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来传午膳,他放下批注文章的笔,起身去用膳。宽阔厅内,只他一人,寂寂寥寥。桌上五碟小菜一份鲜汤,伺候的人前来为他解下斗篷,他未说话,径自坐了。刚来时并非此刻这般节俭,满桌山珍海味,他命令了几次,终减至如此,即便这样也颇多浪费,衙内官员众多,却不敢与他同桌,他甚是想念和小梅离歌笑一起的日子,如今似乎尘埃落定般,他不得不回归到自己的职责上。
算算日子,同小梅有十二日未见了,自他们相遇以来,未曾分离过这么久,更别提还是他们许诺天长地久之后,每一日都如隔三秋。等忙完了这阵子,便向皇上请几天的假,和小梅出门去散散心。
食毕饭,侍者来传,皇上召见。他急急换了衣裳,进宫觐见。
夜凉如水,地面的水洼映着街道昏暗的灯光,扑朔迷离。
自皇宫出来已是亥时,街上无人影,农家已就寝。云鹤坐在车内,脑袋有些昏沉。今日有来使,皇帝设宴,他陪着饮了好些酒。以他的酒量,自不至于这么几杯便醉了,只是来使为临国可汗,还带着自己的女儿,委婉言语尽是望两国交好,皇帝面色喜悦,三番几次示意他举杯敬酒,他哪里会不懂其中的意思?放眼朝内,只他适婚未娶,身为皇室,半点不由人。
他们之间,终究隔着这道无形的屏障。
他有些后悔,没能早一日同皇上说清楚,或许他也有些害怕,怕皇上不会同意,即便同意了,默许他们的关系,仍旧要他娶妻生子,他不想辜负小梅,更不想就此毁了那个姑娘一生。
车停,王府已至。他忽心跳不止,仿佛一切事情都到了眼前。他被人搀扶下车,跨进大门,停下脚步。吩咐:“今晚不用伺候了。”仆人便退去。
他疾步走向小梅的屋子,他有太多冲动的想法,要同小梅商量。
院门已关,他站在门外,忽然清醒。自己这是做什么呢?竟然想着要带小梅一起逃跑。真是糊涂,能逃到哪里去?他轻轻敲门,见守卫要去通传,制止了他。小梅房里已熄了灯,是睡了还是不在?仆人低声说贺先生已经休息了,他站在房门外,进退两难。
一会,门开了,小梅披着衣服出现在他面前,好奇问:“你怎么来了?”
云鹤勉强笑笑:“就是突然想来看你。”
小梅升起一抹娇羞,闻着他身上有股酒味,问:“刚回来吗?”
云鹤点点头:“接待来使,喝了几杯。”
小梅拉他进屋,点了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云鹤捧着,扬嘴浅笑,一饮而尽。小梅笑说:“又不跟你抢,急什么?”
云鹤缓缓放下杯子,看着小梅,涌起万分难过。他害怕,无比害怕。皇上虽然今日未曾明说,可是他的举动已经有这个意思了,就算此次可以躲过,以后又该如何?他是王爷,便会一辈子困在里面,他不介意被束缚捆绑,但小梅不一样,小梅应该是自由的,感情上他们应该是平等的。
小梅见他这般愁眉不展,知道他定是遇见棘手的事,柔说:“你不会路上看见什么被吓到了吧?”
云鹤看着他,眉眼焦急,欲说还休。
“咳咳。”小梅禁不住风寒,只披了外衣坐的这会,身体已凉了。云鹤回过神来,扶着他,担忧问:“没事吧?”
“没事。”小梅将衣服紧了紧,“听到你脚步声就起了,忘了多穿衣服。”
云鹤更加心痛纠结,吩咐:“去热药来。”扶着小梅回到床上坐好,将自己斗篷脱下紧紧裹着小梅。小梅笑:“我哪就这么弱不禁风了?”
云鹤回:“都咳嗽了还要怎样?这几日御医来过没有?”
“昨日来过,说已经大好了,我跟歌哥他们出门办案都去了两次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啊?”
云鹤只说:“我知道,但你也不能作弄啊,按时喝药没?御医说就天天按时喝药,也得一两年才能好。”
小梅哭笑不得:“御医说什么你都信,你信御医还是信我啊?”
云鹤一味纵着他:“其他事我信你,调养身体的事,我信御医。”
仆人端了药来,云鹤接过,拿勺子拌了拌,吹冷了再喂给他。小梅不由嗔怪:“你这是喂小孩子呢?”便接过他手中药碗,咕噜咕噜喝尽,云鹤扬嘴笑笑,他果然把小梅当小孩了。但也忍不住问:“你不怕苦吗?”
小梅又端起托盘内热水,簌了口,才说:“喝了一个月也习惯了,你不是天天念叨要快点好起来嘛。”
云鹤无言以对,更多的是感动,随口吩咐仆人:“去端热水来吧。”
仆人退下,他握住小梅的手,暖暖的,心下稍安。同皇上谈此事不能再耽搁了。
小梅说:“明日要同歌哥去城郊办一件案子,两三日才能回来。”
云鹤点点头,叮嘱:“千万要小心啊,记得多穿衣服。”
“放心啦,我知道的。你手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云鹤淡淡愁绪:“改革不易,还在找试点的地方。”
小梅安慰:“陈规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别着急。”
云鹤浮笑,他们此番,倒真像彼此扶持的家人了。
洗漱毕,云鹤自顾坐上床,小梅忽想逗逗他,躲得远远地,“你该不会,又要做什么吧?”
云鹤柔声回:“今日我喝了酒,且未沐浴,不会。”
小梅努力抑制着笑容,又说:“那你干嘛不回去?”
云鹤听此一问,些许懵懂,也问自己为何不回去,看着小梅忍俊不禁的模样,才知道自己被打趣了,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欺身到小梅面前,佯装恐吓:“我要让你知道逗弄我的下场。”
小梅不由倒了下去,嘴里仍不饶人:“你可是要说话不算话?我可不给。”
云鹤一想他的话,顿觉小梅已不是小梅了,说起这些隐晦言辞来,脸不红心不跳,令他情难自控。
小梅躺下了,索性不再动,云鹤也只是撑在他枕边,媚眼盯着他。小梅调侃:“你眼里有一团火。”
云鹤侧身躺下,不与他直视,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说:“不跟你瞎扯了。”
小梅亦侧身,攀上他肩膀,笑说:“求我啊,说不定就帮你了。”
云鹤握住他乱动的手,声明:“我没有定力的。”
小梅继续点火:“你说拿根线捆起来怎么样?”
“……”云鹤不禁咋舌,听着小梅戏谑的话,恨不得让他吃点苦头才好。一想到他说的拿根线捆起来,那处便似能感知一般,不自觉热了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翻过身来,小梅双眼明亮,得意洋洋看着他。他再次欺身上去:“你逼我的啊,一会别哭着求饶。”
小梅亦放话:“要是没力气了,我可不负责把你推出——”话还未完,便被堵了嘴。
这张嘴,实在太无遮拦了,云鹤已经见识过一次了,怕是再露骨的话他都能说出来。
小梅任云鹤在他嘴上摩擦,就是不开口,双手紧紧扣在云鹤背上,故意交错抬高两腿,次次顶在云鹤胯下。嘴里不得,身下亦如火烧,云鹤被他逗弄得直想骂粗话,含着他下唇轻咬,小梅吃痛张了嘴,他软舍如蛇滑了进去。小梅扣在他背后的手打下一拳,惩罚他用蛮力,但这些此刻都似小梅的小性儿一般,令他着迷不已。
衣物退却,热情充斥,肌肤相接,无限迤逦。
云鹤低问:“润滑膏放哪了?”
小梅嗯嗯道:“不知道。有本事你来呀。”
云鹤责问:“你疯了?”小梅攀在他身上,暧昧道:“我敢疯,你敢进吗?”
云鹤险些要把持不住,他或许错了,这个贺小梅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这哪里是软绵绵的小羊羔,分明是吸血不眨眼的魔鬼。他实在不忍,只得翻身下床来找,再回去时,小梅闭眼不理他了。
云鹤压在他身上,伸进被子里探索,在他耳边挑衅:“你以为这样我就不动你了?”语毕,已探了进去。小梅仍不睁眼,只是嘴角含着笑意。云鹤轻浮浅笑,愈发放肆:“看你逞能到几时。”
“哎呀,混蛋,你轻点儿。”果然云鹤是知道小梅脾性的,稍一挑逗,人便装不下去了。云鹤亦含着得意笑容,“投降了吗?”
小梅一记白眼,就不。
云鹤嘴角斜扬,势要降服他不可。
☆、(八十五)
寒冬带着纷纷雪花而至,皇城内外,惟余莽莽。
冰冷石地上,云鹤一身朝服,伏首正跪。皇帝立于他身前,神色凝重。殿中如冰窟寒窖,令人更生寒意。
只他们二人,连毕云也被遣出屋。
皇帝脸色从震惊到愤怒到此刻,看不出悲喜情绪。说出的话却万分凌厉:“理由!”
云鹤贴在地上的手泛着苍白,他心中如有千万面锣敲得震彻云霄。早朝后皇上留下他一人,委婉言语问他衙内之事处理如何。
他答:“一切尚还顺利,只是目前只得一两个镇实施,尚未看出其他弊端。”
皇帝轻点头:“历来改革,皆要历经重重磨难,虽可借鉴前人之鉴,到底也不是易事,你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