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良先生把公子背回来的。我看公子分明是睡得很香,张良先生肩颈处的衣裳都湿了一小块,想必是公子的流的口水浸湿的。”
……我还真的流口水了?
糟糕!
我立刻严肃地问道:“那我没有磨牙打呼什么的吧?”
锦瑟笑道:“没有。公子放心,我去给公子拿晚饭过来。”
“嗯,你最好了。”我一听晚饭,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张良居然没把我叫醒,害我少吃了一顿小圣贤庄的晚饭,实在是太坏了,我的那份他肯定拿去当夜宵了。
“公子,张良先生走的时候吩咐我转告你,你的《国风》作业他替你转交给伏念先生了,叫你不用担心。”
“哦,还算他考虑周到。”我就不跟他计较那一顿晚饭了。
锦瑟去给我拿晚饭的时候,吟雪凑过来说道:“公子,今天白日里,那个红头发的漂亮公子来过了。”
“小且且?”
“他给公子带来了这个。”吟雪边说边递过来一把木梳,“他说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不知道公子会不会喜欢。”
我接过木梳,仔细地瞧了起来。木梳的做工很好,上面细细地雕刻了一朵小小的桃花,桃花边上还刻有几个小字。
——这几个字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我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还是一个都不认识!
……没文化是可怕。= =
想不到我跟着公孙玲珑后面识了那么多字,又跟着伏念念了那么多天的书,这几个字我竟然还是一个都不认识!= =
“我猜那个漂亮公子一定是看上公子你了。”吟雪兴奋地说道,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貌似很苦恼,“可是张良先生也很喜欢公子呢。”
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批评道:“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吟雪不满地嘟嘴抱怨道,“漂亮公子等了你一天才走哩。张良先生也是,把公子你轻拿轻放的,生怕吵醒了公子。”
笨蛋,他那是心虚。他可是贪污了我的一顿晚饭,把我吵醒了会有好下场吗?
夜晚。
我点了蜡烛,认真地翻看着《三仓》和《爰历》,忙了个把时辰,也没能找到木梳上的几个字。这龙且看起来应该也没多少文化,他从哪儿找的这几个字?
不会是我上次问他会不会吹箫,他说自己对舞文弄墨一窍不通的事伤了他的自尊,所以他就找了这几个稀奇古怪的字来给我看?
罢了罢了,还是睡觉吧,要是明天早上再迟到,伏念怕是要让我罚抄三十遍《国风》了。
扑朔迷离
我已经有几天不敢面对颜路了。
我实在是无颜以对。
但是,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伏念课下,我刚一出去,就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颜路。
“子真,今日我留了丁掌柜送来的茶点,你一定会喜欢的。”
多好的话啊,多好的人啊,多好的心肠啊。
“二师公……”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你真好。”
我的心里更愧疚了。
之前虽然是死张三设计调包了鸡汤,但是那辣椒籽浓汁是我吩咐锦瑟放的,所以害了颜路的罪魁祸首,还是我。
“子真,那天的鸡汤味道不错,就是稍微辣了一点。”
“……”稍微?
“子真不要内疚了,二师公是真的很喜欢。”
“……二师公!”多好的人啊,为了不让我内疚,还说稍微,那可是浓缩的啊。
我怀着既内疚又感动的复杂心情,在颜路的住处吃了一顿早间茶点。
说是让我陪着一起吃,但其实点心都进了我的肚子,颜路就喝了半碗茶。
“二师公,你对我真好。”
颜路微微一笑,道:“子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呃……这句话,龙且和张良似乎都说过,怎么连颜路也会这么说?
“不过那位故人现在并不在桑海,若是你们日后相见,定会很投缘。”
“二师公的那位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子真见了便会知晓。”颜路总是喜欢让我自己去发现,一点也不愿意多透露,不过我并没有多期盼,直到很久以后,我真的见到了他所说的那位故人,我才开始怀疑他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二师公,这个上面的字,你能给我读一下吗?”我掏出龙且送给我的木梳,递给了颜路。
“子真,这把木梳是谁哪来的?”
“是一个漂亮姑娘给我的,可能是对我芳心暗许吧。”我自恋地甩了甩额前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道。
“可是这上面刻着的是男子写给女子的表白诗,子真莫不是搞错了?”
“嘎?”
龙且写了什么东西?
“这个子真也学过,《周南.关雎》里的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送给子真这把梳子的姑娘还将‘君子’改成了‘将士’,不得不说是很有创意啊。”
“……可是我怎么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上面所刻是楚国的文字,《周南》也是记载楚风的歌谣……那位姑娘是个楚国人?”
“不是不是,可能是她随便在哪个小摊贩手里买的吧,真有创意啊哈哈。”我干笑着将梳子收回,放进了怀里,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愈发觉得尴尬起来,赶忙借口离开了颜路的屋子。
总觉得差一点就露馅了……原来龙且是个楚国人。
还将士好逑?莫非他是因为楚国战败才隐居在山林里的?
我漫无目的地边思考边在小圣贤庄里乱逛,远远地就发现张三狐狸神色匆匆地在赶路。
很难得的,他竟然是一脸的谨慎,而且并未注意到我。
我正好闲着无聊,好奇心作祟之下,干脆偷偷跟踪起了他,为了防止被他发现,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但也不能太远,否则会把他跟丢。
……会把他跟丢?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竟然有种惆怅的滋味蔓延开来。
够不上心痛,却着实令人难受。
好像,好像我曾经也为了一个少年,辛苦地跋山涉水,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我曾翻山越岭地跟了一路,但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把他跟丢?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张良已经停下了。
我站在距他不远处的身后,而他的不远处的前方,站着一个魁梧壮实的男子。
那男子五官硬朗,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一股霸气威猛的气场,还有一头迎风飘散的白色长发。
……我想起了晚歌。
这些天师父在桑海,在将军府,我知道,却从来没有去过。
我总是不想见到晚歌。
晚歌也有一头白色的长发,却是那么的清瘦纤弱,与面前的男子一比,简直毫无气场。
晚歌,真的会醒来吗?
这是我想总想忽略的问题,也是我不愿见他的原因。
那男子嘴边挂上一丝冷笑,提起手上的剑就向张良砍去,我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张良也拔剑上前迎战。
刀光剑影之间,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张良手中的剑,凌虚。
凌虚,剑谱排名第十,是把垫底的剑(排第十名之后的剑不在我的欣赏范围之内= =),我的目光却一刻不离它。
它真的很漂亮,剑柄上还镶有几颗红色的宝石,看样子卖了应该很值钱。
张良很小气,从来没给我看过凌虚,甚至我一提到凌虚,他就会立刻转移话题,生怕我会偷似的。虽然还不能确定师父的家产能分给我几成,但我还不至于没出息到去偷他的凌虚,偷太阿岂不是赚的更多?
凌虚……看起来很锋利呐。
不晓得被剑刺中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应该会很疼……吧?
……我问什么老是在想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坏了!张良危险了!
虽然此刻两人的剑都差不多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了,但是那个白发男子的剑尖显然更靠近张良!
虽然张良并不讨喜,但我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于是我赶紧蹦了出来,边蹦边喊道:“不公平!你耍诈,你的剑比张三的凌虚长得长,赢了也不光彩!”
白发男子和张良看到我出来后,脸上皆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白发男子随即冷笑道:“如果这也能算一个借口,子房想必都不会接受。”
嘎?
他叫张良“子房”?
……是熟人?
张良收回剑,表情严肃地向我走来。
早知道就不替他出头了,下次我还是见死不救好了。
“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呐。”
我的身后,有女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妖艳性感的女子,穿着高腰开叉的鲜红衣裙,一脸的漫不经心。
我刚想先张嘴打个招呼,忽然耳边刮过一阵急风。
身旁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他有着蓝紫的长发,灵动飘逸,俊美的眉头微皱着,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沉静。
他的肩上,飘着几根长长的白羽。
比我脑海里的小少年肩上的白羽要长很多,很多很多。
他二话不说,伸手撕碎了我脸上的高仿人/皮面具,我气得要破口大骂。这可是我这个月损坏的第二张高仿□□了,连着备份师父就给了我四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