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乔鹿……
听着周身嘈杂纷乱的雨声,和间或掺杂期间的惊雷。
林潮生眉眼间浮现出丝丝忧虑。
这样的天气,乔鹿一定很害怕吧。
上回没有下雨和打雷,只是独自把乔鹿留在光线较暗的室内,乔鹿都有些生理上不适的症状,今晚只会更严重。
越想林潮生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不知道酒店里的乔鹿有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待着。
林潮生加快了步伐,不似方才一般从容。
没有手机,也无法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林潮生心里着急起来。
走到半路,林潮生步子突然一顿。
他好像听到,乔鹿喊他的声音?!
怎么可能。
林潮生拧着眉摇头,暗笑自己是担心人担心出了幻觉,正准备重新迈开步子,却发现那声音比方才更加清晰。
那分明,的确就是乔鹿的声音。
林潮生黑沉的眼猝然抬起,方才迈出的步子凝固了,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愣神片刻后,他很快收敛心绪,大步跨过脚下的水坑,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步履急促,几乎恨不得插上翅膀,瞬移过去。
心跳如擂鼓,急躁地在胸腔里撞来撞去,林潮生从未像此刻这样,心乱如麻,整颗心像被扔进了油锅里,不上不下地煎熬着。
拨开最后一丛挡住视野的杂乱荒草和支棱着的树杈,一声熟悉的「潮生哥哥」混在倾盆暴雨的哗啦啦声响中,清晰无比地传入林潮生的耳中。而不远处,搅乱林潮生心中一池古井的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林潮生脑中「轰」的一声,似有烟花炸响在神经末梢。
林潮生指尖发麻,被难以消化的陌生情绪激荡着,艰难地迈开长腿朝那边走去。
乔鹿身上的雨衣很大,整个人笼在里面,看东西分外艰难。
他出来后,手里举着林潮生特意给他留的探照灯,克服着想要闭上眼睛将自己紧紧蜷起来的本能,手心紧握着口袋里的糖果,拿着探照灯一路朝记忆中潮生应该会经过的路线找来。
中途因为难以抑制的颤抖,加上强劲的山风,乔鹿不小心跌倒了好几次。但他很快就会站起来,拍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再继续往前走。
终于看到人的时候,乔鹿停下步子,用力眨了眨眼,在漫天风雨的山间小径里,看着林潮生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自己靠近。
然后很快,乔鹿整个人被林潮生按到了自己怀里。
林潮生用了前所未有的强硬力道,狠狠将乔鹿嵌进怀中,乔鹿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笨蛋,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乖乖在酒店等我回去么……
林潮生的声音低沉暗哑,杂夹着某些几欲喷薄而出的浓烈情感,响起在乔鹿耳边。
“蒋哥回去了,我的糖吃完了,你还没回来。”
乔鹿因为精神的紧绷,说出的话断断续续,但林潮生瞬间都听明白了。
感受着怀中人轻轻颤抖着的单薄身躯,林潮生将人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心疼与自责几欲将他淹没。
雨这么大,还在打雷,乔鹿那么怕黑,这一路的山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林潮生的心猛地攥了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又酸又涩,同时又掺杂进一缕不可忽视的,甜意。
山谷间的风再次席卷而过,风声呼啸着从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脸庞发梢处掠过,不经意间,不知撩动了谁的心弦。
“你是骗子。”
默然片刻,乔鹿埋在林潮生怀抱里的眼眶泛起酸涩,强撑一路的心神终于再也绷不住,委屈中掺杂哭腔的四个字从唇间吐出,乔鹿揪住林潮生的衣摆,眼泪不受控制,一颗一颗砸落下来,顺着林潮生的衣领,没进他心口的皮肤上,烫的林潮生心尖发麻。
林潮生慌乱地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乔鹿浑身脏兮兮,哭花了一张脸,圆圆的扑闪着的大眼睛自认为很凶地瞪着人,活脱脱一只湿漉漉、惨兮兮的「凶」兔子,看得林潮生心尖软成一片,不知道要拿眼前的人怎么办才好。
“我没哭,是雨。”乔鹿被林潮生盯着,缓过神来,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微微挪了挪脸,胡乱抹了几下脸上的雨水,不让林潮生再碰自己的脸,随后别别扭扭地垂着头,朝人小声道,“我的脚有些疼。”
林潮生闻言蹲下身,要去看乔鹿的脚。
乔鹿却蹦着往后退了一步。
荒郊野外的,在这里让林潮生给他看脚也太奇怪了。
“没事,疼得不是很厉害,潮生哥哥,你扶我一下就好。”乔鹿伸出手,半抬着朝林潮生示意。
林潮生朝他走来,乔鹿准备把一只手递给对方,让人扶着,结果林潮生突然在他面前微弯了下腰。紧接着,乔鹿身体悬空,林潮生竟然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唔!”乔鹿下意识双手抱紧林潮生的脖子,瞪圆了一双眼睛,略有些羞恼地道,“不是要抱!是扶!扶一下就好!”
林潮生不为所动,抱着人的手稳如磐石,已经重新迈开步子,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潮生哥哥,你放我下来!”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林潮生!”
乔鹿的反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林潮生一路抱着他。直到回到酒店,上楼进到酒店套房,林潮生才把羞成一团含羞草的乔鹿放了下来。
无声看着乔鹿,林潮生心尖一动。
一只莽莽撞撞的小鹿,横冲直撞地,就这么撞进了他的心里。
被放到床上,乔鹿刚一脱离林潮生的怀抱,就立马蹦着站了起来。
“嘶!”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脚底传来一阵刺痛,让乔鹿忍不住轻声痛呼了一下。
两人站立的地方,蜿蜒的水渍很快聚成一滩。
乔鹿重新被林潮生揽住了。
林潮生皱起眉头,眼中浮现出担忧,想让乔鹿乖乖坐回床上给他看脚上的伤处,可乔鹿不太配合。
“都是湿的,会把床单弄脏的呀。”乔鹿单脚站着,身子靠着林潮生以防摔倒,同时拧着劲儿不让林潮生再次强行把他往床边放。
“脏了就让人待会儿换了。”
林潮生见乔鹿站立不稳,刚想故技重施,将人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不想被乔鹿察觉意图,乔鹿顿时像只炸开浑身毛的猫,瞪圆了眼睛盯着林潮生,单脚蹦着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还大声反抗着朝林潮生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
“你不许再那样!”
刚才一进酒店,乔鹿哪怕把头往林潮生怀里埋得死死的,也还是顿时就察觉到好几道视线朝他们身上看来。
一想到当时被林潮生抱着的模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乔鹿就脸爆红。
林潮生挑眉,看着炸毛的乔鹿,眼底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还在闹这个别扭。
“好了,不抱你。”
“总得让我看看你的伤。”
林潮生放轻了语调,握上乔鹿的手臂,扶着人。
乔鹿警惕地看着靠近的林潮生,见他没骗人,渐渐放松了一些。
脚上好疼。
因为乔鹿还是不愿意一身湿哒哒地坐到床或者沙发上,林潮生只得将人扶到了浴室里,在浴缸边的小软凳上将人按坐了下去。
将因为灌了水而沉重的鞋袜都脱下,乔鹿脚上的伤处暴露出来。
是一根小刺,扎进了乔鹿脚底的皮肤。
林潮生刚碰上去,乔鹿就忍不住往后缩,唇边泄露出带着委屈的低声颤音:“疼。”
林潮生握着乔鹿脚踝的手指缩了下,眼中闪过心疼,嘴上安抚般哄着人,最后趁人注意力转移,手指一动,将刺给挑了出来。
乔鹿瞬间疼得流了两滴泪。
用酒店的医药箱处理好乔鹿脚上的小伤口,林潮生还想看看乔鹿身上有没有伤,但乔鹿坚持说没事,把他往外赶。
“我想洗澡,潮生哥哥你先出去好不好?”
“真的没有其他地方疼了。”
“我保证!”
乔鹿眨巴着眼,双手合十朝林潮生扑闪着自己的大眼睛。
林潮生无奈退步。
刚认识时林潮生就难以拒绝乔鹿用这种眼神提出的任何要求,现在就更对人说不出一个「不」字了。
“好,有事叫我。”林潮生轻吐出一口气,顺手替乔鹿解开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雨衣,帮人把水温调到适宜的温度,然后转身离开了浴室。
他们订的是这家酒店最顶层的套房,每间房有两个独立浴室,其中一个配备浴缸,一个没有。
林潮生给乔鹿关好门后,便去了另一间浴室。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乔鹿撑着浴缸站直了身子。
将身上又湿又重的衣物一一褪去,乔鹿如白瓷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乔鹿微微抬了抬腿,只见他的两边膝盖都有些轻微的泛肿,小腿上更是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青紫伤痕。
不像脚上被刺破的伤口那样疼得受不了,腿上这些伤都是他去找人时跌倒蹭上的,没怎么破皮,就是看着吓人,有些肿,按上去会感觉到疼。
估计两三天就能消。
乔鹿泡在舒适的水温里,紧绷着的心神现在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下来。
洗完澡,乔鹿想起来自己没有把睡衣带进来。
“潮生哥哥?”
“你在外面吗?”
乔鹿略微提高嗓音,试探着朝外喊了一声。
很快,门外传来走动的声响。
紧接着,林潮生的声音响起在门外的位置,“睡衣吗?我给你放在门口,你慢点走,过来拿吧。”
林潮生将乔鹿的睡衣叠放在浴室门前的小板凳上,随后走开。
乔鹿穿好睡衣,路过浴室内的落地镜时,顿住了脚步。
乔鹿带过来的这套睡衣是短款,此刻镜子里映出乔鹿裸露在外的小腿,洗完澡后,原本青紫交错的痕迹越发明显,看着比刚才更吓人了。
乔鹿苦恼地拿手遮了遮,根本遮不住呀……
方才林潮生给乔鹿脱下雨衣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件长风衣裹着,所以腿上的这些伤痕没有被林潮生发现。
现在穿着这套睡衣出去的话,林潮生眼睛又不瞎,一定会看到的吧。
乔鹿急得睫毛乱颤,眼睛在浴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浴巾上。
浴巾很大,乔鹿将浴巾完全展开后,放在身前比了比,正好可以从头到脚把乔鹿给包的严严实实。
乔鹿握了握拳。
就它了。
林潮生坐在沙发上,半晌后,就看见乔鹿用浴巾把自己遮得一丝不露,单脚蹦着朝床边挪。
速度很快,林潮生的步子刚往乔鹿那边走出两步,乔鹿就像被人撵着似的飞速往床边蹦,脚疼都顾不上,两只脚跑得飞快,没有给林潮生扶他的机会。
林潮生伸出的手落空。
乔鹿一到床边,就整个人扑进了被窝里,只留下一双眼睛,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心虚神色,看了看走到自己床边的林潮生,对着人道:“潮生哥哥,蒋哥回来了吗?”
林潮生回来之后就跟酒店的人通过电话,也联系了蒋玉他们。
蒋玉跟路远这会儿已经从卫生院回来了酒店,跟秦毅都在另一间三人套房里。
蒋玉脚崴伤得不严重,去卫生院处理完回来基本就活蹦乱跳了。
听秦毅说林潮生跟酒店的人走散了,又听说乔鹿竟然一个人就这么自己跑出去找林潮生,蒋玉整个人都不好了,担心的恨不得也立马奔出去找两人。
都是因为他不小心走岔了路才弄出这一堆事来,蒋玉自责的不行。
林潮生和乔鹿要是出什么事,蒋玉绝对要疯。
还好两人最后平安回来了,蒋玉他们三人听说人回到了酒店,立马就要过来看看,不过被林潮生挡在了门板外边,说乔鹿困了要睡觉,不让进。
“回来了,就在隔壁,他没事。”林潮生看着乔鹿露出来的双眼,伸手过去,将人的被子往下扒了一点,露出口鼻。
乔鹿有时候爱把整张脸都埋在被窝里,林潮生总忍不住担心他被憋坏。
洗完澡后,乔鹿的脸色没有刚回来时那么苍白,脸颊终于有了些许红晕。
林潮生无声描摹着乔鹿的眉眼,视线略过乔鹿微红的脸颊往下移去,在乔鹿的嘴唇上停留。
看了一会儿,林潮生原本显得异常温润平和的神色渐渐改变,长眉拧起,周身气息突兀地变得冷硬起来。
下一秒,乔鹿的嘴唇被人轻轻碰了碰。
乔鹿不设防,被林潮生按了个正着,被遗忘的疼痛卷土重来,乔鹿攥住林潮生的手腕,将林潮生的手推离自己,湿润的眼瞳里泛起因为疼痛而起的委屈难受。
林潮生眉眼彻底冷了下去,但对上乔鹿双眼时,他收敛了眼底的冷意,放低语调,轻声问他:“怎么弄的?”
相比瞧着正常的脸颊,乔鹿的嘴唇苍白得过分,跟平时淡粉的模样大相径庭。
仔细看去,林潮生发现上面不规则地分布着几个小口子,伤口边缘像是被刻意冲刷过,将血迹粗暴地隐藏起来,让人不仔细看都发觉不了。
乔鹿支支吾吾,半晌没有回应,眼神闪躲,不愿意跟林潮生对视。
林潮生看着这样的乔鹿,记忆瞬间回到乔鹿来家里的第一天。
他出去打电话的功夫,乔鹿就被咪咪抓出了几道伤口。
被猫抓伤,乔鹿的第一反应是瞒下来,躲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去,不愿意告诉别人。
明明那么娇气的人,有时候又犟的厉害,伤口宁愿遮起来,也不愿意告诉别人。
是不想麻烦他,还是不愿意被他照顾。
林潮生叹出口气。
短短一天,林潮生已经无数次冒出同样一个念头:
乔鹿啊,我该拿你怎么办。
“别躲我。”林潮生伸手,隔着被子,重新将人揽到自己这边,拿过一旁的药箱,准备给人涂药。
乔鹿愣神片刻,看着林潮生给自己上药时温柔得不像他的动作,和眼中透露出的乔鹿看明白了的疼惜情绪,乔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别动。”林潮生轻拍了下乔鹿的手臂,示意人不要说话,他给乔鹿的嘴唇涂药膏时动作仔细认真,尽量放轻了力道,怕人再朝他喊疼。
林潮生偏头收拾药箱的时候,乔鹿半撑起自己的身子,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林潮生空着的那只手腕,小声朝人道:“是我自己咬的,刚刚你不在,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还打雷,我害怕了,头痛得厉害,就不自觉把嘴唇咬破了。”
“不过现在雨停了,你也在这里,我就不怕了,也不痛了。”
“潮生哥哥,你不要担心。”
“也不要生气。”
“好不好?”
林潮生握着药箱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心脏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乔鹿反复不经意地拨弄,泛起一阵掺杂着隐秘甜意的酸涩。他闭了闭眼,转身看着眼中对自己充满依赖的乔鹿,半晌后,将人塞进被窝里,压下乔鹿头顶微乱的几缕发丝,刮了人的脸颊一下,克制着声音道:
“我知道了。”
“不会再生你的气。”
不会再让你害怕。
“困了就睡吧。”林潮生给乔鹿掖了掖被子,看着人眨眼的速度渐渐放缓,最后慢慢闭上。
注视着乔鹿安静乖巧的睡颜,林潮生紧抿着的唇微动,轻声道了一句:
“晚安。”
“我的小鹿。”
第58章
乔鹿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发起了烧,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
迷迷糊糊的,乔鹿感觉自己的脸颊和额头被人碰了碰,那人的体温偏凉,带着乔鹿熟悉的气息,乔鹿在朦胧中不自觉往人手心里靠,侧脸轻轻贴在温凉的手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
他意识混沌,并不清醒,沉沉陷在梦里。
只觉得难受,又热又疼。
最后实在难受得厉害,乔鹿脑袋昏沉沉的,眼睛缓慢地睁开一些,缓过一阵后,才能看清。
视线刚能聚焦,乔鹿眼前就映出了林潮生的身影。
林潮生半弯着腰,俯身朝乔鹿身上的被子伸出手,看起来是想要把乔鹿从被窝里剥出来。
乔鹿张了张嘴,艰难地喊了林潮生一声,嗓子不太舒服,说出的话音也沙哑,听得林潮生脸色越发冷。
刚发现乔鹿身上发热的时候,还是低烧,林潮生给他用毛巾物理降温,守在乔鹿身边,时不时用拿手心碰碰乔鹿的额头,然后发现毛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乔鹿的体温越来越高,刚才探他额头,都烫手了。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林潮生没有停下方才的动作,乔鹿盖着的被子很快被掀开,林潮生去抄人的腿弯。
然而林潮生余光瞟过乔鹿此刻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时,动作瞬间僵住了,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林潮生猛地扭头去看乔鹿的脸,压不住的质问就要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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