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还有一会儿才天亮,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展昭说道。
皇甫楠摇了摇头,外头偶尔传来屋檐上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她又问:“雨停了吗?”
“停了好一阵子了,等天色一亮,我们便可以启程赶回杭州。”
“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皇甫楠从梦中惊醒后,就再也没有了睡意,干脆把心思放在了案子上。
说起案子,展昭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说道:“但愿会有。”一顿,他抬眼,看向皇甫楠:“你似乎从未怀疑过李思思会是凶手。”
皇甫楠点头,说道:“李思思只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即便是张宸离开榆林镇之后,她也跟着离开,但她并不符合我们对凶手的描述。”而且李思思之所以会离开榆林镇,无外乎就是因为四个字——人言可畏。
展昭说:“但我认为李思思也有足够的理由成为凶手,她原本是个清白的姑娘家,身上有婚约。而张宸用了诡计害得她的未婚夫与她解除婚约,她被迫委身于张宸,但张宸却因为妻子而放弃她。人家好好一个姑娘,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人生,却被张宸毁了。”
“如果张宸是李思思杀的,那么前两个受害者呢?我们能确定的是三桩命案都是一个人所为,若是李思思,她又怎能——”皇甫楠说着,语气一顿,她侧头看向展昭,话锋一转,问道:“有没有可能,其实凶手有着跟李思思一样的经历?”
展昭颔首,“并非不可能。凶手在受害者死后,仍将对方的眼珠挖走了,若不是有收集癖,那便是对受害者有很大的怨恨。”
皇甫楠坐了下去,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目望着眼前的火堆,“因为曾经被辜负和伤害,所以迁怒于所有类似的男人么?”
展昭不置与否,只说道:“这个待我们明日赶回杭州,便知分晓。”
天色一亮,两人便启程赶路回杭州,公馆外,公孙策正在与杭州知府说话,见到他们俩,脸上的神情松了一口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昨个儿忽然雷雨,知府大人说榆林镇到杭州的必经之路上一条河水势太急无法过河,我今个儿起了个大早,盘算着是否要派人前去接应你们呢。”
皇甫楠和展昭二人动作利落得翻身下马,马上就有人前来将他们的坐骑牵走。
展昭说道:“昨个儿的情况实在是始料未及,王朝马汉他们都回来了吗?”
公孙策与杭州知府交代了两句包拯的话,便于展昭他们一同走进公馆内,“回来了,他们比你们要幸运,不需要过河。”说着,他看向皇甫楠,只见她眼帘下是淡淡的阴影,忍不住关心问道:“皇甫,你是否需要先回去歇息?”
皇甫楠摇头,“不需要,我先去见义兄。”
皇甫楠和展昭一同前去见包拯,进去的时候包拯正在和王朝马汉等人在讨论案子,“这么说,两名受害者都曾有过因为贪恋美色,而破坏他人姻缘的事情?”包拯拧着眉头,表情严肃地问道。
马汉等人点头。
展昭快步走进去,朝包拯抱拳,“大人,我们回来了。”
包拯抬眼,看向展昭,目光随即落在皇甫楠身上,“是否顺利?”包拯昨天听说不能过河的事情之后,有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不管怎么说,他就这么个义妹,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加上李氏天天念叨这个义妹,包拯很难不将她放在心上。但后来想了想,他的展护卫一身浩然正气武功又好,怎样也不会让皇甫楠有任何闪失,若是有闪失了……包拯想起不久前李氏还在念叨展昭也还没婚配的事情,他想到时候他大概会命令展昭负责的。这么一想,心才定了下来。
皇甫楠笑道:“一路上多亏展护卫照拂,除了不能过河耽误了时辰,一路都平安顺利。”
包拯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榆林镇一行,可有发现什么与本案有关联的事情?”
展昭说道:“与前两名受害者一样,半年前,张宸因为妻子拒绝他纳妾的要求一怒之下离家出走,那他要娶的那位妾侍,是他坏了那位姑娘的婚约,那位姑娘才委身于他的。”
公孙策闻言,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包拯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说道:这么说,凶手对他们的背景都颇为了解,并且熟知他们最近发生的事情。凶手和这几名受害者,很可能是熟识。公孙先生,你与张龙赵虎马上去查一下这几名受害者是否有共同认识的人。”
公孙策应了声“是”,马上带着张龙赵虎二人出门。
包拯看向展昭与皇甫楠,“你们一路辛苦,先回去略作歇息。”
皇甫楠没有拒绝,奔波了两天,昨晚还噩梦缠身,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幸好,这一趟榆林镇之行并没有白走一趟,至少,发现了几名受害者除了有着相同的家庭背景和性格之外,还有相同的经历。
第19章 情人无泪(六)
“听说包大人他们快捉到凶手了!”杭州某街道上的小巷中,大伙儿都在一个面摊上吃早餐,顺便聊聊八卦。
“啊?凶手是怎样的人?”一个正在帮老伴挑去汤里葱花的老爷爷眯着眼睛问。
“哎哟,这样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面摊的老板动作干净利落地下着面条,一边与顾客聊天。“听说啊,那是个美人呢!还有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挖眼美人!”
正在和公孙策在外私访的皇甫楠手一抖,筷子掉桌面上了。
公孙策看了看桌面上的筷子,又看向皇甫楠,只见她一脸无语的样子。他顿时忍俊不禁,从桌上的筷子筒里帮她抽出了一双筷子,说道:“怎么?觉得名字不太好听?”
皇甫楠接过公孙策的筷子,摇头,“挺好的,够直接。”
公孙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百姓,笑着说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啊,市井小民的日子也过得津津有味。”
“人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大概都是不错的。只有那些不安分的人,才会招惹到麻烦。”
“你说的有理,但麻烦不止会缠上不安分的人,有的人即便是一辈子安分守己,麻烦也会找上他们。就譬如这世上所有的辜负与被辜负,或许都无法说出个对错来。”
皇甫楠一怔,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这世上有太多他们都无法解答的问题,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也有人说人之初,性本恶。古往今来,人类对人性的善与恶争吵不休,到了几百年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公孙策笑了笑,问:“你吃好了吗?”
皇甫楠低头,看着还有大半碗的面,“显然没有。”他问的难道不是废话吗?
公孙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将碗一推,然后理直气壮地催促皇甫楠:“快吃,吃完好去干活。”
皇甫楠:“……”
两人吃完早餐,从小巷子拐出去,一直沿着青石板路走,走到尽头,便停在一栋颇为气派的建筑前。
抬头一看,斗大的三个字——怡情院。
苏杭一带,向来都是多出风花雪月故事的地方。公孙策等人先前对几名受害者进行调查,发现及名受害者都曾是怡情院红牌苑晓晓的恩客。
皇甫楠说:“大白天的,人家不做生意,你怎么找人?公孙,你竟没来过这种风月场所?”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晚上热闹,白天安静的。
公孙策闻言,也不恼,侧头瞥了皇甫楠一眼,淡定说道:“我来没来过,这个你不需要晓得。但皇甫,一个姑娘家出入这种地方,总是不太妥当。”他本来说要和展昭一起来的嘛,她非说她要来,还说什么苑晓晓是个女人,有的话,女人是不会跟男人说的。虽然有时候她也言之有理,但公孙策总感觉她是好奇心居多。
皇甫楠神情十分无辜,“我是为了案子,大家都会理解的。”
公孙策:“……走吧。”
两人走到后门,要进去也经历了一番周折,护院的人原本非不让进去,无奈之下,原本表现得十分和蔼的皇甫楠立即翻脸不认人,脸一板,“官差办事,再不去通报,当心我以你耽误官差办事为由将你入罪!”
护院似乎被皇甫楠说翻脸就翻脸的功夫震惊了,将信将疑地前去通报,睡眼惺忪的嬷嬷显然十分不悦,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地与护院说道:“她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否则你就将她打出去!”
公孙策闻言,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转头看向皇甫楠,却见她抿着唇,然后脸上神色一整,表情严肃地与那嬷嬷说道:“王嬷嬷是吧?官差办案,请你务必配合,否则便将你带回府衙论罪。”
“……”
说好的私访呢?
王嬷嬷听到皇甫楠的话,大惊失色,“哎哟,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办案,跑来我们怡情院做什么?我们向来安安分分的,您可别乱往我们身上按罪名。”说的好像她做的生意是多清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