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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定长安 (沈佥)


  四下里骤然一寂,在场诸人皆为之变色。
  叶昙还有些蒙,依旧随时要挥剑的架势。
  李凌萱则是抱臂站着,一脸等瞧好戏的笑,那神情分明在说:“玩脱了吧?自己兜着。”
  沈默觉得头疼。与其说不甘心,不如说根本是哭笑不得。
  自从半路上撞上这位藏剑山庄的叶少侠,接连不断地莫名就有血光之灾。
  他无奈长叹一口气,解开右手的护腕。
  见此情形,叶昙怔了怔,这才慢慢松懈了手中剑。“你干什么?”他显然还不太明白。
  “我输了。”沈默一边叹气,一边摸出腰刀。
  许是被刀锋出鞘的寒光闪了眼,叶昙眸光一颤,这才懂了,顿时整个人有些着慌,“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别当真。”连忙改口劝解。
  沈默没应声。
  “哎,算啦,”一旁军娘李凌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冷笑一声,继续煽风点火:“切磋点到为止,武技交流不问输赢,这种事当什么真啊!死人堆里都全须全尾爬出来了,为这个砍只手怎么值,是吧,师弟?”
  “对,对!切磋而已,之前说的都不算数!你别真砍手啊……!”叶昙也点头如捣蒜,赶紧耍开了赖。
  沈默静静看他一眼,“天策府一向军令如山,说出的话就没有不算的。”
  话音未落,他刀锋一转,已向自己手臂砍下去。
  “别——”叶昙惊得一激灵,下意识便扑上去拦。
  交锋起止,那把麒麟腰刀被叶昙拍偏一下,发出“叮”得一声脆响。
  然而沈默这一刀落得丝毫不留余力,依旧在小臂上斜着划开一条长约四寸的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热血顿时涌出来洒在地上。
  叶昙到底只是个孩子,口没遮拦时分辨不得轻重,真出了事反倒会怕,早没了冷静自持,一时想去挡沈默手中刀,一时又想去按住那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手忙脚乱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沈默没有收刀,只沉沉说了句:“你让开。”
  “一言九鼎,各安天命”在天策眼中绝不是随便敷衍而已。
  不仅沈默本人,连其余几个在场的天策也是一脸誓言不可违的凛然,纵使心里多少觉得不值,依旧缄默不语。
  可怜叶昙眼巴巴张望了圈,一个帮忙说话的人也揪不住,反而还瞧见李凌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愈发怯了,又急又怕连声音也染了哭腔。
  “不让!”
  他原本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在家时师兄师姐们多让着他,从没真正遇上什么事,口没遮拦惯了根本没想过万一输了怎么办,更从未想过真要砍掉谁的右手,干脆没命地抱住沈默,说什么也绝不肯退让。
  于是就这么僵持下来,哪一边都不肯先放手,只能这么互相拧着,实在啼笑皆非。
  来解围的是叶浅。
  “我藏剑山庄不是旁门左道的凶邪,要沈副将右手做什么。何况分明是小五输了,既然要较这个真,不如直接剁掉他那只肥爪了事,省了他日后到处闯祸。何必还护着他。”不知何时已在一旁静观的铸剑师开了口,不疾不徐,却是毫不留情两句话先把自家师侄卖了个干净,直把身后人高马大的突厥将军笑得停不下来。
  “三师叔!”见师叔来解围了,叶昙几乎是哭着嚷起来。
  “你刚才乱打的都是什么?”叶浅上前去屈指狠狠在叶昙额头上敲了一下,皱眉不悦,“其他不说,只一支乘龙箭就够射穿你的脑袋。”
  有师叔主持“公道”,叶昙先是心里一松,紧接着又很有些负气委屈。毕竟孩子心性,被责骂了不肯服软,憋着嘴嘟囔,“……是他先欺负人!”
  “怎么?”叶浅挑眉。
  “他……他……”叶昙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干脆跺脚赌气道:“他一个人加一匹马两个欺负我一个!”
  只一句话,原本颇为肃杀的气氛便破了。
  众人笑到了嘴边,全都拼命忍着,唯恐再羞恼了小少爷又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叶浅被逗乐得合不拢嘴,转面问沈默,“我师侄告你欺负他了,你怎么说?”
  “是我失了分寸。”沈默哭笑不得。
  “如此就算是和局了怎样?”叶浅紧逼一步,“你只当是欠了我们小五一回,日后他要跟你讨时再还他就好。”
  话到这个地步,再要纠结反而虚伪作态却之不恭。
  几个天策脸色明快起来,又都知道沈默个性,得了台阶根本不给他开口机会,连忙拥上来给他拽走,一边起哄一边拉扯他先去包扎伤口。
  剩下叶昙一个站在原地还有发愣。
  叶浅见这孩子一副犹在梦中的模样,愈发笑得停不住,便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轻声在耳边教导:“小五,下次要瞧见他敢上马,你就先绕到后面去,再喂他醉月。”
  听见师叔声音,叶昙惊醒过来,这才发觉早已出了一身冷汗。衣衫湿透了粘在背上,双手前襟沾染的鲜血尚有余温,滋长着莫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兴许是初出江湖的少年满腔热血意气风发却陡然受了挫。
  叶昙又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不知为何骤然酸了鼻息。
  【—兔必肯蹄牛—】
  

  ☆、(3)

  整装三日便是出发之时。
  依着计划,从洛阳往西途径长安成都,再往南深入,远离中土,入南诏国。
  一路上,叶昙都一反常态得老实。
  不,与其说是老实,不如说是别扭。
  临行前闹了那么一大场,被师叔狠狠责骂还被旁人笑话不提,关键是又害人受了伤。这是叶昙不能接受的。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再如何无法无天也还有家教,加之心高气傲,无论如何也不肯亏欠别人分毫。原本跟随众天策南下已是庄主亲自训诫命他将功补过,还没起程又闹出事端,简直叫他脸没处搁。
  他也曾经试图弥补,想着送些山庄上好的伤药去,怎奈沈默不是去找过了随行军医官就是已经自行理过伤了,总让他扑个空。他又脸皮薄,折腾个二三次就不乐意再去倒贴,反而在心里怨怪起来,干脆不理人了,只是每日埋头苦练剑法,常常折腾到半夜还不肯休息。
  对此沈默倒是浑然不觉,只当上房揭瓦的小少爷终于安分了,很是乐观其成。
  就这样一路行至洛道。
  自数年前李渡城为天一教尸毒所害,洛道至枫华谷便再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去所,加之还有红衣教与名为靖绥实则坐吃军饷骚扰流民的神策,形势十分复杂。因着是神都洛阳门前一条无法回避的要道,近来天策府一直不遗余力清剿毒人,维持东都交通,总算不使洛阳命门沦陷。但一面是尸毒瘟疫,一面是神策与邪教,总难以彻底根除。
  出发前,哥舒翎曾与朱剑秋、李承恩商议可否改道而行,最终还是决定原封不动,经洛道枫华谷一线直奔西京长安。
  洛道是一条险路。因为其险,便不是人人敢走能走。险中求全,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进入洛道地界起,众天策便不敢怠慢,白日疾行,不贪夜路,自将军哥舒翎起轮班戍卫,提防尸人与神策骚扰。
  李凌萱说:“师弟你连个小少爷都掐不住,丢了大天策府的颜面,值夜这种事你就替兄弟们包了吧。”其余人等纷纷笑着响应。
  其实是戏言。但沈默是认真的。当年曾困在荒漠,连着四五天不眠不休滴水未进也撑住了,区区洛道这点路程,不怕辛苦,只怕疏忽生变。
  于是李凌萱趴在屋顶上,低头看沈默站在屋檐底下,把玩着碎石,像小时候一样一个一个地砸她师弟的影子。
  月光把已然颀长英挺的身影愈发拔得高壮,随手一抛就能砸中,再没有儿时悄然偷袭的欢乐欣喜。
  “师弟,你有没有怨过我?”军娘扔完一把小石子,托腮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静静地问。
  “有。”几乎是立刻,沈默便给了答复。
  “所以你才去投了浩气?”李凌萱挑起柳眉。
  沈默顿了一顿,低声应道:“浩气是军师让去的,不是我要去。”
  江湖暗流劲涌,藏龙卧虎,一旦动乱便是苍生浩劫,为家国社稷着想,需要制衡,所谓浩气盟,不过是插入武林的一柄利剑,又或者说,是握在江湖浪尖的一只手。天策是大唐的天策,浩气长存亦无需盟约标榜,除此以外没有涉足江湖的理由。军师与大统领的计较,沈默心知肚明。
  所以师姐究竟是为何带着小凤去了恶人谷,既然师姐不说,曹将军不说,他也就不想不问,顺其自然。只是偶尔忆起幼时朝夕点滴,难免会有失落,总觉得被抛下了,被排斥的隔阂之感多年难以释怀。
  他听见师姐在头顶上说:“待完事后跟我和小凤去恶人谷吧。一入此谷永不受苦哩。”久别熟识的嗓音带着笑,循循善诱。
  “不去。”他想也不想的回绝了。反正就算反过来和师姐说同样的话,也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没意思。”毫无意外地听见师姐如是嗤笑,他看见李凌萱从屋顶上跳下来。她黑狸般轻灵着地,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将欲走时忽而又颇意味深长地搭上他肩膀,附耳低语,“对了,方才我过来时看见那个小少爷拖着剑跑去前面树林里,你既然不愿意回去睡觉不如赶紧去给他拎回来,省得香喷喷肥嫩嫩的被尸人逮回去炖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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