，不过苏映桐喜欢下厨，不忙的时候经常会亲自操刀。
乔鹿吃东西慢，林潮生吃完后，又等了他一会儿。
两人出门前，陈姨给他们一人塞了一罐牛奶，送他们出门。
立阳高中离林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
乔鹿坠在林潮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清晨没什么人的小路上。
一路沉默，快到校门口时，林潮生突然开口：“在学校没什么事不要找我，自己解决。”
林潮生突然停步，低头看地面的乔鹿反应不及，一头撞到林潮生挺直的背脊上，他听见林潮生的话，捂着鼻子乖乖点头：“好……好的。”
撞到的时候乔鹿眼前冒金光，没有听到林潮生低声补上的下半句：“解决不了记得找我。”
乔鹿想，自己给林潮生的印象大概是真的很不怎么样了，都不愿意在学校跟他有交集了。
装不熟嘛，没什么难度，高三和高二肯定离得不近，本来也不会经常碰见吧。
校门近在眼前，乔鹿刻意放慢步伐，拉开与林潮生的距离。
目测差不多了，没人会觉得他们是一起来的，才迈步走进校门。

相比之前的学校，立阳高中看起来要大得多，乔鹿走进去后，看着前方不同方向通向的不同教学楼，思索着哪一个是高二的。
报到日学校的空旷场地上人很多，乔鹿一迟疑，便被人群挤着躲躲闪闪的，被迫退到了一旁的灌木丛边。
乔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新换上的白色鞋子，光洁的鞋面不知何时染上黑点，突兀地覆在上面。
在包里翻出湿巾，乔鹿蹲下身来，仔细擦拭着污渍。
顺便思考着要不要找人问一下路。
乔鹿蹲了一会儿感觉有些费劲儿，正要起身换个姿势，头上突然盖下一片阴影，将方才还刺眼的阳光挡住了大半。
乔鹿抬头，一个戴着眼镜、身穿校服的男生出现在他身前。
背着光，乔鹿看不清面前人的长相。
“这位同学，你是高一的新生吗？我是今天负责接引新生的学生会成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对方声音温和，吐字清晰地向他表明来意。
乔鹿站起身，看见对方脸上和煦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道：“我不是新生，我是这学期从别的学校转学过来的，高二4班。”
面前人听罢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对乔鹿说：“这样啊，高二的教学楼不在这边。不过很巧，我也是高二4班的，需要的话，我先带你去报到的地点吧。”
方寻冬方才就注意到了乔鹿，一身浅绿短T混在挤挤挨挨的校服中，十分显眼。
本以为也是今年的新生，没想到是转学生，还是他们班的。
“谢谢你呀，我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我叫乔鹿。”乔鹿站起身，颊边两个酒窝露出来，朝对方感激地笑了一下。
方寻冬摆手，“不客气，以后就是同学了，我叫方寻冬。”
“跟我来吧。”
“看什么呢林哥，这个天真是热死了，赶快进教室开空调吹去。”
路远瞧见林潮生的时候，就见对方站在那里，转头似乎在找什么，之后便定着看向一个方向不动了。
路远顺着林潮生的视线望去，倒是看见一个熟人，方寻冬。
方寻冬身边还站着一个眼生的人，隔得有点远，他看不大清，没穿学校的校服，估计是高一新生。
“寻冬今天负责接引新生，大热天的，这苦差事也就他喜欢揽。”本来林潮生是学生会主席，这苦差该落到他身上的。但是林潮生可是老师们的宝，这不开学升高三了嘛，主任说高三学习为主，学生工作就让林潮生交给别人去做，林潮生现在本来也不怎么管事。
方寻冬在学生会一向活跃，这次也主动接下来这个活。
林潮生面无表情地无视了跟他说话的路远。
刚刚进校门前，乔鹿一路跟着他，亦步亦趋的。
林潮生听了母亲的嘱托，今天本来是打算先领着乔鹿办完报到手续，可进了校门后，他转头找人，结果方才还在身后的人连个影都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不见了。
起初林潮生还不自觉有些着急，担心乔鹿是不是因为人太多跟丢了。
这么大的学校，他那么笨，自己找教学楼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谁想转眼找到人，就见乔鹿不仅没有走丢的样子，还摆出一副高高兴兴的笑脸跟另一个人热情地说着话。
林潮生顿时歇了原先的心思。
他就不该操这个心，乔鹿哪里像需要人照应的样子。
这交朋友的能力一点也不弱。
“走。”见乔鹿迈着步子跟那人走了，林潮生收回目光，对还在张望的路远吐出这个字。
“走走走，再不走我人都要热晕了。”路远立马跟上林潮生的步伐，朝班里走去。
乔鹿没有察觉到远处曾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由方寻冬领着，顺利来到了报到地点，就是高二4班的教室。
“你的转学手续已经办过了吗？”方寻冬陪乔鹿排在队伍里，侧身问他。
乔鹿刚刚看到班级名牌时就谢过方寻冬，找到了地方，他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方寻冬，让他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方寻冬说不碍事，坚持陪他办完报到手续。
方寻冬气质温柔谦和，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碰到这么一个耐心热情的人，乔鹿开学的紧张都缓解了不少。
“嗯，那个暑假已经办好啦，现在只要正常报到就好了。”乔鹿认真地回答道。
方寻冬点头，快到他们了，他让乔鹿提前拿好需要的证件。
教室内，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报到窗口出现的生面孔。特别是女生们，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
“那是转学来我们班的新同学么？”
“是班长领着过来的也，一个暑假没见，班长好像更帅了呢！”
“新同学看起来好乖啊，睫毛好长，眼睛好好看。”
“他对班长笑了，有酒窝！有点可爱啊！”
“他皮肤也好白，比我的皮肤还好，好像个洋娃娃哦。”
方寻冬注意到了教室内的窃窃私语，他看向身侧正在包里找证件的乔鹿，眼神温润。
乔鹿找的很专注，证件放的地方有点深，他艰难地低头翻看里侧的夹层。
阳光照在乔鹿露出的细白后颈上，泛着暖融融的光。
“我帮你拿着。”
方寻冬看他拿着书包有点吃力，动手接了过来，提着方便乔鹿动作。
天气太热了，眼看就要到自己，乔鹿又热又着急，脸颊又泛起薄红。
看方寻冬帮自己提着书包，乔鹿红着脸加快了动作。找到证件的时候刚好排到他，乔鹿松了口气，边把证件递给登记的老师，边接过自己的书包朝方寻冬道谢。
“是乔鹿啊，主任暑假就跟我说了，你要转来我班上。”老师拿过乔鹿的证件后，找到名册上乔鹿的那一栏，登记好信息后，面带柔和的笑容抬头望向面前的新学生，语气和蔼道，“欢迎来到我们班级，我是你之后的班主任，我姓刘。”
看见乔鹿身边的方寻冬，她给乔鹿介绍道：“你旁边的就是班长，先让班长带你去领一下校服。”
方寻冬办事靠谱，刘老师还要忙着给其他学生办报到手续，把乔鹿交给他正好，“方寻冬，你帮老师带一下新同学，领完校服后给他安排好座位，辛苦了。”
方寻冬自然应声，随后带着乔鹿往楼下走去。
乔鹿跟着方寻冬去保卫处领完了校服，又跟着他回到教室。
4班的教室已经基本上坐满了，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剩最后几位同学在报到窗口排队等候。
方寻冬带着乔鹿从后门进去，给他带到一个空着的位置前，“眼睛视力还好吗？坐在后排可以看清黑板么？”
乔鹿点头：“没问题的。”
方寻冬安排好他，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做，离开了教室。
因为班主任坐在前面窗口，教室内没有特别嘈杂，有说话声，不过也不高。
乔鹿坐到方寻冬给他安排的座位上，把校服拿出来折好，塞进桌肚里。然后将自己的书包挂在椅子的靠背上。
座位在靠窗的里侧，乔鹿旁边的座位空着，但是桌上摆着书本，是有人的。
乔鹿在倒数第二排，他的后桌秦毅在他坐过来后便拿出了手机，埋着头按着屏幕。
他点开手机，打开了一个群聊页面，发出了一条消息：“最新消息，我们班转来一个男生，是方寻冬带着进来的。”
群里有三个号，不过其中一个是秦毅的小号，所以实际上只有两个人——他和他的好哥们路远。
群聊名字叫做「活着就是为了主席和校花」。
消息发出去后，很快得到回复。
“谁？有情况？”
秦毅立马回复：“名字叫乔鹿，方寻冬给他安排坐在我前面！”
“你前面！那不是跟校花做同桌？”
秦毅沉痛肯定：“没错！校花一直单独坐一排，现在突然多了个同桌，还是个男生！还是个长得不差的男生！”
对面跟他一样痛心疾首：“长得多不错？比我们林哥还帅？”
在秦毅眼里，立阳除了主席和校花，其他人都长得平平无奇，他分不出美丑。但是他刚刚听了班上女生的议论，她们说乔鹿长得像洋娃娃，女生们最喜欢洋娃娃了，说明乔鹿是真的长得不错！
他回复路远：“就是很讨女生喜欢的不错！”
高三1班的教室，所有人都已经报到完毕，大部分同学安静刷着手上的试题，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升入高三，学生们不用老师跟在屁股后面督促，也会自觉用起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