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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绯闻守则(凯西·麦奎斯顿/译者:曾倚华)


他让亨利把他推倒在床上,亲吻他,直到他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亨利小心翼翼地褪去他的衣服。他深入亨利的身体,并感觉到他肩膀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就像亨利松开一艘船的船帆那样。
亨利一次又一次地吻着他的唇,低声重复着:「你很棒。」
当房间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时,亚歷克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这种程度的噪音。那种尖锐的声响让他在她开口前就认出是萨拉,而他伸手抓过自己的手机,想着她怎么没有先打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彻底没电了。该死。难怪他的闹钟没响。
「亚歷克.克雷蒙─迪亚兹,快七点了。」萨拉在门外喊道。「你在十五分钟之后有一场策略会议,而我有钥匙,所以我不管你现在身上有没有穿,如果你在三十秒之内不开门,我就要进去了。」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发现自己是彻底的全裸。他草草一瞥贴在他背上的身躯:亨利也是毫无疑问的全裸。
「喔,杀了我吧。」亚歷克咒骂道。他从床上弹了起来,却被被单缠住,跌跌撞撞地摔下了床。
「呃。」亨利低吟一声。
「去他的。」亚歷克说,现在他仅剩的字汇量只剩下脏话了。他甩掉被单,伸手去抓他的长裤。「操他妈的。」
「什么?」亨利的声音平板地对着天花板说道。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亚歷克,我发誓──」
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像是萨拉踹了门一脚,而亨利也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现在的模样的确像是一幅画,脸上除了惊慌与恐惧之外,就没有其他情绪了。他的眼神偷偷地转向窗帘,好像在考虑躲到窗帘后面。
「我亲爱的上帝啊。」亚歷克拉着裤子碎唸。他抓起地上的随便一件衬衫和内裤塞给亨利,然后指向衣柜:「进去里面。」
「还真的。」他评论道。
「对,我们等一下再来讨论这个讽刺的象徵,快去。」亚歷克说,亨利便照做了。当门被推开时,萨拉正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她的保温瓶,脸上的表情明确地告诉他,她的硕士学位可不是用来当一个成年人(还刚好是总统的儿子)的保母的。
「呃,早安。」他说。
萨拉的眼睛快速扫过整个房间──地上的被单、两个睡过的枕头、还有床头柜上的两支手机。
「她是谁?」她质问道,冲到浴室门口,打开门,好像预期会在浴缸里看见某位好莱坞小演员。「你让她带手机进来?」
「没有人啦,老天。」亚歷克说,但他到中途就破音了。萨拉耸起眉。「干嘛?我只是昨晚喝得有点多而已。没事。」
「对,你偏偏挑今天宿醉,真的没事。」萨拉在他身边绕了一圈。
「我没事。」他说。「没关系啦。」
而此时,就像是他们套好招的一样,衣柜门里传来一阵碰撞声,然后还没有把亚歷克的内裤完全穿上的亨利,就这样摔出了衣柜。
亚歷克半歇斯底里地想到,这真是个非常具象化的双关。
「呃。」亨利在地上说。他把内裤拉过屁股。他眨了眨眼。「妳好。」
「我──」萨拉开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地理意义上他应该要在英国,还有为什么──不,不。不要回答我。我不想知道。」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我的天啊,是我的错吗?我从来没想过……我那样安排的时候……我的天啊。」
亨利从地上爬了起来,穿上一件衬衫。他的耳根一片通红。「我想,那也许有点帮助。呃。这有点不可避免。至少对我来说。所以不要自责。」
亚歷克看着他,试着想些话来补充,但萨拉伸出一只手指戳中他的肩膀。
「好吧,我希望这至少是好玩的,因为只要有人发现这件事,我们就通通完蛋了。」萨拉说。她狠狠地指着亨利。「你也一样。我想我应该不用给你签保密协定吧?」
「我已经帮他签过一份了。」亚歷克提议。亨利的耳朵从红色转成了让人担心的紫色。六个小时前,他还沉醉在亨利的胸膛,而此时他却半裸地站在这里,讨论着文件流程。他恨死文件了。「我想这应该够用了。」
「喔,那敢情好。」萨拉说。「真高兴你想得这么周到。很好。这件事持续多久了?」
「从,呃,跨年开始。」亚歷克说。
「跨年?」萨拉瞪大眼睛重复道。「你们已经这样七个月了?所以你才会──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你对国际关系有兴趣了咧。」
「我是说,技术上来说──」
「你如果把那句话说完,我今天晚上可能就要在监狱过夜了。」
亚歷克一阵瑟缩。「拜托不要跟妈说。」
「你认真吗?」她大喊。「你在选举前最大的全国政治集会前,发生这么大一个政治危机时,在一座满是摄影机的城市里,一间塞满记者的饭店中,肛了一个国家男性领导人,像是要让我最可怕的恶梦真实上演一样,还希望我不要告诉总统?」
「呃,可以吗?我还没,呃,跟她出柜过。」
萨拉眨眨眼,抿起嘴,然后发出一声像是被人勒住脖子的声音。
「听好了。」她说。「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处理这个,你妈也已经忙到没有精力来消化她儿子的性向危机了,所以──我不会告诉她的。但等全国大会结束之后,你就要自己说。」
「好。」亚歷克吐出一口气。
「如果我叫你不要再见他了,这有用吗?」
亚歷克看向亨利,后者正衣衫不整、紧张又害怕地站在床脚。「不会。」
「该死的上帝。」她用手掌根部揉着额头。「真的是每跟你见一次面,我就会减寿一年。我要下楼了,而你最好五分钟之内穿好衣服下来,好让我们拯救这场该死的选举。还有你。」她转向亨利。「现在立刻给我滚回英国,如果有人看见你离开,我会亲手杀了你。我才不吃王室那一套。」
「听到了。」亨利用微弱的音量说道。
萨拉狠瞪了他最后一眼,转过身,大步走出房间,然后重重把门甩上。
* * *
70詹姆斯一世(James I),英国国王,在位期间一六○三至一六二五年。
71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本名玛莉.安妮.伊凡斯(Mary Anne Evans),十九世纪英国文学作家,维多利亚时代三大小说家之一,作品多以写实风格描写平凡小人物,在女性文学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
72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十七世纪后期至十八世纪初期的英国文学作家,被称为英国小说之父,代表作为《鲁宾逊漂流记(Robinson Crusoe)》。双亲都是长老会教徒,不信仰英国国教。
73乔纳森.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又译绥夫特,十七世纪后期至十八世纪初期的英国文学作家,被公认为最杰出的英文讽刺作家,代表作为《格列佛游记(Gulliver’s Travels)》。
74珍.奥斯汀(Jane Austen),十八世纪后期至十九世纪初期的英国文学作家,代表作为《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理性与感性(Sense And Sensibility)》等书。
75落踢墨菲(Dropkick Murphys),美国庞克流行乐团。
76杀手乐团(The Killers),美国另类摇滚乐团。
77卓德.史考特(Dred Scott),十九世纪初的黑人奴隶,曾在主人逝世后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自由身分(史考特诉山福特案),后成为美国南北战争的关键起因之一。
78妮娜.赛门(Nina Simone),二十世纪美国非裔歌手及作曲家,创作歌曲类型主要包括蓝调、节奏蓝调和灵魂乐。
79奥提斯.雷汀(Otis Redding),二十世纪美国非裔灵魂乐歌手。
80约翰尼斯.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中期的德国作曲家。
81理查.华格纳(Richard Wag ner),十九世纪德国作曲家及剧作家。
82李斯特.费伦茨(Franz Liszt),十九世纪匈牙利作曲家及钢琴演奏家,是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之一。
83亚歷山大.史克里亚宾(Alexander Scriabin),二十世纪初的俄国作曲家及钢琴家,是无调性音乐的先驱。
84艾尔顿.强(Elton John),英国流行乐传奇歌手,获选为「史上最成功的艺人」之一。《写给你的歌(Your Song)》是艾尔顿.强于一九七一年发行的成名曲,由创作伙伴伯尼.陶平(Bernie Taupin)作词,再由艾尔顿.强谱曲而成。

「好喔。」他说。
他母亲坐在桌子对面,双手交叠,期待地看着他。他的手掌开始冒汗了。他们所处的房间,是西厢房里一间比较小的会议室。他知道他应该找她去吃个午餐什么的,但是,嗯,他有点慌了。
他猜他还是直接切入重点就好。
「我最近,呃。」他开口。「我最近开始发现了一些关于我自己的事。然后……我想要让妳知道,因为妳是我妈,我希望妳是我的人生中的一部分,我也不想瞒妳。而且,呃,从形象的角度来说,这跟选举也有关。」
「好。」爱伦的语气平稳。
「好喔。」他又说了一次。「好吧,就是呢,呃,最近我发现,我不是异性恋。我是双性恋。」
她的表情变得轻松,然后笑了起来,松开双手。「喔,就这样吗,甜心?老天,我刚刚还以为是什么更可怕的事呢!」她伸出手,覆上他的手。「那很好啊,宝贝,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
亚歷克微微一笑,他胸口的焦虑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他还有一颗震撼弹还没投。「呃,还有一件事。我算是……有对象了。」
她歪了歪头。「是吗?嗯,那很好啊。我希望你让他签过文件──」
「妈,呃,」他打断她。「是亨利。」
一阵沉默。
她皱起眉头。「亨利……?」
「对,亨利。」
「亨利……王子吗?」
「对。」
「英国的那个?」
「对。」
「所以没有其他的亨利了?」
「没有了,妈。威尔斯的亨利王子。」
「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她说。「还是……现在你们是朋友了?」
「在不同时间点,两者都成立。但是,现在,呃,我们比较像是,在交往。一阵子了。大概……有七个月了?之类的。」
「我……知道了。」
她看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舒服地在椅子中换了换姿势。
然后,她突然抓起手机站起来,把椅子踢到桌子下靠好。
「好,我要把我的下午行程排开。」她说。「我,呃,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资料。你一个小时之后有空吗?我们再在这里会合。我会叫外送。把你的护照、收据、还有其他相关的文件都带来,甜心。」
她没等他回应,就倒退着走出房间,消失在走廊上。门还没完全关上,他的手机就跳出一个通知。行程安排要求:下午两点,西厢房一楼,国际关系伦理与性向认知简报。与会人:老妈。
一小时后,会议室的桌上摆了几盒中式料理,投影幕上投射着一份简报。简报第一页写着:与异国王室的性向实验:灰色地带。亚歷克不知道现在跳楼自杀还来不来得及。
「好吧。」在他坐下后,她说道。她的口气几乎和他稍早的时候一模一样。「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我想先说,我爱你,也永远会支持你。但是坦白说,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和伦理问题很重要,所以我们要很确定我们的看法一致,好吗?」
下一张投影片的标题是:性向探索:健康行为,但非得要是英国王子不可吗?她道歉说她没时间下更好的标题了。亚歷克突然觉得死亡真是甜美的解脱。
再下一张投影片则是:联邦资金、旅行开销、性爱电话与你的关系。
她比较在意他有没有用国家赞助的私人喷射机去和亨利碰面──没有──并要求他签署好几份文件,把他们两人都囊括在内。这一切都感觉好现实、好讨厌,像是在帮他的感情关系打勾,尤其是这些文件里有一半都在要求一些他还没和亨利讨论过的事。
这过程实在很痛苦,但最后终于结束了,而他还好好活着,这应该有代表一些什么吧。他妈妈接过最后一份纸张,和其他文件一起放进一个信封袋里。她把信封放到一旁,摘下老花眼镜,也放到一边去。
「所以。」她说。「是这样的。我知道我给了你很多压力。但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信任你。你是个傻瓜,但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的判断。我几年前就向你保证过,我不会逼你成为你不想成为的样子,所以身为一个总统、或一个母亲,我不会禁止你和他交往。」
她换了一口气,等亚歷克点头表示听懂了。
「但是。」她继续说下去。「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严重。他不是你的同学或是白宫实习生。你得想得很远、很认真,因为你正在让你自己、你的事业,还有整个选举和整个组织陷入险境。我知道你很年轻,但这是个永恒的决定。就算你没有和他走到最后,如果这件事公开了,这也会永远成为你的一部分。所以你得搞清楚,你有没有想要和他走下去。如果没有,你就要断干净。」
她把手放在桌面上,沉默在两人之间扩散。亚歷克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喉咙来了。
永远。这个词听起来沉重得不可思议。这应该是他十年后才需要开始担心的事情。
「还有,」她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甜心,但你不能再参与助选了。」
亚歷克突然被现实击中,肚子向下一沉。
「等等,不──」
「这没有讨论的空间,亚歷克。」她告诉他,而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很抱歉,但他太熟悉她下颚的角度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你太靠近核心了。我们会告诉媒体你开始往其他职业选项发展。我会安排这周末帮你清空办公桌。」
她伸出一只手,亚歷克低头看着她的手掌,以及上头密密麻麻的掌纹,然后才突然想通。
他从口袋里掏出竞选总部的识别证。这是他整个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纪念,但才几个月就被他自己玩掉了。他把识别证交了出去。
「喔,还有最后一件事。」她的口气突然又变得公事公办,一边从整叠资料夹下方摸索出一样东西。「我知道德州的公立学校没有性教育,我们刚才也没有聊到这个,所以我只想让你知道,你们一定要乖乖使用保险套,就算是肛──」
「好喔,多谢了,妈!」亚歷克大叫着往门边跑,差点把自己的椅子撞翻。
「等等,亲爱的!」她在他身后喊道。「是我让计画生育协会送来的手册耶,拿一本啊!他们用脚踏车快递送来的耶!」
[电子邮件内容:二○二○年,八月]
寄件人:A
收件人:亨利
主旨:世人无非是蠢材与无赖
你有读过亚歷山大.汉密尔顿85写给约翰.劳伦斯86的信吗?
我在说什么啊,你当然没看过了,不然大概早就因为身怀革命思想被剥夺继承权了。
既然我已经被革除在竞选团队之外,我真的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在家里看有线电视的新闻频道(每天都杀死我不少脑细胞)、重看哈利波特,还有整理大学时写过的垃圾报告。我就看着那叠纸,一边想着真是太棒了,我花了一整晚通宵没睡,写了一份九十八分的报告,最后只让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份工作被开除,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得好,亚歷克!
你每天关在皇宫里就是这种感觉吗?真是烂透了。
先别管这些。我在翻大学的东西时,找到了一份我针对汉密尔顿战争时期的书信写的分析报告,然后,听清楚啰:我觉得汉密尔顿应该是双性恋。他写给劳伦斯的信,几乎和写给老婆的信一样浪漫,有一半的信署名是「你的」或「爱你的」,而在劳伦斯去世前的最后一封信,汉密尔顿的署名是「永远属于你的」。我不懂为什么没有人讨论过我们的开国元勋可能不是直男的这种可能性。好吧,我知道原因,但还是一样。
总之,我找到他写给劳伦斯的某封信的节录,那段话让我想到了你,也许也包括我自己:
事实是,我是一个不幸的诚实之人,对自己的感受从无保留。之所以会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懂,而且不会用肤浅的眼光看待我。我厌恶我们的国会──厌恶军队──厌恶──这个世界──也厌恶我自己。世人无非是蠢材与无赖,我敢说只有你例外……
想着这些歷史,我忍不住也想到,不知道等我哪一天也成为歷史时,那会是什么样子。还有你也是。我有点希望现代人也这样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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