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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病弱摄政王(茶叶二两)


侯明海心头一松,差点飚出泪来,连忙拱手作揖,表示不敢。
裴醉微不可见地扬了眉梢。
李昀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怎么?”
裴醉看着仓皇退下的侯明海,笑了。
“亲眼看见梁王殿下赏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为兄有点不太适应。”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更是如此。”李昀静静看他,眸光微沉,手略紧了一紧,“莫非...你仍以为我是从前只知退让,不懂世事的四皇子吗?”
裴醉失笑,抬手揽着他的腰,五指探上他微微紧绷的手背,语气里带了点责备:“想什么呢?松开。”
李昀泛白的五指被裴醉温热的手掌裹住,心里略略一松,眉梢也跟着舒展。
“看见你这样,我又心疼,又欣慰。”裴醉在他耳边低声道,“元晦啊,你辛苦了。”
李昀眼眸微弯。
陈琛从下层米粮船舱蹬着台阶到甲板上,鼻尖额头都沾了灰,眼睛里还有没褪去的水光。他抬手揉了揉,两三步跑到甲板处,在两人耳边低语:“殿下,船工里有我的人,还有两三个大夫,以防万一。”
“好。”裴醉看着他眼睛里的水光,无奈笑了,“你放心,他是扶指挥使的唯一血脉,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将来若有机会,定能再相见。”
“是,多谢殿下!”陈琛眼眸里满是坚定,“江湖风雨急,两位殿下要珍重。”
“少贽,一定要守住望台。”裴醉沉声道,“外有水匪,内有官贼,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是。”陈琛缓缓呼出一口气,“定不负殿下期望!”

为首的粮船上,忽得窜上一支响弹,黄色烟沙随着江风四散。
三十多只粮船的土黄色棚帆齐声落下,声音如鞭炮高声凛凛。桅杆上的旗帆迎风飒飒,上面用朱色字迹写着‘粮’字,极为壮阔。
随着连绵起伏的清脆水声,铁锚出水,下层几十只长橹从下层船舱的方形孔中伸出,拍在水面上,逆着水波,推船前行,扬起千层白浪。船工号子声此起彼伏,水声震天。
裴醉站在船头甲板处,视线顺着船头展翅的木雕大鹏鸟,落在河面上。
船尖劈浪而行,闸门缓缓开,水面渐高,船便从码头滑入宽广的河道中。
城镇中的喧嚣逐渐远去,耳边只剩江水滔滔的波浪声,与长橹拍击水面的清脆声。
裴醉卸了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身体微向前倾,手臂搭在甲板上的木围栏上,闭着眼,身后半披的墨发随风飞扬,偶尔低咳两声。
玄初站在他身后,替他披了件大氅。
“温叔呢?”裴醉抬手揉着额角,“几日都没见他了。”
玄初没说话。
只是缓缓地,从胸口衣襟夹层中,掏出十一片剔透晶莹的玉片。
玉质十分细腻,触手生温,每一片青玉都刻着地字组成员的名字,最上面,便是‘地初’二字。
裴醉半天没听到回答,微微掀了眼帘,看见面前那十一片青玉,瞳孔猛地一缩。
“他走了,这次没骗你。”玄初低声道,“他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这次受伤太重,没挺过去。那天,他把我支出去,自己一个人走了。”
裴醉面色平静,只是右手缓缓攥紧了栏杆,指节泛着青白。
玄初将青玉片塞进他的手中:“温二哥从你手里偷来的,二十年,我们一直带着。”
这玉片,是裴醉五岁初学琢玉时,用来练手的。
他为三十三个人,每人都雕了一枚玉片,当时只是随手一雕,可他却不知道,这三十三个叔叔,珍重地将它当作了墓志铭,记录了他们这短暂又隐于黑暗的一生。
这名字,是身份,是记忆;是活着的理由,也是死去的意义。
裴醉摩挲着那玉片,眸光藏着深重的痛意。
“温叔他...可留下了什么话?”
“让你,多吃饭,少喝酒,别受伤,别难过。”
“...好。”裴醉哑声道,“还有呢?”
玄初攥了攥腰间的铁剑,轻声说:“让你,每年给他带一壶烧刀子,陪他唠唠嗑。”
裴醉沉沉地笑了两声,肩头微微颤着:“温叔啊。最喜欢热闹的人,怎么偏偏自己选了个,最孤单的死法?”
玄初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想哭,别忍着。”
裴醉眸光落在远处的天光水面粼粼处,话语很轻,散在风里:“我不记得该怎么哭了。”
玄初垂了眼:“小时候,你会。”
似乎念及了从前裴家的鸡飞狗跳,裴醉苍白的唇上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现在想起那十二年,仿佛觉得是自己偷来的。”裴醉垂眼轻笑,“可惜,那时候不知道珍惜。”
“你很好,一直很好。”玄初顿了顿,“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儿子。”
裴醉轻声道:“我走到今日,有愧,无悔。”
玄初手攥着栏杆,低声说道:“足够了。”
“我...”裴醉脸色越发苍白,喉结滑了滑,猛地弯了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四肢酸麻,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玄初看着裴醉几乎要跌在栏杆前,大惊,立刻搀着他的手臂,低声吼道:“主子!莫非...”
“...嗯。从昨日起,就开始反噬了。现在我不必动武,一样也会发作。而且...”裴醉艰难地擦去唇边的血痕,嘴里全是铁锈味道,“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气力在逐渐流失。别说挽弓提刀,过不了多久,恐怕,我连马也骑不了了。”
玄初胸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竟然跟着头晕目眩。
“不过,未必一定会死。”裴醉轻声道,“我能撑过去。”
“都是因为那该死的伤,还有那该死的药!”玄初脖颈的青筋绷得根根分明,“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裴醉深深吸了口江风,胸口的滞闷感渐渐散去,薄唇才有了一点血色,在一片江潮清脆水声中,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却避而不答,转而说道:“这些年,真的死了很多的人。父母兄姐,赤凤营的同袍,我手下的十五个副将参将,这些叔叔们,还有不计其数的,那些根本就叫不上名字的兵卒官员。只是为了一个命令,便豁出了命,不计回头路的人。”
裴醉唇边噙着淡笑,眸中映着粼粼波光,只能借天光藏起泪光:“我可以亲手送他们去死,但我怎么敢让他们白死?”
玄初牙齿咬得很紧,挤出了艰难的一句话。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她,绝对不会愿意看着你这样辛苦。”
裴醉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
“她若知道,会反了李家。”玄初始终就没放下反心,此刻更是怒意冲天。
“母亲吗?”他将手臂搭在了栏杆上,江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母亲消磨掉身上的匪气,是因为父亲强迫她了一辈子?觉得我没了反骨,也是因为父亲教会了我在皇权面前卑躬屈膝?”
玄初死死捏着腰间的铁剑,手掌微颤。
“我八岁的时候,被父亲带着一起上战场。他每次拿着先帝发来的圣旨,都会叹气。先帝派来的监军,明明什么都不懂,却仍是指手画脚,阻挠父亲出战。我十岁那年,亲眼看着父亲身上的伤,没忍住,拎着刀,在夜里潜入那太监的营帐,差点把那监军杀了。可最后,我却人拦下,还被打了二十军棍。”
玄初一怔。
裴醉轻笑:“你猜,是谁来挡着我的?”
玄初瞳孔一颤。
“对,是母亲。”
“不可能。”玄初立刻出言反驳,“她不是懂得忍耐的性子。”
“嗯,母亲确实不善于忍耐。”裴醉念及凤惜双的一对双刀剁天下,不由得轻轻笑了,“不过,她却明白,为何一国要有君,一军要有帅。为何臣要忠君,为何兵要遵将。杀了监军,辱没皇权,只是图一时爽快,只是自我感动的侠义罢了。”
玄初冷哼了一声。
“军帅无威严,不能统领一军。帝王无威严,不能纵御一国。朝臣忠君,不是计较一朝一夕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是为了求江山稳固,百姓安康。”
“虽说民为重,君为轻,可若民不尊君,臣不忠主,那么四分五裂的大庆朝堂,又如何护得住天下万千百姓?”
“今日你反,我反,所有人都反,那么战火何时才能休?外敌尚且不够,还要内乱,那么手无寸铁的百姓要如何活下去?”
“我们身居高位,一句话可定生死,一招棋可改乾坤。越是如此,越要克制。”
玄初别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硬声道:“不对。”
“哪里不对?”裴醉支着手肘,淡笑问道。
“这国家烂了,不值得救。”玄初低吼道,“不值得你,牺牲自己。”
“国家烂了,人还活着。”裴醉望着两岸的杨柳堤坝,仿佛透过那泥墙看见了大庆的气象万千,“有我,有元晦,或许还有尚存良心的朝臣,还有万千有血性的百姓。破晦立新,不必非要造反。造反是手段,不是目的。”
“可,你太苦了。”
“这世上,终生皆苦,无人幸免。”裴醉笑了,“不是吗,梅叔?”
“我不信!”玄初双手握着裴醉的肩,“我不信你不恨!”
裴醉眼帘微垂,攥着船舷栏杆的修长指节青白,手臂微抖,似乎压着无尽的情绪。
在一片浪涛风浪中,裴醉低沉的声音被淹没在那惊涛波浪中,近乎不可闻。
“...谁说,我不恨?”
“那你!”
“我裴家世代忠君,我绝不会反,绝不会违背裴家家训。可这摄政王,呵。”裴醉一贯散漫微挑的眼眸蓦地迸发出露骨直白的冷硬和怒意,可瞬间,便如退潮般平息了下去。
裴醉缓缓闭了眼,再睁眼时,又是那平静如湖和缓的淡淡笑意:“先皇的用心,连元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在位三年,又岂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一纸遗诏罢了。”他笑意虽淡,可骨子里的桀骜张扬却藏不住,“若我裴醉不想遵,这天下又有谁拦得住我?”
“那你为何...”
裴醉目光远眺,思绪飘远,仿佛在回忆久远的曾经。
天光洒在粼粼金波的江面上,他微微眯起眼,轻声笑了。
“一开始撑着没死,坐上了这摄政王位,是因为对元晦的愧疚和对父母的承诺。”
“后来我不敢死,是因为年幼天子的信赖,还有百姓的期待。明堂风雨不侵,百姓霜雪满头。我不敢死,不敢退,不敢辜负万千深陷苦痛的百姓。”
裴醉顿了顿,释怀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却不想死了。梅叔,我想亲眼看见大庆的海清河晏,想看见朝政的清明如溪,想看见百姓的安居和乐。”
玄初紧紧地咬着牙关。
“天不假年,我虽不甘,却也不悔。”裴醉淡淡一笑,“我只是,想再撑久一点罢了。”
一贯冷硬的玄初,死死凝视着温和笑着的裴醉,没忍住心头的酸涩,只能将所有情绪化为一声极怒的低吼,几乎是踉跄着逃进了船舱。
裴醉双臂搭在栏杆之上,藏在那遮天蔽日的船帆阴影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还能,撑多久呢?”
向文急匆匆地踩着船舷阶梯上了甲板,伸头探脑的,眉心紧紧皱着,焦急地来回找着人。
“怎么了?”裴醉将手臂从船板上收回来,从船帆阴影处走了出来。
向文咬了嘴唇,硬着头皮道:“公子吐得厉害,却不让我们来找殿下。”
“胡闹。”裴醉脸色一冷,向文身体便跟着一抖。
“去请大夫。”裴醉转身朝着向文吩咐。说完,大步走向船舱,脚步迈得又大又急,身后的氅衣飞扬,向文几乎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船楼共两层,在船的中部与甲板之间。
最上一层陈放着汇同舆图与河神龛,还有一些新鲜的时令瓜果。
第二层单给二王辟出的客舱,里面布置精巧温馨,几乎与平地的王府客居别无二致。
裴醉踏着木阶,急匆匆地推开舱门,看见李昀正斜倚在客舱角落里一张软塌上,脸色苍白,眉心紧皱,身旁放了痰盂,向武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凌乱与狼藉。
“元晦。”裴醉三步并做一步,坐在李昀身边,将他揽进怀里,听见那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朝着向武低声吩咐,“取杯水来。”
“...没事。”李昀难受地睁不开眼,天旋地转地躺在裴醉胸口,声音嘶哑,“过几天就没事了。”
“几天?”裴醉握着那人白皙的手,用大拇指按揉着虎口,稍微用上了力气,责备道,“晕船该早点告诉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昀将手抽了出来,掩着唇,喉结上下滑动,俯身朝着痰盂低咳,只吐出一些清水,饶是如此,眼圈也通红。
“是天大的事。”裴醉抚着他的背,用白绢替他擦了擦嘴,接过向武手中的温水,送到他的嘴边,“漱漱口。”
李昀就着茶盏喝了一口,勉强压下胸口的滞闷,脸色仍是白得发青。
“我竟不知你晕船。”裴醉又替他揉着穴道,低声叹道,“我这兄长做得实在失职。”
“这两年才有的毛病。”李昀浅浅蹙眉,“你如何知道?”
过了半晌,老大夫搬了个小几,坐在矮塌下边,恭恭敬敬地请脉。
诊了一会儿,老大夫摸摸山羊胡子,先开了副治晕船的方子,又唉声叹气地在纸上草草写下几个方子:“殿下生而体弱,早年又有亏损,一直没好好补回来,且殿下思虑过重,恐非...福相。”
裴醉手一紧,声音冷硬道:“下去煎药吧。”
不多一会儿,一碗苦涩温热的药被恭敬端了上来。
裴醉扶起李昀的肩,让他的头倒在自己臂弯里,那晕船的人便无力地半靠在裴醉的怀里。
“有点苦。”裴醉抚着李昀上下起伏的胸口,轻声在他耳边鼓励着。
“我...又不是你。”李昀两三口便将药尽数喝了下去,蹙着眉,忍着反胃,勉强笑道,“喝药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铁血将军的模样。”
“是,元晦比我坚强多了。”裴醉明显心不在焉,握着白巾囫囵替他轻轻擦着嘴,一直没放下来。
李昀轻轻拨开他的手,勉强撑起身体,又是一阵眩晕。
裴醉回神,蹙了蹙眉:“怎么起身了?”
“你在想什么?”李昀靠着墙壁,手掌根撑着额角,苍白着小脸,眸光担忧。
裴醉无奈地替他抹去额头上一层冷汗,沉声道:“思虑过重,不利于寿数。从小太医院判就告诉过你,你怎么就是改不掉这臭毛病,嗯?”
“并非这世间所有事都值得本王去费心思虑的。”李昀淡淡抬眼。
裴醉哑然失笑,举手投降,取了湿帕,替李昀擦着脖颈和手心,轻叹:“好好,知道了,都是为兄的错,惹得梁王殿下忧心焦虑。”
“自然。”李昀喉结动了动,没忍住腹内的翻江倒海,捂着唇,脸色青白,将刚喝下的药又尽数吐了出去。
“都怪...兄长。”李昀呼吸急促,手紧紧攥着裴醉的衣袖,吐得声音嘶哑,“不珍重自身,让人担忧,我才...咳咳...”
李昀话音未落,又要去吐。
“好了,我不说话了。”裴醉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将那人搂进了怀里,替他轻轻抚着胸口,好声好气地哄着,“别吐了,元晦啊,忍一忍,嗯?”
“...好。”
李昀抿紧了唇,眉心紧蹙,闭着眼,靠在裴醉怀里,一动不敢动。
裴醉又让人熬了一碗药,硬着心肠,亲手给脸色苍白的李昀喂了下去,然后用温热的大拇指轻轻按在李昀手腕处的穴位,不轻不重地揉着。
“好点吗?”裴醉轻声问道。
李昀双唇微动,声音很轻:“好些了。”
“再躺一会儿吧。”
裴醉声音发沉,摸着李昀理得整齐的头发,无声叹气。
“兄长...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李昀没睁眼,拧着眉心小声道,“你无恙,我自然心中顺遂,夜夜安眠。”
“好。”裴醉笑着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梁王殿下的命令,我岂敢不尊?”
李昀窝在裴醉怀里,鼻尖都是那人身上干爽的味道,那晕眩的感觉似乎消退了不少。听得这话,不由得轻笑出声。
裴醉抱着李昀,将他安置在软塌上,俯身替他掖好被角,笑道:“睡吧,醒来就不晕了。”
李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攥住裴醉的宽大袖口,微微抬眼,眸中藏着担忧。
“忘归。”
“怎么了?”裴醉蹲在塌前,低声问,“可是还想吐?”
“陪我躺一会儿。”李昀轻声道,“你看上去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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