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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何为良人 (叶男柯)


  闭了眼,他甚至都能看到少年时代的自己,走在新郑的某条街上,背后跟着满脸堆笑的姬真。
  一前一后。她大步流星地踩着他的影子,重复踏碎了无数古道夕阳。
  他在前面生气蹙眉,她在后面嘻皮笑脸。
  她的笑容在夕阳里渐渐模糊。
  他曾以为,这样走着,就是一生。
  后来,他的身后没了那个人。他转过头看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影子。他扬起唇角,影子却不会对他笑。
  两年的流亡生活,令他尝遍了无数辛酸挫折。他选择帮助刘邦,有他自己的深思熟虑,他不敢再走错一步——已经错过的人,走路都是如履薄冰。
  只是他没想到姬真会与他站在完全对立的立场。她冲他摇了摇酒杯,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是一片极致的冷漠:“好久不见,要来喝一杯吗?……张先生。”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点头道:“子房却之不恭。”
  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还有琢磨心酸的沧海桑田。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的味道很淡,愁绪却渐起,继而涌上心头的,是酸楚和落寞。
  姬真舞剑,意在刘邦。
  他不得不与她拔剑相向,既要逼开她凌厉的剑势,又要注意不能伤到她。
  他对她剑剑留情,她却剑剑要他的命。
  他分不了心,所以他忘记了保护自己。
  “——唔”他闷哼一声,咬紧了嘴唇,她手中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左腹。
  “为什么不避开?”她反问道。
  “阿真。”他手中的凌虚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金属坠地的清脆声,他轻声问道,“你当真要杀我?”
  她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心痛和后悔。
  他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以往熟悉的神情,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找到。
  她抱着他进了营帐,刚想掀开他的衣服,却被他握住了手。
  “阿真,我很想念你。”
  他刚说完,就被她点了穴,然后扒掉了衣服。
  “张良,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那个信誓旦旦到气势汹汹,会死皮赖脸说着“我这辈子一定要娶张小美人”的姬真,真的已经消失了。
  她看到他的伤口不深,有些恼怒道:“你是为了引开我,为了保全刘邦,所以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张良,你这两年倒是长进了不少,果然狐狸已成精。”
  的确,身体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心里的创伤,大概已经溃不成军。
  “项羽不是明君。”
  “……哦。”
  “阿真,你不相信我。”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她将当初他赠她的那根玉箫物归原主,她以为他们已经被岁月两清,但是,并不能。
  他并不会允许。
  他没有失约,这次,是她欠了他。
  范增派她来监视,她住进了他家里——这曾是她的雄心壮志,却一直没有实现。昔日的张家如今已经落败,他仍是把她安排进了最好的小院。
  她住的轻松,却并不安分,时时往外乱跑。
  “阿真,你去哪里?”他见她又走了出去,出声问道。
  “张三,我今年年纪多大了?”
  “……二十又三。”她与他,一直同岁。
  “是不是很大了?”
  他无言,却又听她道:“是时候该出去找个良人了。”
  良人?
  呵。
  何为良人?
  他跟着她,像多年前她跟着他一样,亦步亦趋。他看到她走进了花街柳巷,他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另外一个男子身体的时候,他终于推门而入。
  “张先生,儒家没有教过你敲门吗?你这么破坏别人的好事,当心遭到报应哦。而且来这种地方,会使你的名声遭到破坏。”
  “我不在乎名声。”
  他面色平静,声音平静。
  名声?
  曾几何时,他就不再在意这种东西。
  虚妄的名声,哪里真实的过面前之人的喜怒哀乐?
  阿真,我们从头开始,可好?
  “你在逗我!你张良若是不在乎名声,十年前就该和我私奔了。”
  十年前,若是能回到十年前,必然不舍让你那样辛苦。
  很多事情一直被遗忘在时光阴暗狭窄的角落里,如果不是后知后觉地再去回顾,他可能也没法发现那些被忽视的细节,可越探究越心疼,心疼那个被他一直冷脸对待的姑娘。
  筱良,也是后来出现的龙阳君,点了她的穴,将她交给了他。
  “淑子,我带阿真去一个地方,你不必跟。”
  他想带她去吃糖糕,吃她最喜欢的糖糕,他知道她一定很想念糖糕。
  他伸手解了她的穴,迎面而来的就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当街的一巴掌,孔武有力,声音响亮,引无数路人驻足观看。
  “请问你凭什么样的资格,插手本公子的事?”
  他的脸很疼,他只怔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头发乱了呐。他伸手,仔细地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阿真,你要不要吃糖糕?给你加豆花。”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糖糕铺子,他看到她的脸上有泪水滑落,声音恍若叹息:“我要吃糖糕,很多很多的糖糕,还有豆花,很多很多碗的豆花……”
  他轻声道:“好。”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给你。
  全部都可以。
  他还没从今夕往日的惆怅中回过神来,却见她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你娶了淑子吧。”
  那个多年前,不惜以死亡为代价来搅了他的亲事的姬真,现在竟然劝他娶别人。
  平静的面色下,是逐渐冷却的心。
  他艰难地开口:“你若不嫁,我不强求,终此一生,不会娶妻。”
  情之切切,字字荒唐。
  她可以不要他,但也休想把他推给别人。
  也许她喝点酒,心情好点,就不会说那些令人讨厌的胡话了,可是他所有的钱几乎都被她花光了,哪里有钱给她买酒?
  他当了他的箫,他娘亲留给他的遗物,又是他赠与她的定情信物。——可是,那东西她已经不要了。用玉箫换回西凤,或许她能够接受。
  她真的接受了,他开始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欣喜,虽然这么做的确作死。怕她喝太多冷酒受凉,他温了一整坛的酒,这个过程,必然要付出极大的耐心,是很麻烦,但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某样东西的感觉,还算不错。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光很亮,倾泻在地上,竟像是铺了一整层均匀的秋霜。
  晚风吹过,时时搅碎月色,水一般地流淌。
  小院里的桃花树已经枯死,他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裂开。
  阿宛与他栽下的桃花树,姬真曾捕捉过红蜘蛛的桃花树,每个人都说要好好保护的桃花树,最后还是死了。
  “……它也辉煌过。”姬真这么说,可他真的想再看一下这棵树,看它开出一树繁华的姿态。
  耳边传来了悦耳的曲子,是他很多年前也吹过的《子衿》。
  原来她也会。……是了,曾经的她,甚至会为了他去看难懂的儒家著作,更别说吹箫了。
  “张良,阿宛就留给你这一样东西,你怎么舍得当了它?”她蹲下身子,将玉箫塞回了他的手中。
  “阿真知道我的娘亲?”
  “我娘亲也叫阿宛。不过她没你家阿宛好,她以前想杀了我,但是被我老爹给杀了。”
  “阿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姬无夜隐瞒了你太多的事情。
  “没关系,我无所谓,反正我生来就没有娘亲,我爹那个样子你也是知道的,他一刻不停地给我找后妈,但是没有一个后妈是活过三个月的……可惜了那么多好姑娘,被他给糟蹋了。我也曾想有个清白的家世,有爹有娘,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那样没酒喝没糖糕吃我也愿意。”
  “不过这只是很久以前的愿望了,既然是愿望,当然就是不能实现的了。老爹在物质上没亏待过我,我过了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连韩非都没我这么奢侈,我也算是很幸运了。墨鸦他们还不如我呢……所以,真的没关系。我不会许愿了,也不会——”
  “——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最后一句话,他从最初的捏紧拳头到最终的面带笑意,心下却始终有根刺,将那一片柔软扎的血肉模糊。
  月自盈缺,难以两全。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情深,缘也深,奈何造化弄人。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一个心有残缺之人,纵有满腔的情意,可她不要听,一点也不要听,她像当初他拒绝她一样拒绝他。
  直到韩信将喝了合欢散的她扔给了他,他知道,他们是永远都无法两清的。
  他无法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从被动到主动,人性回到了最初的本能。
  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却是一片空空荡荡。她从他身上起来,偷偷摸摸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离开,他睁开眼,道:“吃干抹净就要溜掉吗?”
  “嘎?”她愣了一下,立刻挑眉反咬一口,“你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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