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客服上线(牙侯)

如果里面真的有裁员程序，那么之后奥杰肯定也会来这里，而且操作会比他们还熟悉，毕竟陈峫是他哥哥，他绝对熟悉里面的东西。

一般来说，公司会有一套自行开发的内部管理系统，独立运行。所以江饮扫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软件，手边停顿片刻，点进了一个名为“标本”的软件。
因为一圈下来，所有软件的命名都很正常，只有这个软件尤其特殊，什么软件用“标本”命名？

褚十七手背靠着墙站在江饮后面，看江饮操作娴熟，笑了笑，说：“有时候，最不突出的东西反而最重要，你觉得呢？”

江饮点进了人员档案，里面一行行人员信息，足足三百多行。江饮离屏幕很近，暂时没了近视的阻碍，眼睛比较尖，在上面一眼扫过，找到了404住户信息。

什么叫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意思是要把余鹦囚禁在这里三十年才能返回阳间？留简介的又是什么人？陈峫不像是能写出这种备注的人，那么写备注的人又是谁？

一般来说，这种高高在上的词句只有真正的掌权者才能说出来的，比如“好自为之”，更像是把人拉进来的罪魁祸首留下的字句。

下面一个【是】一个【否】，江饮毫不犹豫点击否，然而，另一个对话框又弹了出来【请为这次系统程序运行状态打分】

【客服系统提醒您，您已违规，原因：与上司对话。处罚方式：变成蛇态人体，成为公司人体改造体的其中一批，编码3019，其他待定。处罚倒计时20、19、18、……】

江饮身体一僵，感觉周身温度骤降，四面八方的黑暗由远而近慢慢包裹他整个人，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在下坠。
突然，他好像碰倒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从上往下倒，砸到了自己的腿，疼得他闷哼。

这时，他感觉有人把自己腿上的东西挪开了，然后撑起了他的身体，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江饮？”

褚十七一手扶住江饮的腰，一手拉住他的手，然而发觉江饮的腿是一点也动不了的时候，忍无可忍把江饮抱了起来，快步往外走。

这是一间刷了白漆的干净房间，左手边堆满了各种仪器，右手边则是放置着各种杂物，散发着一股怪味。

他双手手腕处被钉着垂在身侧，不好发力。他试着绷断上面的束缚，然而除了把手腕磨红，无济于事。

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打开了门，见到江饮，微微一笑：“醒了？”嗓音陌生又熟悉，偏向清亮，是他意识消失之前的那道声音？

对方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玩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似乎对他很满意似的笑了，然后说：“你很漂亮，很适合当标本。”

他给系统运行状态打了五星好评，然而却被身份卡告知违规，理由是“与上司对话”，惩罚是变成改造体的其中一批，还生成了编号。

他的手非常苍白，骨节分明，手指触碰江饮的皮肤，从额头处慢慢滑下，经过鼻梁，嘴唇，颈间，然后到达左胸口，按住不动。

他低声：“心脏跳得很快。这种充满生机的东西不该存在这里，而应该提出来，用一些手段改造成脱离人体独立存在的观赏物。”

他缓缓低下头来，在江饮耳边轻声说：“我把它挂在褚十七的大殿里，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感受？愧疚？痛心？还是愤怒？”

青年低低笑了，越笑越大声，然后转身，声音陡然高昂起来，明显兴奋：“我给你看看我的作品，我最喜欢的作品，你也可以像他一样十分漂亮，我猜褚十七一定非常喜欢！”

他的一系列行为在江饮看来有一丝癫狂，似乎患有精神病。而且他的话里频繁提及褚十七，对褚十七十分不满的样子。

恕他直言，褚十七虽然对他很好，但可能只是出于礼貌以及对合作对象的关心，本质上他们还是陌生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被绑定在了一起。

褚十七除了为失去一个合作对象而感到惋惜之外，他和褚十七非亲非故，怎么可能让褚十七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如果身份反过来，他也不会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最多惋惜对方英年早逝。

轮椅上坐着个没有生气的人，头被固定住，无力地垂着，长发挡住脸看不清面孔。身着华袍，细长白皙的双脚裸露在外，随着轮椅缓行轻微晃荡。

青年仰望着轮椅上的男子，缓缓伸手拨开上面的发丝，动作轻柔地将发丝拢到对方耳后，露出了对方的脸。
他痴迷地注视着白袍男子，双手捧着白袍男子的脸，抚摸着对方紧闭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发白的薄唇，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并不是恶心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做这样的事，而是恶心青年对一个没有一丝生气的人的那种痴迷目光，像是一种病态的欣赏，欣赏一件死物。

他低头，拉住白袍男子的苍白的手，说：“只有变成这样，他才不会和别人有任何接触，才会变成我一个人的东西。”
他笑笑：“当然，我对他做什么，他也不会反抗，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艺术品。”

“褚十七对我做的事情深恶痛绝，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好处。只要我把你也变成一件艺术品送给他，让他感受一下这种艺术品的魅力，他才能理解我做的事。此后我再做什么事，他都不会阻拦我，或许我还能和他变回从前那样。你觉得呢？”

青年转过一边，拿出一根针管，对江饮笑笑：“过程很快，一点都不疼，只需要一针就可以，像给小狗安乐一样。另外，我还打算把你的眼睛取出来搅碎，因为你看到了他。”

青年大概是猜到了江饮在想什么，对他微微一笑：“我喜欢分享，但也不喜欢别人看他，那么能满足两者条件的办法就是，先给你分享，再搅碎你的眼睛，这不是两全其美？”

江饮心中爆出脏话，然而并没有用。他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手中的针管就要扎到自己脖子上，他闭上了眼睛。

江饮睁眼看了一眼青年，然而青年却没看他，只是手拿着针管，冷着脸看着江饮的手臂，不发一言。

褚十七话音未落，对面的青年速度极快地直扑向轮椅上的白袍男子，只一瞬间，两人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轮椅在原地轻微晃动。

江饮此时光着上身，下身则完全没有知觉，也不知道青年有没有给他留条裤子，现在一被人看，莫名羞耻。

头似狼似虎，身形似麒麟，神态凶狠，无形之中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和褚十七给他的护身符上面的妖兽一样，只不过多出了身体。

褚十七看了眼外面没有光亮的走廊，低声问江饮：“还能走吗？”他似乎有些急促，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

现在是江饮的受罚期间，按理不会跟褚十七同在一个地方。但褚十七能这么快速找到江饮，应该用了某些方法开了某个通道，而这个通道开启时间有限，所以他才会略显匆忙。

头顶灯泡忽闪忽暗，之前的员工客服全都两眼翻白，有些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有些满地打滚，有些胡乱摸索身边的东西抬起来就往脑袋上砸，十分癫狂。

刚下过雨，一条坑洼长街延伸出去，两边小卖部便利店等外观简陋，是普通的自建水泥房。顶上招牌大多已经很久没换新，脏污破旧，被灰尘糊了一层。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点头，尾巴下意识一扫，瓶子就被拍向男孩，而他的尾巴像一个波浪似的荡出去，卷在了褚十七脚踝上。

但现在他仍旧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像小时候跟老师撒了个慌，老师看破不说破，笑着看他扯谎并且依着他的意愿办事一般让人羞耻。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得了太上老君赐的升级药丸，虽然与上半身还没相互适应，但感觉已经大不相同，如同脚踩青云，稍微一动就能横飞千里。

褚十七：“你打五星的信息最终反馈到公司领导层，系统默认违规。之后，我碰到了一个人，和他起了点争执，作为报复，他把你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褚十七：“之后我向阎王求助开个通道把你带出来，期间奥杰试图裁员余鹦，但被拖进了这里，随后员工集体发狂。我猜，这里应该是某个系统，而奥杰的进入后启动了系统保护程序，我们进来得快，没有被攻击。”

简单点说，只要小男孩点头，审批就能成功，余鹦就会死亡，所以他们必须先控制奥杰，不能让他发起申请；或者说已经发起了申请，他们要做的就是阻拦审批通过。

巧了，上天给江饮砍了一双腿，又赐他蛇尾外挂，使江饮现在的行走速度和行动速度完全不亚于奥杰，要缠住奥杰十分容易。

走在前面的小男孩发觉有人跟踪他，回头去看，只看到江饮一个人蛇尾撑地，抱着手臂冷着脸一眨不眨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猎物。

褚十七朝他微笑，十分和善的样子，蹲下来问：“小朋友，你见过一个带着另一个小孩的男人吗？他有很多条腿。”

此话一出，小男孩眼神暗了下去，小声说：“我妈妈病了，家里没钱治，亲戚不借钱给我们，我跪下他们都不给，所以我来捡瓶子给妈妈治病。”

褚十七和江饮对视一眼，有些怜爱地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有钱可以借给你，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他在哪。”

男孩非常爽快：“我带你去！”他一把拉住褚十七的一根手指，带着褚十七往一个小巷子冲了进去。

那张脸只剩下一张嘴角咧到耳根的嘴，上半张脸完全是一张没有口的皮，像是罩了一层膜，光滑平坦。

院门口的人形大概是个女人，此时正咬着褚十七的肩膀肉大口大口吃着，满口是血，边吃边盯着江饮，嘴里还发出怪笑，似野外鬼哭。

敞开着的门里，从地板到墙上全是意义不明的红色涂鸦，房内放满了各种杂乱的东西，因为离得太远，江饮并不清楚那堆杂物究竟是什么。

江饮眉头紧皱，他手指上下划拉，然而页面始终停在褚十七的个人档案，完全没有其他能退出页面的选项。

靠里面的地方用一堵墙做了玄关，上面贴满了奖状，从地面开始到天花板，密密麻麻。但已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像蒙尘的巨大金色徽章。

他本来想速战速决，把奥杰恢复人身就快点进入下一个地方，但自从采用迂回方式解决问题，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江饮来到楼梯阴影处，狗叫声一直没停，江饮抬手敲了敲板砖：“底下空间大不大？大就叫一声，不大两声。”

江饮丝毫不停，趁着奥杰被撞迷糊的时候他抓住了奥杰的手腕反手一扭，一声脆响，奥杰的手软软垂了下来。

这里不算隐蔽，出去也不难，至少对于奥杰来说十分容易，不至于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哪儿也不去，也不可能是特意等他下来聚聚。

操控系统的东西，跟裁员有关，而且很可能已经拿到了，否则完全可以隐藏在暗处等着江饮找到后夺过来。

奥杰狞笑：“一起死怎么样？你会这么好心帮我恢复人身？这话你拿去骗骗小孩还行，你骗我？笑话！”

但他确实有这个打算，否则给奥杰恢复人身也只是保证自己没杀人，根本问题还是没解决，而且如果他出去后还有新人进来，奥杰变成人形只会更快地被杀。

唯一能以绝后患的方式就是帮奥杰恢复人身，把这里所有人——不管活人还是地狱原住民带出去，然后炸掉系统，让新人永远进不来。

奥杰一愣，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十分讽刺：“你们也只会骗人，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救？做不到就算了，我又不会笑你，逞强什么？”

江饮耐心全无，一尾巴扫开身后企图顺着蛇尾爬上他身体的不明生物，抬手卸了奥杰的另一边手臂，然后抓着奥杰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江饮一手提着奥杰，一手提着褚十七往开口处掠过去，尾巴一卷就把上面趴着的不明生物卷了下来，自己垫着不明生物掠了上去。

江饮站着的位置靠近楼梯口，分明是很显眼的地方，动静也不小，但那些不明生物却没靠近江饮，而是选择爬进瓷砖开口。

前方角落一声细碎呜咽，江饮立刻朝他蛇过去，离声音越来越近时，他伸手去捞男孩，摸到一手湿。

江饮凭着感觉扒开上面的不明生物，每摸到一手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甩在身后，连续几次，江饮终于接触到了一片湿漉漉的布料。

待行到光亮处，江饮才看清余鹦被五花大绑，嘴巴里塞了一大团不知道哪里来的棉布，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咽。

余鹦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看样子没少哭，这时一被人救，忍不住抱住了江饮脖子，头埋在江饮肩窝里再次大哭起来。

余鹦似乎没有从他肩膀上抬头的意思，江饮也不好开口让他下来，于是只好一手抱着余鹦，一手拖着奥杰往楼上爬。

蛇尾在楼梯上爬行的速度有点慢，褚十七四条小短腿比他还快，每走几个阶梯就停下等江饮，并没有出声催促。

奥杰双手都被江饮卸下，头接连被江饮抡到墙上，撞得不清，现在脑袋昏昏，即便想逃也逃不远，索性瘫在地上不动了。

底下是一片白花花的人形不明物体，正趴在地上留着口水渴望地望着望着奥杰。而小院门外则是进不来的母子俩，女人眼神放光，嘴巴血糊糊的咧到了耳后。
小孩则是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像在盯一个死人。

江饮：“你启动了裁员程序被拉到这里，如果裁员程序撤销不掉，你一辈子都出不去。再直白点说，你会成为这些东西的养分，永远消失，下一个奥杰会代替你。”

“而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你。如果我要杀你，根本不会拖这么久，更不会试图捆住你，而是捅你一刀。”

“现在我只想把所有人放了，然后炸毁这里。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一起死，永远消失；要么你把拿到的东西给我，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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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的是既然是中心系统，那么能控制事项应该很多。但又不完全确定，毕竟连这里是“中心系统”这件事他都是猜的。

奥杰沉默地盯着他看，只能看到他坚定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奥杰脱口而出：“放我下来我才能给你。”

奥杰低头看了眼紧紧缠着自己胳膊的蛇尾，轻飘飘说：“尾巴不错，比我的好。”说完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张卡片。

看字面，江饮猜系统与卡是分开的，少一个都不能操作。简单点说，卡相当于系统的钥匙，没有钥匙，系统不能任人操作。

与此同时，上方又突然传出狗吠，江饮下意识一躲，刚趴的地方又传出碰响，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自己尾巴边，江饮脑中灵光一现，立刻甩尾到另一边，身体也有向另一边倾斜的趋势。

下一刻，江饮迅速返回，双手精准抓住裂缝两边猛地一撕跳了出来，尾巴向后缠住了院门口顶端，整个人占领高地。

这时他才看清，罩住自己的是一张巨大的黑色棉布，女人正手持菜刀站在黑布中，没有眼睛鼻子的脸正对着江饮，嘴唇血红，嘴角咧到耳根。

要开门，应该不是找这位持刀人士，她更像系统的防御机制。而小孩则是她要保护的对象，那么小孩很可能就是可以开门的人。

江饮尾巴缠着栏杆，迅速转身将他的胳膊接上，同时，一阵破风声自身后传来，江饮刚好接好了奥杰的胳膊，准备旋身躲开，就见奥杰的肉条迅速穿过自己身后卷住了一样东西。

自从他们上二楼后，再也没有不明生物钻进洞口，不管是不是在院子已经爆满的情况下，他们都没有进地下室。

如果他本身很强大，那根本不需要满院子的不明生物和女人来帮他，因此江饮就算空手进去也没什么。

剧痛从尾巴传来，江饮下意识缩回尾巴，发现自己尾巴上插了一把尖刀，此刻正大股大股地往外涌血。

他有个能消减痛苦的方法，就是当伤口不存在。这样一来就算是使劲造，也不会有任何痛感，或者说有痛感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