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要装不熟(许辰安)

“谢谢陈姨！陈姨再见，我们先走啦！”乔鹿拎好陈姨给的袋子，跟在林潮生身后离开。
林潮生个高腿长，乔鹿跟陈姨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了有段距离了。
乔鹿小跑两步跟上，这次没有和以往那样站在林潮生身后，而是和人并排往前走。
“潮生哥哥，你吃过了吗？”乔鹿把手伸进袋子里，鸡蛋饼的香味蔓延开来，还热乎乎的，闻着就好吃。
林潮生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已经习惯了乔鹿这样叫他，自然应了，回他：“吃过了。”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没有赖床的习惯。”
这一句意有所指，乔鹿抿了抿唇，试图辩解：“我其实也很少赖床的。”
这是实话，但面对林潮生，乔鹿莫名说的有点心虚。
毕竟为数不多的几次睡久了点都被林潮生看着了。
见林潮生一副不信的样子，乔鹿丧气地垂下头，专心啃着手上的鸡蛋饼，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里吃着东西，乔鹿觉得今天上学的路格外的短，他的早餐还没有解决完，学校的大门就在跟前了。
上课铃声马上就要敲响了，学校的移动大门也开始启动，缓缓由两侧向中间闭合。
跟乔鹿一样来晚的人都步履匆匆地往那边赶。毕竟不走快点可能就得被关在门外了。
带着袖章的学生会成员一左一右地站在一侧的小门旁，幽幽看着门口这些踩点到的人，摩拳擦掌准备抓人记过。
乔鹿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可不敢被抓着。
眼见大门就要关上了，乔鹿顿时心里一紧。仿佛又体会到了考试结束前几分钟还没写完的那种心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的超快。
他连忙咽下最后一块鸡蛋饼，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把手中的袋子一丢。
扭头瞄了一眼身侧的人，见林潮生还一副优哉游哉，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要迟到的样子，他没想太多，一把握住林潮生的左手，拽着人顺着人群朝大门中间跑去。
林潮生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手心一暖，接着整个人被动地被拉着加快了速度往校门口挤。
他略微错愕地望了乔鹿一眼。
乔鹿跑得很急，拉着林潮生的手也很紧，就像昨晚拉着他不放的力道一样。
林潮生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昨晚没有注意，今天才发现乔鹿的手比他小了一圈，堪堪拉着他的手指，软绵绵的，林潮生要挣开的话，是很容易的。
但林潮生没有。
跟着乔鹿一起跑进了校门，又由着人再往前跑了一段距离。
没一会儿，乔鹿步子渐渐放缓，明显体力不支了。
林潮生这时候停下了步子，手腕翻转了一下角度，手指轻扣。
这下便成了乔鹿的手被林潮生牵在掌心了。
“还好赶上了，差点就要被抓住记过了。”顺着林潮生的步伐停下来，乔鹿心有余悸地回看了校门一眼。
有几个倒霉的同学没有挤进来，满脸沮丧地排着队，一个一个等着记过。
林潮生顺着乔鹿的眼神望了那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等乔鹿稍微喘匀了气，才慢悠悠、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乔鹿，你跟着我进来，还怕被抓住记过么？”
听了这话，乔鹿微微一愣。
两人身旁有人路过，那人经过林潮生的身边时，习以为常地打了个招呼：“主席早啊，早自习快上了，我先上去了!”
说罢没有等林潮生回应便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主席……
哦对，林潮生不就是学生会主席么！
谁会给林潮生记迟到啊！
乔鹿这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个粗壮的大腿可以抱，想起自己刚才费力地跑不说，还拉着林潮生一起跑。
他深觉自己好像吃亏了。
反应了一会，乔鹿看着林潮生不算好看的脸色，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小心翼翼确认道：“那什么，潮生哥哥，你不会给我记迟到的，对吧？”
林潮生是主席，没人敢给他处分。
可林潮生想给谁处分，那不是轻而易举！
乔鹿默默离林潮生又远了两步。
林潮生沉默，不懂乔鹿在想什么，斜了人一眼，“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记上。”
乔鹿抱紧自己怀里的旺仔牛奶，头摇的像拨浪鼓，他惊恐地盯了林潮生一眼，当机立断地说了句：“马上上课了，我先上去了哈，潮生哥哥拜拜！”
然后迅速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看着乔鹿落荒而逃的背影，和他头上因为没有梳理好而支棱着一跳一跳的一小撮头发。
林潮生心情莫名愉快了起来。
乔鹿手心微烫的温度还残留在林潮生指尖。
他漫不经心地想，麻烦精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第22章
乔鹿闷着头往教室赶的时候，走到楼梯间的拐角处，由于低着头没仔细看路，前面有人，他没及时发现，又走得急，毫不意外地一头撞了上去。
乔鹿的额头正好撞在前面那人的背包拉链上，那拉链外端十分尖锐，乔鹿额心接触拉链的地方被拉链外端划了一下，疼痛的感觉立时传了过来。
乔鹿捂着额头后退一步，还没看清前面被自己撞到的人是谁，便紧张地叠声道起歉来。
前面的人被这动静惊得转过身来。
待看清人后，微诧异地出声道：“乔鹿？”
这声音很耳熟，乔鹿挪开捂着额头的手，抬头望过去。
果然是认识的人。
“班长？”
随后又不好意思地接着道：“不好意思班长，我刚刚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你了，你还好吗？”
方寻冬摇摇头，示意乔鹿没关系，随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乔鹿刚刚捂着的地方，那里有一道细长的红线，像是被什么划破了。虽然伤口很浅，但还是冒出了几滴血珠。
“你的额头，流血了。”方寻冬一手伸进口袋里，拿出里面的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乔鹿。
乔鹿接过来，拿着纸巾在额头疼的地方按了几下，痛得「嘶」了一声。
乔鹿看不见伤口，按的地方有些偏了，正流血的那处都没有擦到。
方寻冬又从乔鹿手里拿回自己刚递出去的纸巾，帮乔鹿按到正确的位置，听乔鹿疼的抽气的声音，又放轻了力道。
乔鹿不好意思麻烦方寻冬给自己按太久，自己顺着方寻冬指出的位置把纸巾按好，然后就要上楼去，再不快点去教室就真的要迟到了。
方寻冬看出乔鹿着急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声让乔鹿慢些，不要急，“今天年级统一开例会，老师们现在应该都去高三大会议室那边了。”
都去开会了？
乔鹿放松了点，刚才刻意忽略的感受一下子清晰起来，本来只是有一点痛，现在由于不急着去教室了，这疼痛便陡然放大了好多倍，乔鹿好险没当着方寻冬的面疼得流眼泪。
忍了忍，乔鹿和方寻冬一起重新迈开脚步，朝楼上走去。
到座位上的时候，乔鹿额头上伤口的血珠已经小了不少，只是还微微渗着血，乔鹿小心地拿手隔一会儿擦一下，一直按着手有点酸。
“拿创口贴贴一下吧。”坐下没多久，方寻冬从他那边又走到了乔鹿这里来，拉下乔鹿的手仔细看了下创口后，方寻冬让乔鹿微微仰起一点脑袋，帮人把创口贴给贴上了。
用了两张，把伤口完全盖住了。
“谢谢班长。”乔鹿摸了摸额头上贴得不偏不倚的创口贴，脆声道谢。
“没事，本来就是我的书包拉链划到你了。”方寻冬声音很好听，跟林潮生酷酷的冷泉似的声音不同，来学校第一天，乔鹿就被方寻冬温柔的语调安抚到过，方寻冬作为班长，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这是怎么了？”江宜比乔鹿来的还要晚一点，一进门瞄见班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弯腰跟自己的同桌说着话。而乔鹿的额头上正贴着两个猫猫图样的卡通创口贴，配合乔鹿头顶没梳好的一撮小呆毛，让江宜忍不住联想到了憨态可掬的叮当猫。
乔鹿简单跟江宜描述了一下自己撞人撞到不小心划伤额头的事情，江宜听完，脑补了一只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叮当猫形象。
江宜先是被自己的脑补逗得笑了一下，随后关心地问乔鹿：“还好吧，是不是很疼？”
毕竟她的同桌长了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就连做傻事都只会让人直呼蠢萌蠢萌的。
乔鹿直觉江宜的眼神有点怪。但只觉得自己想多了，真诚地回她：“刚才有点，现在好多了。”
见江宜过来，方寻冬让出了位置，最后跟乔鹿嘱咐了一句这两天别碰水，然后便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教室里有些吵闹。
不过不只是他们教室这样，乔鹿坐在窗边，很清楚地听到了从旁边几个教室那边传来的聊天声。
因为老师们不在，大家没了约束，自然不自觉地开始开起小差。
按乔鹿之前的习惯，肯定还是会乖乖地拿出该学的书本学习的。但是这会儿他坐下来，却有点心不在焉。
可能是因为晚上被那个梦搅得心烦意乱，本就不算休息得多好，而且一早上因为害怕迟到心绪起伏过大，还拉着林潮生跑了不小的一段距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上楼梯的时候又因为不小心撞到人折腾了这么一通，乔鹿觉得自己的眼皮好重，好想趴到桌子上，趁老师还没回来，眯眼休息一会儿。
手里的课本也变得沉重起来，乔鹿几乎有些拿不动了。
就睡一会儿。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乔鹿终于放弃挣扎，放下手中的课本，双手垫着下巴，闭眼任由自己渐渐迷糊着睡着了。
桌子硬硬的，趴着又不舒服，乔鹿没有睡得很实，在手臂被压得微微发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给自己揉了揉手臂，又双手捧着脸放空大脑清醒了一下。然后就满血复活了。
早自习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由于老师和校领导们都还在开会，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也取消了。
多出一段自由支配的时间，同学们都欢呼着往教室外冲，有人结伴去小卖部买零嘴，有人约着趁时间充足去操场打场球。
乔鹿则被江宜拉着，离开高二楼，往高三楼的方向走去。
“江宜，你找蒋玉做什么呀？”乔鹿一头雾水地跟着江宜走着，刚刚江宜一脸「求求你了」的表情望着乔鹿，乔鹿当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还没搞清楚江宜要自己陪她做什么，就跟着人稀里糊涂地走出来了。
这会儿走在路上，乔鹿好奇地问江宜。
上次江宜跟蒋玉正好错开了，江宜没能见到人，那回也是乔鹿陪着江宜去的。乔鹿还记得，那次随口扯了句身体不舒服，硬着头皮被林潮生拉去了医务室，可把乔鹿吓得够呛。
“那个，就是，嗯……”江宜突然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地，半天没有说出自己要干嘛。
乔鹿越发好奇了。
江宜性格其实有些大大咧咧的，究竟什么事让她这么难说出口呢。
感受到乔鹿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江宜一闭眼，咬了咬牙，凑过去压低声音飞快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跟蒋玉告白！”
“哈？”
乔鹿一个不稳，差点踩空台阶。
他顿时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惊得走路都要同手同脚起来。
江宜要去告白。
江宜要拉着自己去跟人告白！
难怪江宜前些天怪怪的，一直心不在焉地走神!
都是因为她要去告白！
乔鹿的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这种场面，他去真的好么……
江宜怎么不早点告诉他呢。
他觉得自己需要消化消化这个消息。
乔鹿一只手捂住了微微发烫的脸，轻呼一口气，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起来。
虽然马上要跟人表白的人是江宜，但乔鹿此刻的紧张绝对不比江宜少。
作为从小到大的乖宝宝。
喜欢这件事情离乔鹿好遥远。
乔鹿能想起的和这方面有关的事情，大概就是老师们挂在嘴边的「早恋影响学习」了。
上次周武那回不算，乔鹿虽然不懂，但是他觉得周武那不叫喜欢，叫找茬。
可看着江宜的样子，她应该是很认真的，江宜在认真地喜欢着一个人，并且要告诉那个人自己喜欢他。
江宜说完之后脸涨得通红，不过说出来后她就不扭捏了，好姐妹似的挽着乔鹿的胳膊，认真地跟他分享自己的计划。
“我写了一封信，唔，也可以说是一封情书，上次就想送出去的，可惜没有见到人。所以今天还得拜托你陪我再去一次啦！”
江宜脸上带着些许羞涩，悄悄和乔鹿咬耳朵。
“我不敢一个人去，又不想跟其他人说，鹿鹿你最好了，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别跟别人讲哦！”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江宜很喜欢自己的新同桌，长得好看不说，性格也超可爱，在江宜心里，乔鹿就像个小天使，顶着两个小酒窝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的时候，让她不自觉地觉得亲近。
上次周武找她麻烦，班上跟她关系好的姐妹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观望，只有乔鹿站出来帮她，她那个时候就想，乔鹿是世界上最好的同桌了。
现在她要去完成一件大事，需要小天使的陪伴。
万一被拒绝了，还有软乎乎的鹿鹿陪着她，鹿鹿对她笑一笑的话，她一定就不会伤心了！
而作为分享了江宜秘密的人，乔鹿神思恍惚地被江宜拉着胳膊，呆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清了江宜说的话的意思了没有。
不用怀疑，要不是江宜拉着乔鹿，乔鹿极有可能转身就跑了。
告白这种事情，乔鹿还是觉得有点过于刺激了。
“等等！”乔鹿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着急地眉毛都要打结，语气忐忑，“早恋是要写检讨的，潮生哥哥之前跟我说过哦！”
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乔鹿担忧中夹杂着心虚的复杂眼神落到江宜眼里。
江宜没有领会到乔鹿的意思，胸有成竹地跟朝乔鹿道：“不要紧，我已经成年了！”
听着江宜骄傲的语气，乔鹿舌头差点打结，喃喃道：“这……这样啊……”

高三1班。
“潮生，别写了，跟我一起去打球呗。”蒋玉闲不住，看林潮生专心致志地拿着张卷子写，怂恿他跟自己一起去球场，“这张卷子我看了，没什么难度，你闭着眼睛都能全对，还写它干嘛。”
蒋玉指尖转着球，百无聊赖。
林潮生成绩常年第一，每次都甩后面的人一大截，却还这么努力学习，简直变态。
林潮生眼皮都没抬，对蒋玉的提议充耳不闻。
蒋玉跟林潮生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丝毫没有被林潮生的冷淡态度影响，见他不理会自己，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自从升了高三，老师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天天这考试那考试，体育课都快被占完了，想玩都找不到机会。这会儿好不容易他们都去开会了，你真的不想下去玩一场？卷子啥时候都能写，你可是好久没跟我打过球了。”
林潮生终于抬头看了一直不消停的蒋玉一眼。但嘴里说出的话冷冰冰的，不是蒋玉想要的回答。
“没兴趣跟你打。”
瞧瞧，这是有着十几年友谊的发小能说出口的话么！
蒋玉大受打击，却还是没有气馁。反而颇有些越挫越勇的架势，正要再接再厉在林潮生耳边唠叨，非把人拉出去跟他打球不可，这时门口突然有人喊他，蒋玉把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疑惑地望向门口。
是哪个找他？
“蒋玉，外边有人找。”外头进来的人这样说道。
“谁啊？”蒋玉站起身，发出疑问。
传话的人也不知道别人的名字，摇摇头，只说不认识。
不认识？
蒋玉扭头看了一眼林潮生，心想，不会又是哪个同学要自己给林潮生递情书吧。
不怪蒋玉第一反应是这个。
实在是林潮生在学校太受欢迎，他作为林潮生的发小兼同桌，经他手给林潮生递的情书那是数也数不清。
谁让林潮生是个臭脾气。
之前有个学妹跟林潮生表白，当面要给林潮生递情书，结果林潮生这家伙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说完学妹的脸色就变得及其难看起来，林潮生看也没看一眼那情书，转头就走了，而那个学妹当场就被气哭了，哭得可伤心了。
自那之后，跟林潮生表白的女生来一个被气跑一个。
都被林潮生凶哭了。
之后就没有勇士再愿意尝试直接给林潮生表白了。
毕竟大家都要面子的，谁都不想表个白被气哭。
那样太不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