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终于有点反应了,问道:“人品分才一分?”
“本来还想给零分的。”
“……”
“反正你只排第四,要上位还早得很。”我根本不相信张狐狸的话,继续哼道,“你先把学费全退给我,我就再给你人品分加半分。”
“阿真不必离开小圣贤庄,我会替阿真隐瞒的。”
这么好说话?居然不腹黑了。有猫腻……估计他是把我的学费用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继续在小圣贤庄待下去。”我也懒得揭发他了,于是严肃地警告他,“你最好以后少拆我的台,还有,不要欺骗别人的感情。”我指的是公孙玲珑,前几天看到她,她还兴致勃勃地跟我扯张良,我拼命想介绍丁掌柜都插不进话。
“我不会。”
“不会最好,要是你敢拆我的台,敢欺骗别人的感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虽然我在小圣贤庄的影响力并不如他,但是我可以到处说他坏话,从桑海一路说到咸阳。
“好了,本公子要休息了,你可以退下了。”我伸了个懒腰,躺了下去。
坐在一边的张良却丝毫未动。
“你怎么还不走?”
“我想好好看看你。”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好久不见阿真了。”
被张良那样像伏念看食盒一样的看着,我根本无法入睡。要是我睡觉时有打呼磨牙流口水的习惯,说不定又会落个把柄在他的手上了!
“我睡不着。”我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了起来,“我要出去逛街了,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跟着我逛。”
最好是选择离开,要是跟着我逛,看我不整死你。
“那我陪着阿真罢。”
是你自己选的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我叫来吟雪替我戴上一张新的高仿人/皮面具,又换了身衣裳,然后才施施然走出了房间。张良负手而立,极有耐心地在等待,见着我出来了,犹豫了一瞬,重新挂上优雅的笑容:“子真,我们走吧。”
狐狸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学个小白兔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摇着大尾巴的狐狸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
桑海街头。
“三师公,那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朝张良努了努嘴,他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三师公,那个没尝过呢。”我吧唧吧唧地砸了砸嘴,张良无奈地又掏出了钱袋。
我和张良逛街,总结下来就是这样的过程——“三师公,那个!那个!那个!”,“好好,买!买!买!”。
我故意没带一文钱,把平时吃过或者没吃过的东西都点了个遍,我是铁了心要把张良的钱全部用光,然后我再要东西的话,他要么赊账,要么丢脸。齐鲁三杰之一的儒家老三,要是还当街赊账,也是挺丢脸的一件事。
“三师公,你瞧这个拨浪鼓,多适合二师公啊。”我拿起一个拨浪鼓,摇得兴高采烈,“二师公平日里太安静了,要是配上这个有趣的东西,坐在阳光下一面看书一面摇着鼓,可谓相映成趣呐。”
张良的眉毛跳了一下,随后又颇为赞同地应道:“如此甚好。”
……他似乎很高兴?
似梦非梦
“我说。”我看着床边坐着的,身穿锦衣华服的俊逸男子,幽幽开口道,“这样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哦?”
“我会一直等下去。”
一直等……
会是多久?
“少爷,水姑娘在等你了!”正在我发愣之际,一个小厮跑进了房间,“吉时到了,少爷莫耽误了时间!”
水姑娘?
吉时到了?
“阿真,我先失陪了。”
“……你去哪里?”
“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
他还是笑得温润儒雅,我却觉得周身顿时有种置于冰窖的凉意。
成亲呐……
是个好日子呢。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的日光,还有小院里的一棵桃花树。
桃花开满枝头,粉粉嫩嫩,煞是好看。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成亲了……新嫁娘不是我。
“公子,阿真公子,快醒醒!”耳边突然传来锦瑟的声音,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梦。
“现在已经是辰时了。”吟雪端着洗漱的铜盆过来,“公子你今天可能要迟到了。”
“能吃个早饭再走吗?”
“怕是不成了。”锦瑟给我拿来去学堂的衣服,笑道,“反正儒家早上都管饭的,公子到那里再吃吧。”
“……那我不是要少吃一顿吗?”我略一思考,还是舍不得早上的第一顿早饭,“罢了,迟到最多罚个站,反正一定会有子明陪着的。”
于是乎我还是清粥小菜糖糕摆满了半张桌子,哼唧哼唧地吃完才上路,到了小圣贤庄的书院已经差不多迟到了半个时辰了。
“今天连子明都没有迟到,你竟然迟到了!”老人头伏念果然很生气,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子明今天竟然很争气,他居然没迟到,坏了坏了,伏念今天非整死我不可,“子真,念你是初犯——”
……这话听着是要放过我吗?
伏念严肃地看着我,继续说道:“今天你就不用罚站了,坐着继续听课。”
——这么好!
伏大伏大,我平时老是说你坏话期盼着看你出洋相,真的是太不应该了,我以后一定改!没想到你人这么好,今天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了!
“——课后把《国风》抄三遍,下午交出。”
晴天霹雳!
丫的老伏念,你还不如让我罚站呢!
三遍《国风》,那得写多少个字?
老人头伏念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瞬间又下降了几个档次,现在估计和张三差不多了……果然齐鲁三杰只有颜路路才是我的良人。
中午吃完饭,我一直留在学堂里抄《国风》,期间连一个人都没来过。
死张三,不是说要追我的吗?最起码在我困顿的时候来送些糕点和茶水啊!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决定首先把此人从候选名单中剔除!
垫底也轮不到他了!
我拿着罚抄好的《国风》想去找伏念,但是一考虑到我这抄写的速度实在太快,字迹也十分潦草,简直像是一堆鬼画符……算了,还是晚饭后去交吧,那个时候老人头吃饱喝足,应该脾气也没这么大了。
于是我转身向半竹园走去,盘算着趁下午时间多,再去偷几根竹笋回去炖鸡汤,要是被红色老头发现了,就继续采用上次的方法,栽赃张三又嘴馋了……我果然聪明!——等等!坐那儿的不是张三吗?
……他该不会真的也来偷竹笋吧?
我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却听见他说:“子真不用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声音里满是轻松愉悦,还有着一丝戏谑。
我摸了摸鼻子,直起腰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宣布:“张三,你被我剔除了。”
“噢?子真是把我从什么里面剔除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一个下午都在辛苦地罚抄《国风》,你却连一块糕点都没有给我送来!所以我决定把你从夫君候选人的名单中剔除!”我气鼓鼓地说道。
张良忍住笑意,问道:“子真为什么会被罚抄《国风》呢?”
“早上睡过了呗。”我扁扁嘴嘀咕道,“都是因为做了个很长很长却又很奇怪的梦……对哦,张三,我梦到你成亲了,我还以为是和我,却没想到你娶的是别人,哈哈……”我大笑着,却瞥见方才他眼中的笑意一瞬间全无,整张脸僵硬万分。
……又中邪了?
“喂,张良,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采用上次用过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脸颊。
这次的手劲使得大,跟掰竹笋似的。
他果然回神了,反手握住我的手,定定地说:“阿真,那只是梦。”
眼神如狼似虎,字字铿锵有力。
“干嘛干嘛?你是要表示你非我不娶吗?我还不要你娶呢!你都被剔除了,连第四都不是了。”
我抽回手,想要捡起被他瘆到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阿真会改变心意的。”他恢复了一贯优雅的笑容,自信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说。”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躺在了草地上,眯着眼睛看着日光。
我的视线一点点模糊,朦胧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早上的那个梦。
或许,看到的比早晨的还要更长些。
天空很大,日光很亮,我的眼眸已经被金红色的光芒渐渐吞噬,有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过耳后,然后落在了头发里,直至蒸发殆尽。
有一方柔软的锦帕捂上了我的眼,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直到我渐渐睡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有间客栈了。
锦瑟见我醒来,笑着问道:“公子睡得可好?”
“尚可。谁把我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