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装了(隰植)

话虽这么说，秋余声发现他比平常吃得更急，雪糕咬进嘴里像烫嘴一样，他皱着眉头快速吃完了，喊了一声：“秋余声。”
秋余声答应了，又听见他问：“你新爸爸会对你好吗？”
秋余声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不认识他，不在乎他对我好不好，我已经很久不和父母住了，他们有各自的生活，我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秋悦悦和孙沛霖给了他超越许多人的生存资本，他已经作为不受欢迎的存在出生，还想什么样呢，总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让他拥有。
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受欢迎的存在也好，随心所欲生活也好，他的奶奶信佛，信佛最讲缘法，秋余声耳濡目染，主动将一些需要抛弃的情绪冠以“无缘”两个字，秋悦悦哪怕再结第三次婚，他作为儿子，该出席也仍旧会出席的。
简平安问：“你会难过吗？”
“不太会，”秋余声冷静地说，“到时候办婚宴会有好吃的，你要去吗？”
简平安不想去的，他被雪糕凉了心口，他不想去，但他想了想，秋余声的妈妈要新结婚，新爸爸秋余声还不认识，那太糟糕了，他也不想让秋余声独自面对那样的情况。
“我可以陪你。”
简平安认真起来表情也会严肃，“我不是因为好吃的，我是想陪你。”
去年冬天他留下过遗憾，如果再有一次，他不想还有遗憾。
秋余声把手穿过简平安的腰间搂着他，说：“平安真好，没有你可怎么办呢，我肯定要难受死了。”
久违的亲密接触让简平安有些激动，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他摸着秋余声的手臂，暗自做出决定，还是要一直和秋余声在一起，多多帮助他才行。
月考后的第一个周末，简平安在学校收到钟信的邀请，周六去吃方雨她们家的火锅店吃饭，他说自己只邀请了几个朋友，所以吃完火锅他们可以去KTV唱歌。
简平安问可不可以不去，方雨问为什么，钟信在一旁插嘴道：“你怎么这么宅啊？次次叫你都不出来，下次再也不叫你了。”
方雨拿书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周围便有一阵起哄的声音，简平安抿唇思考了小会儿，说：“那好吧，我怎么找到你们呢？”
方雨把具体的时间告诉了他，简平安又好奇道：“不是他请客吗？”
方雨：“额……”
何守祐笑得很夸张：“简平安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傻啊，这都听不懂？”
简平安神情带了些不满，他不愿意跟何守祐说话，所以默不作声地回自己座位了。
晚上路上简平安把这件事告诉了秋余声，秋余声笑眯眯地答应说：“哦，知道了。”
简平安反而不大舒服地扯了扯书包带，盯着窗外，忍不住问：“你要不要去呢？”
秋余声说：“人家又没有邀请我呀。”
“那我自己去吗？”简平安抠着书包带子问。
“对啊，试一下，怎么样？”
“那好吧。”
简平安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只好给出跟刚才回答方雨一样的答案。
周五晚上，秋余声把新晾干的衣服收好交给简平安，他告诉简平安穿哪件短袖更好看，简平安就把那件短袖单独放到了床头。
临睡前，秋余声对他说晚安，简平安站在门框里，伸手抱住秋余声的脖子，挨近他说，“晚安。”
秋余声说：“我不会生气你没带我去的，放心。”
简平安闷闷不乐地说：“你好香。”
“我们用的同一瓶沐浴露。”
简平安用脸蹭他的下巴，抱得更加用力，他忍住了想要跳到秋余声身上的冲动，说：“我不知道，你就是很香。”

第78章
只有和秋余声的肢体接触会给简平安带来这么大地愉悦感和亲密感，简平安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以前很排斥这样，并且因为简云杰和班里类似何守祐这种人，他也讨厌和同性接触，只有秋余声不一样，他身上香香的，给简平安一种“再近一点碰到他也会很安全”的感受。
“好了，去睡觉吧。”
秋余声突然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
“晚安，”简平安说。
第二日中午，简平安穿着秋余声给他推荐的衣服，背了装有一瓶矿泉水和家里钥匙的包出了门，出门前秋余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告诉他结束以后给自己打电话，到时候去接他，简平安一瞬间非常不想出门，但回过神秋余声已经把他推出去了。
他在楼下打了个车到和方雨约定的地点，钟信已经到了，他看见简平安，很夸张地晃着自己的手臂和简平安打招呼，叫他过去。
简平安看了下墙上的钟表，他没有迟到，但是还有好几个人没有到。
方雨穿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今天没有扎马尾，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温柔地笑着叫简平安坐到她身边。
包间里比较安静，桌面上放了个平板在播放电视剧，方雨说那是给简平安准备的，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女生叫周佳佳，是方雨的好朋友，他们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简平安就安安静静在角落里看他没看过的电视剧。
每次话题引到简平安身上，简平安的回答都十分简洁，除了方雨一直在找话题和简平安聊天，另外几个人都不怎么想和简平安说话。
方雨给简平安倒了一杯水，简平安说谢谢，很直白地告诉方雨：“你今天很漂亮。”
这话让方雨微微脸红，感到不太好意思，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都挤着坐在一起，钟信坐在方雨另一边，简平安听他们言语玩笑，说着钟信和方雨好像“在一起”的话，简平安想应该是说他们在谈恋爱吧。他看见方雨脸上浮现害羞的红晕，又带着点生气的样子叫大家别胡说，她看了看平安，简平安一脸茫然，他不是听不懂，他只是没弄明白，他们原来到今天为止还没确定在一起吗？简平安以为他们上学期就该谈恋爱了。
下午，简平安没有跟大家一起去唱歌，他不会唱歌，方雨也拗不过他，而且他和大家不怎么融入，所以吃完火锅简平安就自己打车回了家。
他把火锅上一份好吃的红糖饼带回了家。秋余声正从简平安的房间里出来，简平安问他在干什么，秋余声说：“没什么，看看你的作业情况。”
简平安笑了下，说：“你好像老师啊。”
“哇，”秋余声说，“你不是第一次说起了，看来平安真的很讨厌我呢。”
“不啊，我不讨厌，”简平安放下自己的包，去洗了手，说“我不讨厌每一个老师。”
“那体育老师呢？”
这学期他们换了个新的体育老师，体育课他们也不再是同一堂了，新老师的训练方式很严格，休息时间也不像以前那么多，简平安说过他不喜欢这个老师。
简平安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只好道：“今天不讨厌他。”
他给秋余声看自己带回来的红糖饼，秋余声说：“好感动，感动坏了，平安还给我打包回来。”
简平安心里是很高兴的，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面上便看不出表情，他带了四块，另外两块是妈妈的。
秋余声问：“真的很好吃吗？
简平安说：“我不知道，它冷了，可能不怎么好吃了，用微波炉打一下吗？”
秋余声拿着红汤南瓜饼说，“那就用微波炉打一下吧。”
简平安跟在秋余声后面。秋余声好像又洗了澡，他换了衣服，身上依然是清爽的，香香的味道。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秋余声弯腰打开微波炉的时候简平安就在他身后没躲开，秋余声笑到：“你要不要直接抱着我走路得了，贴这么近。”
简平安抬眼问：“可以吗？”
秋余声倒了杯桌上的水喝，眼睛看向他，像在回答他：“你说呢？”
“不可以吧，”简平安说，“那样你不好走路。”
秋余声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衫，胸口处有个简平安不认识的英文字母，他的手臂抬起来时能看出是结实的肌肉，简平安就这样观察着他。
“要不要和我一起午睡？”
“为什么？”
简平安受宠若惊，他差点一口气答应下来，又马上想到，“我还没洗澡。”
“等你洗完澡。”
“那你就睡了。”
“没那么早睡。”
“我会打扰到你的。”
“我有说过你会打扰我吗？”
秋余声握着杯子，他不笑了，很温和地问：“平安，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句让你不要打扰我的话？”
简平安低下头。
“去洗澡吧，我会等你的，但是如果你想自己休息的话就自己休息吧，没关系。”
简平安看秋余声吃了那块南瓜饼以后就去洗澡了，他用的外面那间浴室，浴室没有做干湿分离，简平安洗澡的时候秋余声突然走进来要刷牙，简平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又想到不对，他们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躲？
秋余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刷完了牙，顺便洗了个脸，擦干净水，晾毛巾时看了眼简平安，叫他快一点把头发上的泡沫冲干净。
简平安的脸微微发热，应该是水温太高了。
回到房间，简平安轻轻地打开秋余声的房门，极其小声地问你睡了没有。
窗帘关的严实，屋内一片漆黑，秋余声没有回答，简平安摸黑上了床，还没躺下，忽然被人翻过来压在底下。
秋余声捂着他的嘴，简平安心脏咚咚跳，赶紧说，“是我，是我！”
沉默了几秒，秋余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松开简平安。
“平安，你真好玩。”
简平安皱起了眉，反应过来他原来在逗自己玩。
“不好玩。”
他躺下去，秋余声又缠上来，抱紧了简平安，鼻尖触碰到他的脸，深嗅了一下，说：“好喜欢平安，平安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简平安很诧异。
秋余声又笑，“我开玩笑的。”
他把手放在简平安的额头上，靠得近的不能再近，近得简平安怀疑他亲了一下自己。
秋余声说，睡吧。
简平安觉得自己吃得太饱还没消化，根本睡不着觉。
他刚回来就洗澡上床，明明已经过了午觉的时间，但是秋余声又重新对他这么热情，简平安就不由自主地抢着想要和他一起睡下午觉。
他回忆刚才做的每一件事，发现每件事都完成的很快，可不管怎么说，他又能够重新拥抱秋余声了。
简平安挣脱秋余声有力的臂膀翻滚了几下，还是觉得背对他的姿势最舒服，找好位置以后，他自己又主动拿过秋余声的手臂抱在胸前。
他用双手握住秋余声，轻微挠了下他的手指，仿佛若无其事地问：“秋余声，你亲我了吗？”
秋余声的声音像已经快睡着了，懒懒回答：“没有。”
他说的是，“我亲自己的手。”

第79章
简平安起初不是很相信，他托着秋余声的手上下左右乱摆，试图等待他最终自己承认，但是没有，秋余声很快真的睡着了，怎么推也不动，简平安叫他他也没有理会，屋内安静舒适，简平安转过头去看他，在心里描绘他漂亮的五官，看得发怔。
“秋余声。”
他用食指戳了戳秋余声的鼻尖，秋余声没有反应，他又去戳了下脸，在他脸上按出一个凹陷，眼见秋余声没有任何回应，简平安从额头到下巴，用指印在他脸上点出一个五角星的五个点，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兀自笑起来。
可简平安还是很想知道刚才他有没有亲自己，简平安握着他的手腕举起放到嘴唇边，用很快的速度亲了一下他的手背，亲完后才想起来，这个做法是得不出结论的，因为行动的人已经睡着了，他自己亲自己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会感觉得到的。
但是亲了又能怎么样？简平安也不知道，他很为难地想着这些理解起来非常困难的问题，与其说是困难，不如认为是他不敢去想，他怕得到错误答案，以至于去设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来证明发生过的一切都具有合理性。
证明题，是他数学大题里唯一比较会做的题。
午觉睡了一下午，简平安晚上八点醒来时，秋余声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晚饭已经吃过了，贺云帆在客厅看回放的新闻联播，看见简平安发着懵从秋余声房间里出来，笑着说：“我们家的小猪醒了。”
秋余声从厨房中出来，他手里抱着一个盆，在搅动什么东西，他脸上也笑着，简平安揉揉眼睛才看清楚他在搅奶油。
“饿了吧？”
贺云帆伸出手臂要抱抱简平安，简平安踩着拖鞋慢吞吞走过去，他发现自己的鞋左右穿反了，但是没关系，他走到贺云帆面前，贺云帆抱紧了他，说：“妈妈亲亲小猪。”
简平安没低头，贺云帆亲不着他，只拍了拍他的背，问：“想吃什么？没有米饭了，煮点面条吃好吗？”
淡奶油的香气一阵一阵飘过来，秋余声找了个勺子舀起一块走过去喂给他，简平安很多天没吃甜品，觉得好吃极了。
他向秋余声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拉住秋余声的短袖袖口说：“我看看。”
秋余声问：“看什么？”
简平安赶紧把拖鞋换过来，好走路快一些，“看看奶油。”
贺云帆随即说：“你不让妈妈抱一会儿啦？”
简平安听见这话立马就不动了，他转过头去看贺云帆，贺云帆笑吟吟地说：“算啦，我看平安已经是秋秋的平安了。”
简平安盯着秋余声手里的奶油，想了一会儿，对贺云帆说：“我给你带的南瓜饼，你吃了吗？”
“吃了啊，”贺云帆道，“好吃呀，是之前咱们去过的那家火锅店吗？秋秋说是你们班的女同学邀请你一起去吃饭的，就是上次见过面的那位女同学，之前家长会妈妈也见过啦，漂亮呢，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你们今天玩了什么，怎么没带秋秋一起去呢？”
简平安嘴唇动了动，却没找到可以说的话，他求助地看向秋余声，秋余声说：“天怪热的，是我自己不想去，而且平安也该跟其他朋友交往交往，对他自己挺有帮助，是吧平安？”
“是吧……”简平安说。
“那个小姑娘呢？她什么时候来咱们家玩玩？妈妈招待她。”
“她回家了吧，”简平安抠抠自己的衣服下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你问她干什么呢？”
他又不想方雨来家里玩，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到时候两个人不好玩还要叫上秋余声一起，他就更不喜欢了。
“你们一群朋友出去玩，小姑娘回没回家，你应该关心关心呀，平安，这是基本礼貌。”
“她有别人关心。”
“什么？”
贺云帆怀疑自己耳背，不然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她有没有人关心，和我没有直接关系，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应该会关心她的，我不关心。”
贺云帆吃惊地微微张嘴，她很少听到简平安嘴里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辞，而且“朋友”这个词已经够罕见，还是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你们这年纪……会不会太早啦？”
秋余声说：“不早吧，也不是非要做什么。”
“这是真的吗？”贺云帆依旧不太敢相信，她刚才那么说不说是开玩笑罢了，而且先不说早恋……“你们现在不是高三吗？还有时间谈恋爱呀？”
秋余声搅动着奶油笑了笑，用一种很刻意的语气说：“不清楚，估计他们心里有数，平安说是吧？”
“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有数没数简平安怎么会知道，他不想继续说别人了，问秋余声，“你在做什么？”
“烤了个蛋糕，要吃吗？”
“要吃”
贺云帆翘着二郎腿拿着遥控器调电视节目，说：“你看，我就说过，平安都不问一下烤蛋糕干什么，你的生日不是在下周么，秋秋要给你做蛋糕，先练习一下。”
“啊……”
这个简平安确实没有想到，以为这不过是秋余声众多技能的其中之一而已，他偷瞄一眼秋余声，想说点什么，又发觉脑袋空空。
“不过还没有涂奶油，不太会，平安来帮我吧，”秋余声把装有奶油的碗给他，道：“你再搅一搅，刚才我放了一点食用色素，颜色还没均匀，我去给你煮碗面，要蔬菜吗，小白菜还是油菜？”
简平安都想要，他问可以都要吗，秋余声说当然是可以的，他便很欢快地跟着跑进了厨房。
晚饭其实给他留了一碗山药排骨，秋余声用排骨汤底煮了面，蔬菜放了很多。简平安比起挂面更喜欢泡面，但因为是秋余声煮的，吃起来特别一点，至于特别在哪里，简平安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