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不杀束樱不是我说了算的,她再这样发疯下去,我也忍不了了!我跟我那亲爱的外婆大人啊——”花懒淡淡微笑起来,“迟早要有个了断的。”
玩弄,背叛,欺骗,死亡,历经种种过后,她终于不再迷茫。
“炽溪,你知道吗?”花懒望着远方不断下沉的日光,“五百年来,我都活在一个玩笑当中。”
炽溪抿起唇角,一言不发。
“可是我现在不想笑了。”
花懒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即便前路坎坷尤未可知,但她并不需要考虑那些,只要记得方向就好,她会走下去。
束樱说的没错,她所做的一切,的确让她成长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如束樱所愿,成长为一个无欲无求,无坚不摧的傀儡。相反,她现在变成了那种,有感情,有弱点,有喜怒哀乐,会为了一点小事生气,也会为了一点小事开心的,像普通人类一样,普通的妖怪。
可她觉得这样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风雨欲来
的场本家被一场大火烧掉了大半部分,好在火势控制及时,没有人员伤亡。重建工作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的场会带着一部分属下去京都的分宅,顺便处理那边的一些事。
本家如今已是一片狼藉,被烧毁的大部分是植物和主屋,只有一两排比较偏僻的房屋勉强幸存,如今剩下的人都被安排在那里。
花懒找到的场静司的时候,他正在庭院里望着远处的夕阳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坐在桥下的破败石阶上,孤单的身影沐浴在暖橙的光晕里,柔和了他略显冷漠的侧脸。只是那么闲散随意的坐姿,却给人一种优雅昂贵的感觉,叫人无法接近。
花懒不由停住脚步。
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被烧毁的庭院显得有些萧条冷清,花懒忽然就想起十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他也是这般独自一人,周围的环境和现在一样落魄。
还有——
似是察觉到有人接近,的场静司微微侧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睨着她,“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像被谁踩了两脚。”
还有就是,嘴上说着刻薄冷漠的话,落在身侧的阴影却透出一两分寂寥。
“我怎么可能那么愚蠢!”花懒不屑一顾的仰起下巴,走过去拍了下他的头,提着裙子挨着他在台阶上坐下。
的场静司长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拍他的头,偏偏花懒就做了,而且还做得十分自然,让他连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想什么呢?你会发呆很少见啊。”花懒戳戳他的肩膀,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细长的眼角弯出漂亮的弧度。
“不是发呆,考虑一点事罢了。”的场静司按住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两下,“和那只鸟的话说完了?”
“恩……”花懒心里有事,也没在意他的动作,想到丁丁的那些话,犹豫了一下,道,“小静,流音的事……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虽然的场静司这次没说什么,但以他的性格,即使有什么也都放在心里,面上一定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花懒最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感觉。
的场静司闻言转过头来,额前略长的碎发被风吹的微微晃动,暗红的眼底映着夕阳璀璨的光,晃得人一阵目眩神迷。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花懒,目光似乎很深,又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含义,花懒怕自己突然失控,赶忙移开了视线,下意识的就想拉开距离,却发现手还被抓着。
的场静司力气很大,花懒觉得有些疼,刚动了动,对方却开口道:“流音的事无所谓了。”
——反正是死掉的东西。
后半句话他没说,但花懒从那语气中读出了这种含义,不由脊背发寒。
她猛然抬起头去看他,却发现青年削薄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我们别再说流音的话题了如何?接下来三个月都不能见面,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花懒看着的场静司不容置疑的笑容,张了张嘴,最终失笑般的叹了口气,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恩……这三个月不知道束樱会不会找来,你要小心,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和所有木族一样,束樱也忌惮火,只是她身为族长要好上许多。”
“这样么……我知道了。”的场静司笑笑道,挑起花懒的一缕发丝把玩,忽而微微靠近,在她耳畔低声轻喃,“如果我遇到了危险就召唤你,你……会随时赶到我身边吧?”
温热的吐息似有若无的擦过脸颊,这话说的过于缠绵悱恻,饶是花懒知道他故意而为之,却因为心里那点愧疚无法说什么,只得无奈的点点头:“要是有危险第一个召唤我,我们之间有契约,可以随时感应到。”
的场静司定定看了她一会,回到原位,略长的刘海遮住他低垂的眉眼:“真让人安心啊……这样的姐姐。”
花懒愣了愣,笑着感慨道:“小静,你小时候宁愿被揍也不愿意叫我姐姐,现在只要一不高兴就会这么叫我,你其实……很喜欢我吧?”
的场静司身形一僵,他完全不知道花懒是怎样把刚才那些话理解成这种意思的。
“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知道。”花懒笑眯眯的拍拍他,“我家小静从小就容易害羞,这种话不说我也明白的。”
的场静司:“……”
花懒又趁机搂住他的脖子:“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去逛街吧?”
这下,的场静司反而没了脾气:“……你是不是很闲?”
不管怎么说,的场静司还是陪花懒去逛街了,但是她所谓的逛街,也无非是撑着伞在镇子里的大街小巷里来回溜溜达达,偶尔去逗逗路边的小狗小猫,或是在车站等一辆不知会开向哪的公车,坐上一两站,再下来走回去。
每当的场静司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就笑眯眯的说:“小静,我们一开始的交易,是我帮你治病,你带我去玩吧?可是这么久过去,你每次带我出门都是因为工作。”
然后的场静司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任由她拉着他到处漫无目的的走,自从成为家主以来,他从来就没有过过这么没有营养又……悠闲的日子。
几天下来,两人几乎把附近的城镇走了个遍,的场静司从来都不知道她是这么有活力而且不计前嫌的一个妖怪,不仅带他去拜访了夏目贵志和斑,甚至连名取周一,柊,还有之前认识的丙和三筱也给他介绍了,根本没把他当成除妖师。
用花懒的话说,那些都是她在现世为数不多的算得上朋友的妖怪,以后要是见到,好歹看在她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一点。
就算知道她只是开玩笑,的场静司也相当无语,偏偏对上花懒那双带笑的眼睛,他连冷嘲热讽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这几天反常的表现,总给他一种很怪的感觉。
“花懒,你在担心什么?”的场静司拉住大叫着要去尝试冰淇淋的花懒,定定注视着她。
“诶?”绿衣少女回过头,一脸莫名,“什么担心?”
的场静司没说话,她的样子,就像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抓紧来过似的,生怕浪费掉一点。
花懒笑着抱住他的胳膊,促狭的眨眨眼睛:“小静,今天晚上和姐姐一起睡怎么样?”
的场静司一怔,接着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微凉的指尖轻轻勾了勾花懒的下巴,音色低沉危险:“恩?姐姐这是在邀请我?”
“……”花懒被他暧昧的动作弄得一阵战栗,初次体验到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当天夜里,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的场静司就带人去了京都,花懒和丁丁则留了下来。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秋天悄然而至,浓郁的绿色已被大片金黄的树叶覆盖,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无知无觉的散去了夏日的炎热,连阳光都变得温柔暧昧起来。
某处山林里,花懒抹去头上的汗水,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比之常人要苍白一些的脸色此时更加惨白。
“啊——累死了!不打了不打了……”
指尖绿色的光芒散去,花懒干脆仰面倒在草地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绿色的衣裳铺了一地。
“快起来,这样躺着可不行哦。”红发青年身形一闪出现在少女身旁,试图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后者立马就地滚了一圈,与他拉开距离。
花懒头枕着一只手臂,微微掀起眼皮,有气无力道:“我不干了,丁丁你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啊克星,完全打不过嘛!”
“能在我手上过一百招还毫发无伤的你是第一个,这才三个月而已。”炽溪走到她身边蹲下,为她遮住头顶的阳光,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就是太随意了,要是再认真一点,其实你可以更强的。”
“我已经很认真了啊,每天什么也不做,除了打架就是给自己疗伤,我这几百年都没这么认真过。”花懒半合着眼皮慢悠悠道,手背搁在眼睛上,透过指缝能看见炽溪好看的下巴,她懒洋洋的眯起眼睛,“我说炽溪你这幅样子,在丹良一族里,其实很受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