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虽然羡慕过他,但也是开心的,他并不在意家主之位。
但渐渐的,一切都变了。
母亲开始对他冷言冷语,因为有了优秀弟弟的对比,他的一切变得更加让人不顺眼起来,那个女人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健康的孩子,她开始贬低另一方,因为失败的孩子是她给家族带来的耻辱。
唯一愿意照顾的自己的人,慢慢变得和周围所有对他冷嘲热讽的族人一样,只因为他天生体弱多病,因为他连一分钟的阵法都维持不了。
到了这一步,银发男孩还是爱着母亲和弟弟的。
他可以理解母亲喜爱弟弟,因为自己是个废物,人们总是喜欢更优秀的一方,这是人之常情。
直到后来,母亲意外身故,葬礼那一天,弟弟表现的过于平静,男孩质问他为什么不哭,对方却说,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父亲,孩子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能让丈夫对自己好一些的工具。
男孩哭了,他说她明明对你那么好。
弟弟只是冷淡的说,她心里只有她自己。
银发的男孩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却能轻易的弃如敝屣。
从那时起,他开始怨恨弟弟。随着年岁加深,这种恨意也越来越深。
他仍旧对弟弟很好,只是这次,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
画面到这里飞速变换,然后转到了一年后。
男孩在弟弟的符纸中动了手脚,结果在那次相当凶险的修行中对方受了重伤。
接下来的事就非常简单了,弟弟由于命不久矣被送到了乡下早就废弃的宅邸里,临走之前,银发男孩像个胜利者一样在虚弱的弟弟面前露出了原本的姿态。
他嘲讽他终于跟自己一样变成了一个废物,但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花懒看到了,他呆坐在房间门口,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
这个梦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几天,花懒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后面,才慢慢懂得梦里那个银发的男孩应该就是的场苍月,至于另一个就是小静无疑了。
“怎么,看了别人的过去,不想说点什么?”
门廊外传来略带讥讽的声音,花懒转过头去,苍月还是坐在那块岩石边,往池塘里慢悠悠的扔着什么。
“……那不是你让我看的?”花懒慢慢开口,多日来没有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微微发涩,但表情却是似笑非笑的。
“怎么可能。”苍月嗤笑一声,突然别过头去不看花懒,“这些天总是梦见一些无聊的事情……你大概……是受了我的影响。”
他的声音微弱下去断断续续,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花懒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银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凉的色泽。
“你对小静做了坏事。”花懒忽然开口说道。
苍月的身体僵了一下,只是片刻,他又开始往池子里扔着什么。
“我就是做了,那又如何?”
无所谓的样子。
“小静差点因为你死掉,我应该杀了你,你害了他。”
苍月猛地回过头,原本死寂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微微发红:“闭嘴。”
说完他又低低笑起来,有点残忍,也有点悲哀:“你也这么说……你和母亲一样……你们都是这样……”
“但是没有你,我就遇不到他。”花懒并不理会苍月,继续说道,“所以我不讨厌你。”
她看着苍月漂亮到过分的脸:“人类的贪得无厌有时真让人恶心,该死的是你的父母。”
“不!该死的是的场静司!他明明得到了一切还不知道珍惜!”苍月变得有些激动,一直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红晕,这一刻他终于有了点活人的样子。
花懒压根不理他,只是平静的叙述事实:“你父亲希望你母亲生出合格的继承人,你母亲害怕你父亲,她一开始对你好只是为了自己好过一点,可惜你不争气,结果小静一出生她立马就更换了寄托希望的对象。”
“不是的!”
“你明明知道小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知道他一点也不比你自由。”
苍月不说话了,眼神摇摇欲坠。
花懒对他露出微笑:“如果这就是你一直找他麻烦的理由,那我只能说你很幼稚。”
“身体的脆弱不是你的错误,但心的懦弱是你自己犯下的罪。”
“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人类。”
苍月怔怔的看着花懒,眼中有什么透明的东西落下。
花懒收起笑容:“我最讨厌傻瓜。”
花懒闭上眼睛,她不讨厌苍月,却也谈不上喜欢,会说这种话,只是想起了以前小静提起苍月时的表情,他曾经也挺喜欢这个哥哥的,但第一个背叛他的也是他,是苍月自己毁掉了一切。
……其实她也一样。
……
“喂,死丫头,起来了。”
“……烦死了,说了多少回不要踢我。”
花懒睁开眼,皱着眉看着站在旁边的银发男子,对方正带着一脸欠扁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自从那天过后,花懒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的场苍月解开了封住她手脚的符咒,她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这个院子以内,只是花懒没什么精神,依旧像不能动的时候一样躺在房间里。
然后的场苍月就开始匪夷所思的活动起来,他每天跑来骚扰她,隔几分钟就来叫她起床,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简直就是神烦。
花懒完全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使得这个神经质的人类发生了如此惊悚的转变。
“还不赶紧起来?再不出去进行一下光合作用你就要死了。”花懒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自己是木妖的,但这家伙笑眯眯的样子实在太碍眼了。
花懒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你先去看看自己的脸色吧,先死的绝对不是我。”
这周围设下了不让花懒逃跑的结界,那些符纸也是他画的,苍月大概是因为一直消耗力量的缘故,身体比初次见面时还要虚弱。
其实花懒的力量可以让他好受一点,但她不会这么做,至少不会在他囚.禁自己的时候。
还有让他放了她她就帮他治病这种交易也无法达成,苍月阴晴不定,谁知道会不会在自己治好他后又反过来对付自己呢。
花懒坐在池子边上支着下巴想,再说,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去……
只是出去了又该去哪里呢?丁丁不在,小静那边……他大概不会原谅她了吧。
“小静他……最近在做什么?”花懒看看旁边的苍月,他依旧靠着岩石往水里扔着鱼食,花懒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他每天坐在这里是在喂鱼的。
“忙着准备接受的场家吧,老头子才死,他有很多事要做。”苍月无所谓道,眉眼间淡淡的。
“……是吗。”花懒又转过头,垂眼看向水面,几尾红色的金鱼游来游去的,看着疲惫的很。
苍月顿了一下,道:“……他找你快找疯了。”
花懒僵了一下:“哦。”
找她?签订契约么。
花懒垂下头思考着什么,苍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慢慢问道:“你和静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花懒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她以为他会派人抓她,就已经把她的小静的事调查清楚了。
“我只是在几年前偶然得知了他在找一个妖怪,然后通过那个妖怪留给他的信物追踪到你的位置而已,我不想让他好过,就想着先他一步找到你。”
“信物?”花懒注意到的先是这个,她可不记得有什么信物。
“一把弓和一柄伞,那两样东西他从不离身。”苍月想到的场静司对它们的宝贝程度不禁摇头,其实要不是对方反常的表现,他还发现不了花懒这个弱点。
花懒却感到奇怪:“那为什么小静没有找到我?”
只有祭典之前那一次是小静的式神吧,其他时候遇到的都是苍月的。
“因为他不相信那些没脑子的式神,怕他们误伤你,所以派出去的都是手下的人类除妖师。”可貌似大部分等级不够高的除妖师都看不见花懒。
“他可真是喜欢你。”苍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精致的眼睛探究的盯着少女,“可是我看你们之间好像并不愉快。”
“你说错了,他讨厌我。”花懒低声道,“你也猜到我的能力了吧,他只是想要我成为他的式神……其实这样也好,我们总有一天会变成敌人。”
“你的能力……”苍月好像想到什么,眼神微动,很快又恢复过来,“为什么这样说?”
花懒沉默半晌,指尖拨了拨水面,忽然问:“你知道那个关于右眼的传闻吗?”
“的场家每一代家主都会被夺走右眼的事?”苍月挑了挑眉,“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花懒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池子里的鱼发呆。
苍月看了她一会,移开了视线,平静道:“他想不想利用你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是讨厌你,静司从小就不擅长表达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但他不想看到这个女妖怪每天这样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