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先头尖刀部队开路。可是不过一会,几艘鱼雷艇就经受不住风浪的“洗礼”,退出护航编队。只剩下黳罗叶号鱼雷艇孤单地陪同修吉号,两艘船,一大一小,硬着头皮往前走。于是熄灭灯火,保持距离,像两个幽灵似的,在茫茫夜海中疾驶。
空中也部署着力量。那迦至少派来了十架直升机,每辆的上方有六个旋转叶片,由两部涡轮机驱动。它比一般直升机大,舱内可搭载四十名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机头上多处鼓出,那是照明弹、干扰金属箔条、红外线干扰。从外形看,它活像一只来自外星的昆虫。机身两侧的几扇门旁都装有可旋转的机枪,尾部货舱门旁也装有一挺。
当地时间晚11时20分,领航员说道:“预估,将于11时55分左右进入战斗位置。”
舰长指了指作战地图上的一个小圆点,他记住了具体的路线。没有在地图上做任何标记,因为如果地图遗失,或者被缴获,留下的记号将会泄露情报。
无论海面如何风云变幻,尾羯吒号的内部一直非常安静,除了发动机的细微声响外,只有冲开波浪时发出的轻轻的哗哗声。
顶层的会议室尤为如是,空寂如死。除了正当何峙把三杯白兰地倒入郁金香杯,手的温度把酒暖一暖,以便酒挥发出来熏一熏醒他的感官的时候,金属电磁屏蔽门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
南潘被扔在地上之前,藏着的突击匕首、小小的难缠的钢制飞镖都被没收了,就是这些玩意儿让电磁门发出警报的。这里受到的严密保护不亚于总统府,只不过那些保镖开起枪来更加不受限制。安全部门负责昼夜警卫,任何时候都有五个人以上值班,其中有两个还配备了枪榴弹发射器。此外还有数量不定的流动岗哨。
当时在电梯门口,南潘拆了弹但没完全拆,何意羡这个劲头十足的小杂种,他的临别小礼物炸走了她的一块大腿肉,屁股也他妈的摔伤了,就像老奶奶在浴缸里滑倒了一样。
南潘落败之后迅速潜逃,岂料他的快艇拐个弯儿被巡航舰逮个正着——M-16 步枪的三叉火焰抑制器顶住了他的脖颈,随即感到腮边喷来一股热气。就这么五花大绑,且被注射了镇静剂地上了舰艇,那部专用电梯把他直接送到七楼。
谁会想到老大亲自出海了?南潘脸色煞白地不停喘着粗气,见到何峙的一刹那,双眼顿时露出了确实六神无主的神色,那样子比迎头撞上疾驶而来的火车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所周知,何峙公开的身份是个大律师,那么这就很像要现场组织军事法庭,本庭完全享有法律权利审理此案,必要时可以处决罪犯。先对他进行公正的审讯——然后把他吊死。而且并不会弄脏船只,他们有一个地方叫死刑码头什么的。他将被绑在一张硬背木椅上,左腿绑上铜箍,头顶上放一块小金属片,铁丝穿透肩胛骨。行刑前一天,剃头匠要为他剃掉头顶上的一块头发,再加一块浸透盐水的海绵来增强导电性, 眼睛被蒙上皮罩,防止眼球飞出……
两个人按着南潘一头朝下栽去,前额咚一声撞在打了蜡的松木地板上。
“抱歉……!抱歉!何先生,您说过拍卖会是罗刹娑设下的一个陷阱,我们不应该擅自上船,不应该对一连串的错误计划抱有奢望……”南潘强行恢复着自控,为自己辩护。
他以为找到了恰如其分的话语,但惊恐的语气就令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场大玩笑:“见鬼,我想我是一时冲动,我太想要亲手摸一摸雅努斯了。毕竟它身上一定藏着太多奥秘……您知道,所有重大的行动都始于侦察,而侦察就是我当前的使命……”
何峙听到的却似乎尽是一文不值的话。他坐在浅黑色橡木办公桌后的那把高背椅上身体微向前倾,背着光,手掌盖着额头。南潘无法知道他有没有一点表情了,当然不敢去看,那是冒犯。
何峙声音莫名地有点像雾,那雾就像一块潮湿的罩布,遮住了视线,还吸收了别的声响:“小羡你见到了。”
恐惧就像一首歌中的主旋律,又在南潘的脑海里出现,只是觉得氧气不太够,过了约五秒钟才作出回答:“是的,是的……”
何峙的态度还不明朗,南潘就听到有人掩着拳头咳嗽了一声。那是这屋子的第三个人——哈琦,是个知名的银行家,也是新加坡地区的头头。比南潘的处境好一些,他站着。
在何峙之前,说实话那迦有的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却无实质性的最高首领。因为它不是一个单一的组织,而像众多组织的一个联盟,一个委员会。就像美国政党松松垮垮,以致选举一次比一次更像是选美比赛,一般的分歧都会在国会大厦里的吵吵嚷嚷中消失。姑且能仗恃父辈积聚的财产进入这个联邦国家的人,也不过是第二代而已。任何世袭模式过分地沿用就会失灵,接受可从不意味着尊重。何峙一开始的时候,便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赞成他的见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屈从于他的意志,但他的意见总是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因为后来都证明每一条都很管用。他有一种神秘的、 一贯正确的第六感。打不败的东西就得加以承认。
所以哈琦现在一副最驯良最不碍事的形象,哪怕他有个漂亮的妻子和五个儿子。他跟自己的老婆睡觉不过瘾了,随时可以找个地球上最美的情妇。他有自己发射的私人卫星,太阳系金钱能买到的一切他实在都有了。他给自己在那迦里的定位,却连个不问朝堂的小诸侯也算不上,就是何府上一个帮闲凑趣儿的清客罢了!方可平安到老。追求变得白胖肥美,怕也是保命的重要一环。如果有时间,他会进医院去修改眼皮来凸显憨蠢。甚至本名不叫这个,他自称是福建人,何峙那天心情尚可:系唔系hokkien郎?哈琦扎个千儿彩衣娱亲,得嘞,那以后就叫这个哈~无能的同时还要有点作用,哈琦有时充当何峙的外交助理,他能流利地说六种外语,其中有三种语言说起来与本国人毫无二致。
反正登上大宝是没指望了,地区的头领之间虽然远远不够知己,但也变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潜移默化都被何峙的观念影响了,他就认为与竞争者联合起来,握手言和是上策,这总要比浪费时间、金钱、精力,甚至鲜血以及增加个人的弱点要好得多。有的人拥有斗牛场,然而他对斗牛从来没有兴趣。
哈琦的咳嗽是关键的提醒——他们的军舰在海上游弋巡逻,他们的飞机在天空八面威风,但难道这一趟是为了保护那迦自身的利益吗?反正哈琦自己是死了都真不想来!
于是南潘马上大谈何意羡。伊始只是道,何意羡长着讨人喜爱的洁白牙齿,穿一身定做的西服,给人以非常成功的法律人士的印象。他是个头脑清醒、严肃认真的人。他在船上也经常锻炼身体,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特别欣赏他走路的动作。
哈琦侍立左右挤眼,南潘加重戏说成分,说他长着一张小爱神的脸,便是众天使向群星的膜拜,他的头脑天生是一位搞谍报的行家,还在海上书写了一段动听的拉斯维加斯传奇故事。他一双手牢牢地握着手枪,可是只凭他的那双眼睛就把所有家伙镇住了。就像何先生您一模一样,真正重要的人物是无需装腔作势的!对了对了,我拷了终桌的录像……
奉承效果不明,何峙没有一丝应过。除了当南潘提到何意羡一直在吃止痛药的时候,何峙连续擦拭了几遍怀表上的水雾气。他还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但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戴在手腕上的不是手表,好像是个古典的罗盘指示方向?舰船每走几十码,何峙就要看一看它。
想到了从前,他告诉何意羡的一句话。何峙说,世界并不总是我们所希望的那个样子,它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希望就发生变化。何意羡当时快睡着了,也要目空一切地反对他:世界上最好的外科医生也会失误,最好的试飞员大多死于飞机坠毁事故中, 一个前四分卫的掷球也会被拦截,那么你在说即使你错了,我也应当听你的?如果我知道你错了,那怎么办呢?何峙感到挺有趣地笑了,则说,也许他有时候,也会有错误。那时候,他只是口头上的承认,表面上的被打败。
傲慢可使人膨胀,却无力将人托起。
雄猜多忌的人的沉默是充满了深层次的恐怖的,大家就从来没有浮出水面透过一口气。所以哈琦指着鼻子骂她,事实上是在弄出点声响来帮她,冒着在老大眼中被视为一只彻夜长啸的孔雀的风险:“南潘,我要你把这件事全都停下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要你去办,马上就办!你把事情弄得乱七八槽,这个局面你去给我收拾!”
南潘想超大声回敬他几句,但是他不能:“你要么跳下头洗个海水澡,要么现在到甲板上让雷劈一劈之后,说不定脑子能清醒点!请你搞搞清楚,游轮是我弄沉的吗?你以为真的是无脑的恐怖主义吗?是罗刹娑做空了几千万美元的船舶公司的股票,他们炸了船就能一夜之间赚翻了!船长为了骗取保险费也和他们串通一气,但他不知道连儿童救生衣也被掉了包,所以才弄出那么多条人命,黑客把所有系统的核心都弄坏了,不可能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相比南潘五次入狱,四国通缉,哈琦还是太文明了,让步道:“好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的工作的大前提掩盖了小错误……毕竟‘康沃尔的公主’的命运,确实值得你密切关注……”
南潘叫道:“白祺琬就白祺琬,我恨你用这个做作的鬼名字美化那个臭婊子!”
哈琦小胖手掩口一惊,涉及敏感话题,害怕祸从口出。康沃尔曾是一座德国小岛的名字,那里曾经有一间古老的生化研究所,云集了来自二战以后欧洲国家及日本的医学专家、生化武器专家,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积极开展着军备竞赛。但据说有一位地母般慈爱的修女,让那些在人体试验中的受难者,观其音声,皆得解脱,重新于上帝的圣光下爱与生活。后人誉之为康沃尔的公主,并矗起各式宏壮的建筑物纪念她。据传,“雅努斯”是一种神迹般药物的代号,便是她手里的净瓶、手持的杨枝,但是后来销匿于世。
南潘却说:“这种谣传真是疯透了,这个故事是彻头彻尾的捏造!那个死女人是一个玩泥巴的雕塑家,一个扛锄头的植物学家,她一点都不懂现代医学!”
而雅努斯的雕塑,则是白祺琬生前的最后一个作品。传言他们夫妻双双遇上海难,雅努斯与之同沉,最近才被打捞上来登上拍卖会的。南潘以为他掌握这一情报的时机简直妙不可言。
哈琦道:“我感觉你有点口是心非,ho~你一点不相信你为什么要去抢呢?”
南潘说:“我是为了给罗刹娑一点颜色瞧瞧,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把自己当成政府的。我知道我们不能越轨行动,不过如果他们有一两次越界行为,我丝毫不会感到惊奇。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他们一直在扩大自己的地盘,而且他们还没有碰壁, 一旦碰了壁他们就知道要收敛了。”
哈琦说:“哎呀,总之所以你就不要多嘴多舌了呀,你早点听何先生的,你们的行动就会是战略性的,而不只是战术性的了。比如何先生就对雅努斯没有过任何兴趣,因为从来不相信这些神魔呀鬼,耶稣上帝……”
“好了。”何峙终于说话了,按着眉心。
右舷方向不时出现闪电,把海面照彻。大雨劈头盖脑地下着,劈里啪啦地斜砸在甲板上。他的这种疲惫谁也没见过,包括他自己:“上帝或许是神秘的,他创造奇迹。”
话音刚落,舰长进来对他大行军礼,发来了实事求是的战报。前方与罗刹娑交上火了,他的第一句评语是:“敌我都处于彻底的失控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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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无误,那迦只想救人,只救何意羡一个。并且他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把人救出,这片海域的温度已经达到冰点。
“我雇你为的是要得到结论,上校。”最后一次,何峙还这样提醒过。
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怎么会和罗刹娑打起来的?
因为起初,那迦的救援船在风浪中被抛起、落下,很难用缆绳把它和游轮连接起来,两根8厘米直径的新缆绳,刚系上就崩断了。海面受到了台风的剧烈影响,海浪足足有十米多高。
上空受到高压气流控制。台风线内持续的风速是二十五节,而阵风的速度还要加倍。
直升机很难飞赴救援。几朵白色伞花在空中绽放,可无一个伞兵能够降落在游轮上,无一生还。
又一架那迦的飞机,刚刚接近上空,正打算无计可施地飞走了,却中一发榴弹!
原来是罗刹娑的飞机见到天敌,激情是鼓满船帆的风!问都不问,先下手为强,无事不能为!
那迦这种高纪律性的黑组织,虽然在违法犯罪方面不追赶时髦,但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难道还要当缩头鹌鹑?
更何况,哈琦从新加坡那头还带来了一批战斗机。
问题出就出在事发太突然了,战斗机飞行员不知道存在雷达预警机,也不认识机上的人。双方都只听到对方的呼号,无论谁干得多么狠也不怕。地面工作人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飞机参加行动。部署到当地的人员将通过卫星接受指示,连指示来自何方他们都关心不到。把他们送往目的地的人既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也不知道命令来自何人。掌握全盘来龙去脉只有几个人。把所有了解情况的人都算上,包括那些只知道一点点的,加在一起也不到两手之数。
加上极端天气下信号延迟,发现两边急赤白眼的时候,至少罗刹娑这边,已经没办法拉开架了。
那迦见对方威势骇人,怀疑在阻挠救人行动。全员全情投入战斗,在风暴停下之前,务必先扫清障碍。
紧张感就像电波一样穿过海面,传到另一艘名为“速疾鬼”的快艇上。
快艇牢牢地停在海岸边上,暴风雨酷烈,这个天气远洋航行就是送死。船尾的标志表明,它属于罗刹娑。
“玛格丽特。”一个年迈的妇人在电话里说道,瘫痪将她囚困在轮椅之上,
被叫到名字女人惊异不止:“……夫人,我真是没想到您会亲自致电!”
这位夫人名叫白祖棻,便是白湛卿口中的“外婆”。老夫人贞静平和,玛格丽特却知道——从她打小成为真正的白祺婉的贴身仆佣那一天开始,从白祖棻那双冷淡而浑浊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当真是个不太欢迎别人向她提问题的人。
这是她从上个世纪就学到的教训,玛格丽特忙着自动交代:“您放心好了,我们联络了马来西亚政府,他们同意派出海军和空军。并且有一位空军军官,他叫安吉斯!他是全天候的救援专家,在联队里他的军衔位居第二!他一定可以帮我们找回Zola……”
显示大屏上传来实时录像,先是战斗机拍摄到的康沃尔公主号——但就算在最为惊悚的噩梦中,也恐怕世界上没几个人梦到过如此惨状——整座海上城市般的巨轮,一多半都陷入水中,只剩下零零散散几面旗帜勉强站立,就像是向天空祈求拯救。
玛格丽特着急得有些失去方寸了,声音中对白湛卿的失望多过恼怒:“Zola那孩子实在是太不省心了,他怎么可以背着我们这么干?雅努斯的雕像才打捞上来,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别的人?我发誓一点儿不知情,我敢发誓,我绝没有干过这种事情。老天有眼,我没有干过。这纯属谎言……”
控制台发来新的信息:捷报频传。
安吉斯正在追踪一架逃逸的那迦的直升机,悄悄接近它,直到完全进入他的射击瞄准镜中。就在此时,安吉斯注意对方机身上有什么东西升起,是机背机枪!安吉斯向左侧滑转,做了一个俯冲之后又做了一个360度转圈,再次追上那架直升机,跟在它后面约500米处。在这个距离上射击不见得能打中,但安吉斯没有多想,按下射击按钮,比他判断的要幸运,子弹击中了!安吉斯集中攻击机翼与机身连接处和右引擎,飞机引擎起火,飞行员徒劳地阻止冒烟的它撞击海面。
安吉斯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突然,他听到啪啦一声,一股冷空气灌入机舱,机舱盖上出现一个小孔,僚机队友的叫声从受话器中传来:“安吉斯!当心!当心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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