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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潮打空城 (金沙飖淼)


  “父亲没有仇人,只有亲厚的人。有人不喜欢他,与他亲厚……”

  他哭得说不下去。伸手握住展昭再叫:“师父……我不能没了父亲,又让他伤了你……”
  展昭重重一闭眼,抑住紊乱呼吸。喉咙涩得几乎无法发声,半晌只说:“不会。你难道还不相信师父。”
  于远平静下来,轻轻说:“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一直绕着他走。原来那些恨,从初见面就发生了。他恨父亲,也恨我。”
  他说着,眼中不自觉现出惶恐:“他还恨谁?这么狠心得来,日后他又将如何待你。我相信师父,可我也知道,你不会下手。你让我杀了他,一了百了。道理我说了,师父拦不拦?”
  展昭撑在他肩上,双手微微颤抖:“不管什么道理,都不会比你更宝贵。你杀不了他。”
  他举手,挡住于远的辩驳:“他可以杀一个,便不在乎杀两个三个。你父亲已是例子。此时他也许等着,取你性命,或给一个犯上的罪名。送上门去的傻瓜,不是我展昭的弟子。”
  于远脸上,破碎的表情再现:“师父,你要我彻底成孤儿?”
  他原本也是,怀抱死志而来。生死都好,想到是留在他身边,味道只有甜。展昭一个眼神,将希冀就这样打碎。绝望冰冷的蔓延,他知道他决定了什么。
  毫不犹豫推开亲厚的人。他一直做得到。
  毋庸置疑的凛冽无情。

  展昭摘下巨阙系在他腰间,退后几步端详,微微笑道:“等我安排一下,送你走。”
  于远泪流汹涌:“师父当真不想再见我,说句话便是。巨阙还是随你,我拿着不踏实。”
  展昭斥道:“你莫非不配拿它?休要妄自菲薄。”
  于远低头一摸剑鞘,还感到丝丝他的温度。艳羡许久的天物,想不到握在手中,竟是此情此境。
  不敢要。怕极了漫长岁月,见一次,伤心一次。苦恨相思不曾闲。
  也不舍得说不要。反复挣扎,只好问:“那你用什么。怕不称手。”
  展昭摇头笑道:“剑为人用,于我都是一样的。”顺手捡起于远的铁剑插回鞘里,说道:“就用它。”

  吩咐仆役带于远另去备马,展昭整理包袱,携剑出门。走过花园假山后,永宁立在树底折桂,展欣手擎陶罐,亦步亦趋跟着,仰头等母亲将干花瓣放进去。
  砌一段院墙,隔开浮世尘嚣,找个夜晚可以归来的家。没有拒之门外的寒冷,遍寻不得的失望。纵然只是一棵树,生而为荫护万姓,也需要土壤阳光温度,自己根深叶茂了,才能悲心广大。
  何况人哉。
  展欣看见父亲,跑过来一头撞进怀里,摸着包袱问,这是什么?你去哪儿,欣欣也去。
  展昭亲亲她的脸,笑说,去一个春天能开出桃花的院子。春天的时候,你和桃花站在一起,一定漂亮。
  现在是不是春天?我想看桃花。
  现在是秋天,桃花睡觉了。等你明年生日的时候,她们就醒来,爹再带你去看。
  那好吧。不过我也想看她们睡觉的样子。
  不好看。像你一样,流口水。
  骗人。娘,爹爹骗人。

  展昭笑着拍拍她,站起对走近的永宁说,“于远要走,我送他一程。来年春天……”沉吟一下,抚着她的肩轻叹:“届时再说吧。于远还等着,你莫离家,等我回来。”
  永宁默默点头,目视他渐行渐远,无端的泪盈于睫。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何人不

午后小憩,永宁拍着展欣入睡,渐渐神思困倦。阖眼欲眠时,门边脚步轻响,似踌躇一阵,复又静下去。
  永宁强自睁眼,望见暧昧光照中的人形。提声欲叫又止,看一眼展欣,慢慢撑起下床。来人匆忙走近相搀,低声说,姐姐小心。
  是你啊,怎么这时候来。永宁笑了笑,示意他往外间说话。

  落座后,永年有些烦躁。指节叩着桌子问,姐夫出门了么?不好好休养,乱跑些什么。
  永宁捧起茶碗,淡淡笑道,于远来了。你姐夫送他回去。
  永年停下来,于远?
  永宁低头饮茶,沉默不语。他说来年春天,看桃花。那绯红轻绿,烟雨如梦,不是此地所能有。
  能不忆江南?
  想着不觉微笑,你终于肯带我还家了么。为何望穿秋水,盼得归期,心里仍觉酸楚。
  永年甚是诧异,问,姐姐何故发笑,可是于远说了什么?
  永宁摇头,没有什么。你姐夫,大概是想家了。
  永年微微一晃,忙闭目扛过头晕。半晌张开来,竟笑了:昭成家几年,还不曾返乡拜祭祖先。是我疏忽了,只想着陪他,忘记该让他回家看看的。
  永宁吃惊地望着他,脑中一片空茫。
  永年一抖衣襟坐好,笑道,难道我认识他,不比你早?知道他,不比你深?在汴梁同床共枕时,我便是这样叫他了。
  永宁止不住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斜看她一眼,永年继续说,你以为,只有你恨白玉堂?想除掉他,我有几百种法子。用你的法子,不过是看在你对昭一片痴情,有些感触罢了。
  感触?永宁总算摸索到一缕明光,心却像被谁凿了个洞,风雨飘摇,越来越冷。口中喃喃道,我怎么没有想到,怎么没有想到,你当初,诱我拿出销魂草,就是为了今天,让他恨我?
  怎么想得到,永年对展昭,原来如此。
  永年笑叹,难怪你走不进他心里去。你当真不知道,没有爱过,哪来的恨?他也不过是可怜你,从前怎样待你,今天也还怎样。只是,你能不恨你自己么?还能继续自欺欺人,以为你可以守着他不放么?

  眼泪过了很久,才能流出。握不住的,原来多一时,多一秒,都是奢望。没有谁怜念她的祈求,她伸出手,无助地哀吟:等我,生下这个孩子……
  有什么意义?永年逼过来,眼神几近凄厉:你们等我了吗?想抛下我夫妻父女团圆归家,那我苦熬至今,做了这么多事,又算什么?是你,你能放过吗?
  永宁怔怔望着,他是什么意思,不要她生这个孩子?
  永年点头,语气稍稍和缓,姐姐,为什么你还不满足。如果没有我,昭早已回了大宋,他只要一句话,丁月华、白玉堂,无论哪个都会无怨无悔等他一辈子。可这些年,与他形影相依的是你啊,爱或不爱,他都把年华,把忠诚给了你;你若还计较,那我该怎么想?他们该怎么想?嗯?
  永宁已痴得麻木,转头半晌说,你要我怎样?

  永年垂首一笑,该怎样,还用我教你么。反正已经这么痛苦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给的销魂草,我让人送去冲霄楼,分量只有一半;对付情敌,总要留一半机会给自己,我就用别的毒代替了。还有一半,你猜和麝香猫果混食,会怎样?
  永宁猛地站起,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永年一把拉住她,笑道,其实不用猜,你知道。所以,王妃驾鹤与父亲团聚,有你的功劳。于洋也知道,他倒真是不违誓言,至死都在维护宇文家的子孙和声名。可惜了这样一个人,偏要跟我抢。
  永宁肝胆欲裂。她诚心以待的弟弟,母亲倾力扶持的新王,借刀杀人,何其残忍。理由呢?理由呢?你为什么这么恨?
  难道我不该恨,永年目光冷冷。你骂我疯狂扭曲,想一想是谁让我疯狂扭曲。我没你那般好运,父慈母爱,健康成长;阴生的植物,一生见不得阳光。是谁令得它如此?残忍,你母亲难道不残忍。她该知道今日的结局,父债子偿,要怪,就怪她当初不积福德,造孽子孙。

  母亲已有忏悔,总想补偿你;难道行事之间,你竟不念一丝恩义?
  恩义?我此生此世,从起点便已尽毁,缘于谁的无情,她又能补偿什么。今日所为,前事之因;我都未曾怨过,你们这些罪人,凭什么质问?
  你要恨到几时……
  到几时?不会远。所以我不要孩子。把昭还给我,我才有力量原谅。
  或者也可以原谅你,原谅你的孩子。

  明白了,永宁惨笑。举步想走出去,控制不住的眩晕,合身撞上桌角。凄绝尖锐的痛,要将她撕裂一般;汩汩热流,争相涌出体外,只剩一天一地的冰冷漆黑。
  如砍去四柱的屋顶,訇然委地。

  展昭回到家,只赶上妻子弥留。胎死腹中的婴儿,同时也带走母亲的精气神魂。她拒绝医药,只待血尽;却不甘不愿睁眼,仍在盼望。
  她向他伸出手,被握住。此时已没有泪,她嘴角扯开一个笑,说,你想知道麝香猫果的事么,我告诉你。把它和销魂草放在一起,人吃下去,会立即毙命。十多年前,于洋最早发现这个关联,就请我的父王下令,将辖地的销魂草,根除了。只留下一株,养在我的屋子里。
  因为,父王给我的那颗珠子,是可以避邪驱毒的。销魂草虽然危险,单独用于人体,却不致死,只会让血液腐坏,使人虚弱患病。我也问过父王,为什么要留下一棵。他说世间物种,没有绝对的好与坏,用得恰当,毒草也能救人续命。所以,我便一直养下来。想或许如父王说的,留给后世,总能找到它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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