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开始骂,就愣住了。
——这位少年,竟然抱住了我。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风把他的发丝吹起,粘到了我的脸上,有些痒,我想伸手去拨一拨,却丝毫动弹不得。
“哟,一向冷漠的白凤,竟然也懂得投怀送抱。”红衣女子换了个站姿,讽刺地笑道。
名为白凤的少年这才缓缓地放开了我,目光在触及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时,微微蹙起,然后伸手扯了下来。
他扬了扬手,我的玉坠就在他的掌中化成了碎片。我咽了咽口水,没敢骂……是个有内力的高人,我还是老实点吧= =
“因为这块玉坠,你的蝶翅鸟怎么也找不到她?”红衣女子又问道。
“……那个郑音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凤恨恨地骂道。
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姬真,好久不见呐。”红衣女子对我扬起一个魅惑的笑容,白凤立刻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不要对她使用火魅术。”
“这时候,轮不到你紧张吧?……人家的正主在这里呢。”
我愣愣地移开白凤的手,指着自己,轻声问道:“我?姬真?”
门当户对
“传闻郑国的嫡系亲族中有一种秘术,以生供死,以命易命。”白凤沉默了许久,淡淡道,“……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如果他是指晚歌的话,那他还没死。”我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只是他陷入了沉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能够苏醒。”
“对于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完全不记得了。”我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偶尔会有点残留的印象,就像你肩上的白羽,我好像曾经看过,但是没有这么长。”
“那他呢?”白凤指了指我身侧的张良。
“他,好像没什么印象。”
“哦?这倒是很奇怪呢。”赤练妩媚地一笑,右手刚想搭上我的肩膀,白凤随即一巴掌扇掉了她的手。
赤练没有改变笑容,我倒是有点生气了:“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也舍得欺负?”
“怜香惜玉?”白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全身上下都是剧毒,我还要怜香惜玉?”
“那她也不是一出生就是浑身都是剧毒啊,肯定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啊。”我无心的一句话,却令赤练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凤一字一句道:“姬真,你忘了也好,最好永远都别想起来。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见他了。”
他指的是张良。
张良一言不发,眼眸中满是沉静。
白凤雄赳赳气昂昂得像只打了胜仗的芦花鸡。
我最看不惯别人嚣张了!
虽然张良不讨喜,但明显这只芦花鸡更加不讨喜,还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
我扯着张良的胳膊对白凤挑衅道:“我们天天都要见面,你管的着吗?”
“姬真,你过来。”
“就不!”
“你到现在还要站在他那边吗?”白凤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寒光,“……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夫君候选人之一啊。”
虽然是个垫底的,但好歹也算是前四强呐。
“夫君?”白凤冷笑道,“谁都可以成为你的夫君,唯独他不可以。”
“谁都可以?”我指了指不远处屹立着的白发魔男,颇为嫌弃地说道,“那样的也可以?我才不要哩。”
赤练一听立刻瞪眼:“你想得美!”
“要是候选人是那样的,我还是选张三好了。”我伸手扯了扯张良的脸颊,笑嘻嘻道,“这小脸摸起来滑溜溜的,保养的不错。”
一个月前我绝对不敢这么做,但现在我就敢对张良蹬鼻子上脸了。
“你要是想起以前的事,我希望你还能笑得如此开心。”白凤冷冷地说完,便摇着小屁股飞走了。
看到他那傲娇的德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如你所愿!”
“阿真。”张良轻声叫我。
“嗯?”
“我们走吧。”
“好啊!我们去逛街,怎么样?”
“阿真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这么好?给你人品分加半分,现在一分半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道。
“谢啦。”
张良调皮地轻笑,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中,真的盛开了倾世的桃花。
这个画面伴随着微腥的海风和和煦的阳光,烧灼成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我的记忆之中,再也不可能被忘记。
这是我来桑海后,和张良相处得最和谐的一天。
这次我倒是没有坑张良,反倒很是大方地掏出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本公子今儿高兴,请你吃糖糕。”
糖糕是我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我喜欢它甜甜软软的口感,当然只吃糖糕的话,会十分甜腻,这时候就要配上一碗咸咸的豆花汤。
咬一口糖糕,喝一口豆花,搭配着吃。
这样的吃法是师父教给我的,但他只是教我,他从来不吃甜食。
师父的人生比我痛苦,因为我都忘了。
不管过去背负了什么,我都忘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豆花,接过张良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又擦了擦鼻子,然后扔给了他。
他的眉毛跳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笑,将被我用过的锦帕收好又放进了怀里。
我这才注意到,所有的糖糕和豆花,都进了我的肚子。
他和师父一样,一口都没有吃。
“张三。”我歪过头看着他。
“叫三师公。”
“我现在没有戴面具,可不是儒家弟子。”我撇了撇嘴,“喂……你有没有听说过‘坐忘心法’?”
他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那你快点传授给我。”
“这你得去找你的二师公。”张良替我倒了一碗茶,我伸手想去拿,他却不给我,“现在很烫,等一会儿给你喝。”
“哟,这么体贴啊。”
我揶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故意叹息道:“一直如此,阿真没发现呢。”
“少来。”我垂下头去,由于头压得低,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你能给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吗?要实话实说。”
他沉默了良久,而后轻声问道:“阿真想听哪一段?”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哪里?”
“韩王安的寿辰上。”
“韩国?我是韩国人?”师父说我是土生土长的秦国人。
“是。”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韩王的寿辰上?”莫非我是个公主?好爽的感觉^.^……爽个毛线,国家都没了= =
“你是将军之女。”
“那你呢?”
“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韩国的相国。”
“那我们岂不是门当户对?”将军之女,相国之子,怎么听都很登对。我来了精神,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对我一见钟情啊?”
他似乎是想摇头,但见我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满意地甩了甩头发,自恋到不行:“本公子果然人见人爱。”
“那相国之子有没有来我家提亲啊?娶你心心念念的将军之女。”既然门当户对,又对我一见钟情,总该来我家表示表示吧。
“嗯。”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意,却愈发显得有些落寞。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成亲?……是我看不上你吗?我想大概也是这种结果。”我又颇感兴趣地问道,“听说你有过一次失败的成亲经历,讲来听听呗。”
“……都是往事了。”
他似乎不愿提及,我有些不甘心地嘀咕道:“不就是旧情人闹上门来么,讲讲她怎么砸场子的也好啊。”
“……阿真。”
“干嘛?”
“我们不要再提及此事,好吗?”他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好像很累,兴许是刚才试剑的时候太拼了,然后又陪我走了很长时间的路。
我盯着他的脸,仔细地瞧着。他虽不是龙且那样的倾城绝色,倒也是生得俊秀儒雅。精致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肤色白皙到有些失了血色——他这些天似乎脸色越来越差了,刚回来小圣贤庄的时候,明明是白里透红,气血十足的样子。
在我的指尖要戳到他的眉心时,他忽然伸手截住了我的手指,轻声道:“阿真,茶要凉了。”
我收回手,他将茶碗轻轻推来,我端起来饮了一小口,不冷不烫,温度适宜。
“张三。”
“阿真还想问什么?”
“我以前喜欢你吗?”
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阿真说过非我不嫁,自然喜欢。”
……喂喂,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他去我家提亲,我又说非他不嫁,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一起?
综上所述,张三是在胡说八道。
“不跟你扯这个了,你知道我在韩国的家人,现在在哪里?”将军之女,家里人应该也有很多吧,老爹肯定是娶了好几房,也不知道我是嫡出还是庶出,还有娘亲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们……已经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