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这种情况有没有恶化?”皇甫楠问。
“没有。”李淑君回答得十分干脆。
皇甫楠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李淑君一副“不管你问我什么关于苑晓晓的事情,一律无可奉告”的表情,让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忍不住又吞回了肚子去。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可以试试动之以情,可是这位李淑君李姑娘,显然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两人又问了李淑君一些问题,随后就离开了李淑君的医馆。
“展护卫,你有没有在怀疑李淑君在帮苑晓晓隐瞒一些事情?”皇甫楠微微蹙着眉头,咬着下唇有些苦恼的模样。
展昭莞尔,“你这么问,我还能说没有吗?”他们到李淑君的医馆时尚未下雨,离开时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身为医者的李大夫虽然冷淡得很,但见两人没有带伞,还是颇为好心地给了他们一把油纸伞。
皇甫楠走在已经被雨打湿的小路上,近乎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我总感觉她们俩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
伞小,专心想事情的皇甫楠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心思往伞下钻,展昭只好一直将伞往她那边打,没多久,肩膀上那片布料的颜色就已经变深,他也不在意,跟着皇甫楠的步伐走得不徐不疾。他并不是第一次和皇甫楠这样单独相处,听她对案子的分析,可每次听她的想法和猜测,都会让他觉得意外,所以当也没搭腔。
皇甫楠也没注意展昭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声,“我总感觉我好似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眉头轻拧着,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一道类似于光一样的东西,她想想想,忽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正在撑着伞的展护卫手差点被她吓得一抖,“你想起什么了?”
皇甫楠转身,那双激动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袖,“展护卫,我想起来了!那、那个……那个苑姑娘带着的那枚铜钱!”
“嗯?”展昭垂下眼,看了看被人揪得紧紧的衣袖,想着是否要将他可怜的衣袖从这个姑娘的手中解救出来。
“那枚铜钱,我在包兴给我的那本游记上看到过。苏州李氏医药世家,家族的标志就是一枚铜钱,专门用以提醒李氏子弟,医者仁心,切勿为了钱财而不顾病人性命。”
展昭有些意外,“你怀疑苑晓晓的身份是李氏医药世家的人?”如果是那样,她又怎会流落到苏州,成为怡情院的头牌?
皇甫楠摇头,“我不确定,我得回去查一下。”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激动之下,竟然双手揪着展昭的衣袖,就只差没像小孩子那样扯着人家的衣袖晃啊晃的。她猛地松开手,转头看向前方,用十分镇定而自然的语气说道:“事不宜迟,展护卫,我们赶紧回去吧!”
展昭忍不住牵了牵唇,声音似乎隐隐带着笑意,“四姑娘,我们如今正是在赶回公馆的路上。”
皇甫楠:“……”
两人回到公馆,皇甫楠顾不上与站在大门正打算和她打招呼的包兴寒暄两句,微微颔首之后就直接奔回了她的房间。
包兴:“……”
举着手落了空的包兴僵硬了片刻,转身问展昭:“展大人,我们四姑娘有什么事情那么十万火急的?”
展昭望着皇甫楠远去的身影,步履间裙角摆动,两条系在发上的水绿色发带不时随着她的步伐飘起来又落下。他神情有些玩味儿,心不在焉与包兴说道:“大概,是回去找你给她的东西吧。”
“我给她的东西?”
“嗯,一本书。”
包兴忍不住抓了抓头,“什么书?”
展昭终于侧头,睨了一眼满脸狐疑的包兴,剑眉微挑,“我正想问你,你到底给她看了什么书?”这些日子展昭也发现了,皇甫楠的思维跟别人不太一样,接受度也很不一样,许多旁人听到觉得那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甚至都认为是有可能的,包括她从各种奇怪书籍里看来的见闻等等。
包兴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哪能知道四姑娘看了什么书啊?自从四姑娘从给我哪儿拿了一本书之后,便与我说那些书挺有意思的。我就有事没事儿就去杭州的书屋里扫罗,如今都有好几箱呢,我敢打包票,除了没有春宫图之外应该应有尽有了,天晓得四姑娘看的是哪一本!”
展昭闻言,忍不住扶额。
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能靠点谱么?
“你是说,皇甫手里有可以查到苑晓晓身份的东西?”正在提着毛笔打算为包大人誊写一份宗卷的公孙策手一顿,沾满了墨水的毛笔停顿在空中。
展昭点头,“她是这么说的。”在回来公馆的路上,皇甫楠就和他说好了,他回来之后先来与公孙策等人说明今日在李淑君那里的事情,分析一下是否有他们遗漏的东西,而皇甫楠则是回去找那本记载着苏州医药世家的游记。
公孙策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她是从哪儿得到的东西?可靠吗?”
展昭耸了耸肩,“她只说有一本游记上有记载,到底可靠与否,我想要看到她拿来的东西方能晓得。”
公孙策:“……你对她有信心?”
展昭怪异地回头看了公孙策一眼,“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公孙策一噎,默了默,又问:“其实你觉得皇甫这人如何?”
展昭又瞥了公孙策一眼,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丢回去:“她这人如何你不比我更清楚么?”
还是那句话,开封府众人中与皇甫楠相处得最多的就是公孙策,他对皇甫楠的评价一向都是颇高的。对于展昭,多次接触下来,他对皇甫楠这人也算是有些了解的,这个姑娘平时看着处事也好说话也好,都给人一种春风化雨似的感觉,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她骨子里也有一种偏执,许多事情她不在意,可是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却未见她在乎过谁的想法。
第22章 情人无泪(九)
就在展昭和公孙策忙里偷闲谈论皇甫楠的时候,她正在房中的一堆杂书中找那本记载着苏州医药世家的书籍。找到了之后,就匆匆赶往公馆的办事处。
“我找到了!”
大概是因为走得比较赶的原因,她的气息有些不稳。
正在谈论事情的展昭和公孙策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只见皇甫楠脚步匆匆,从外头走进来,一本册子扔在桌面上,上面还夹着一个书签。
公孙策见状,默默地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皇甫楠接过热茶,一边喝一边说道:“这册子上附有苏州医药世家身份标识的图片,那枚铜钱与苑晓晓手腕上戴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展昭有些惊讶地看向皇甫楠,“你记得那么清楚?”皇甫楠不过是匆匆一瞥,居然就将那枚铜钱的模样记住了?
皇甫楠点头,笑着解释说道:“因为很少见到有人会将铜钱当首饰,便特别看了一下,而且我先前在看这本游记的时候,看过这枚铜钱的图案设计,这枚铜钱跟一般的铜钱长得不太一样。”铜钱中间有个方形的小孔,小孔的四侧分别刻着“救死扶伤”四个小字,要近看才能看清楚,稍微远一些,这几个字就是几个看不清的浮雕。
展昭闻言,嘴角微扬,低声重复皇甫楠的话:“长得不太一样?”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莞尔,慢慢熟络之后,他对皇甫楠异于常人的用词从一开始的无语竟然也慢慢习惯了。
公孙策探头过去,看了看册子上的图案,“就算这枚铜钱与苑晓晓所戴的铜钱是一样的,那也并不能以此断定她的身份。但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她与苏州李氏家族应该是有渊源的。”
皇甫楠:“若是与李氏有渊源,那么她或多或少都在医术上有所涉猎也是正常的。”
展昭点头,赞同说道:“言之有理,但你们还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公孙策和皇甫楠异口同声问道。
展昭被这两人的神同步弄得挑了挑眉,随即说道:“李淑君,她的祖籍并不是杭州人氏。她的家族是在她祖父那一辈迁居而来,她的祖籍是在苏州。”
皇甫楠瞬间就明白了展昭的思路,接着往下推测:“苑晓晓与李淑君的私交颇好,若如今的杭州李氏,是苏州李氏的分支,那么苑晓晓所戴的那枚铜钱,便有可能是李淑君送给她的。”
公孙策墨眉微蹙,思索片刻,“这事情不简单,苑晓晓和李淑君都知道我们追查的案子,或许,那是一种障眼法。”他一边说,一边翻着展昭刚才丢给他的册子,“若这是障眼法,这两人,到底是谁保护谁?”虽然锁定了嫌疑人,但他们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可以指认到底谁才是凶手。
皇甫楠沉默,捧着手中的热茶慢慢喝着。
展昭长腿一伸,勾来一张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支着额头,静下心来再度整理思路。
“几个死者,都是家中有妻儿,都曾因为觊觎美色而坏人姻缘。世上风流的男子多不胜数,风流的公子哥儿有同样经历的大概也不会只有这么三个。”他说着,目光落在皇甫楠身上,“可凶手到目前为止,只杀了这么三个,并且是最近三个月,每月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