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澜看着,轻叹。就是这么巧,又是个不想离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原因。
她一时走神,隔了会儿才决定不去想了,又发过去一条,说:我现在在滨江。
齐宋直接回了六位数字过来。
关澜缓缓打出个问号。
那边给她一个简单明了的解释:我家门禁密码。
关澜笑,也挺干脆,又回:等你游泳。
法援中心的咨询台后面,齐宋看着这句话,抿去唇边那一点笑意,放下手机,对下一个坐到他面前的人说:“你问什么?”
关澜在餐馆吃完,另外打包了一份,带去齐宋家。
齐宋回来的时候,她正蹲在墙角给马扎倒猫粮,看完猫吃,又坐到桌边看着他吃饭。
齐宋见她默默地,眼神放空,好像在想事,隔一会儿便去看一眼手机。他摸摸她头,问:“怎么了?”
关澜回神,笑笑,说:“没什么,不想了。”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在等尔雅的消息,还是梁思的决定。
但说不想,就是不想了。等齐宋吃完,两个人又看电影。他搂着她肩,她靠他身上,一起看《蔚蓝深海》。
那是 1950 年的伦敦,寒伧的出租屋里,女人往煤气表投入最后几枚硬币,而后打开出气阀。旁白是她给情人留下的遗书,伴着轻微嘶嘶的声音。女人躺到床上,渐渐陷入迷离,过去的一幕幕交错出现在她眼前,与丈夫平静的生活,与退役皇家飞行员一见钟情的相识,以及唯美热烈的性爱。
也许是因为电影的氛围,又或者房间里的光线,投影幕上反射出的颜色映在他们身上,闪动,变幻。她忽然仰起脸来吻他,亲了会儿,又继续看。
女人放弃优渥的生活,Lady 的头衔,离开做大法官的丈夫,与年轻的情人同居。结果发现两人想要的完全不一样,总在为了钱和琐事争吵。情人始终活在战争的回忆里,一遍遍地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逃避现实的责任。他只想离开,去南美洲做试飞员。
故事的最后,女人没死成,没有回到丈夫身边,也没强求情人留下。她只是与他道别,深嗅他留下的手套,而后扔进火炉焚尽,再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微蓝的黎明。
镜头移开,背景音乐响起。
出字幕之前,关澜忽然开口说:“挺好的结局,感情上不扩大伤害,经济上不过分计较,互道珍重地离开,就是很 decent 的做法了。”
齐宋笑,说:“这是不是职业病啊,看个电影也好像在做离婚案。”
关澜也笑,又问:“你觉得情人爱她吗?”
齐宋看着她说:“我觉得是爱的,只是方式不一样。”
虽然片中饰演情人的演员太过精英范儿,不像是原着里描述的底层人民,却意外演出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孩子气。他有句台词,Jack and Jill, Jack loves Jill, Jill loves Jack. But Jack loves Jill in a different way.但听起来并不那么认真,更像是一种托辞。
但关澜却点头,道:“与其说情人抛弃女人,不如说女人从未想过与他长久在一起。情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契机,她一直都想离开。出走,自杀,最后活过来,其实都是为了她自己。Between the devil and deep blue sea,英国人讲的进退两难,最后她选择走向深海,用汉语去理解也许恰好就是作者的本意,一念之间天地宽。”
齐宋也道:“这没什么不对,每个人做每件事,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所有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是说非得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认错,然后屈从于对方,才是最好的结局。”
“真的,”关澜又笑,说,“一般人总以是不是在一起来判断 bad ending 还是 happy ending。但其实,即使相爱,也未必要在一起。现实里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这样的契机,只是君子论迹不论心,要是论心,没有人是清白的。”
“那你呢?清白吗?”齐宋笑问。
关澜看了眼电影进度条,答:“我大概 90 分钟之前刚刚动过一次心,”而后抱着靠枕笑,花痴那样说,“抖森的裸体也太好看了吧。”
齐宋想起那个吻,才意识到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坐那儿不说话。
关澜趴到他背上开导:“生气啦?”
他又装了会儿,装不下去了,转身把她放倒在沙发上。她伸手去关灯,他非不让,扣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说:“让我看看你。”
出字幕的时候,他们亲吻。慢慢地,温柔地吻,她抚摸他的头发,面颊,脖颈,他抱她坐到自己腿上,把她整个搂在怀中。
那一刻,他有种奇异之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把这样的话说出来,而她竟也觉得很正常。
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他理想中的相处方式,他理想中的对象,独立,自给自足,各自安排好自己的事情,两个人能见面的时间不多,但在一起的时候就尽情地玩,不会把负面情绪带来给对方,要求对方帮着一起消化。
但与此同时,这种感觉却又让他想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第42章 决心
转眼又是周一,关澜在政法南郊校区上课。课间,行政白老师来办公室找她,说:“上午接了个法援热线,有个当事人问你哪天会在中心。”“叫什么?”关澜只当是自己手上经办中的某一个案子,又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她。白老师答:“方晴,上周末来过的。”关澜问:“那应该是齐律师接待的吧?”
第43章 鬼屋
方晴没能给出这个答案,也没在中心留很久。关澜对她说了收集证据的办法,比如在家里隐蔽些的地方放个摄像头,或者再跟戴哲微信聊一下之前的那两次,让他道歉,从而留下记录。但方晴只是听着,有点犹豫,不知是不敢,还是心意未决。又说了些孩子和财产方面的细节,她看看时间,说是学校快放学了,她得赶着去接女儿。临走倒是跟关澜互相留了手机号。但关澜看着她走出去,突然觉得齐宋的判断是对的,这个案子还真不一定有下文,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
方晴没能给出这个答案,也没在中心留很久。
关澜对她说了收集证据的办法,比如在家里隐蔽些的地方放个摄像头,或者再跟戴哲微信聊一下之前的那两次,让他道歉,从而留下记录。但方晴只是听着,有点犹豫,不知是不敢,还是心意未决。
又说了些孩子和财产方面的细节,她看看时间,说是学校快放学了,她得赶着去接女儿。
临走倒是跟关澜互相留了手机号。但关澜看着她走出去,突然觉得齐宋的判断是对的,这个案子还真不一定有下文,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
家暴往往就是这样,伤害,道歉,补偿,再伤害,再道歉,再补偿。恰如俗话所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而在第一次发生之后,就好像破窗效应,如不及时彻底地矫正补救,便打破了某种心理屏障,陷入一个螺旋上升的循环,重复出现,间隔缩短,程度升级。现在,戴哲也许还处在补偿的阶段,方晴也许有一种侥幸的错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再次来访会是多久之后呢?那时又会看到怎样的照片?关澜不禁去想。
张井然在旁边感叹:“女的真是不能没工作。”
关澜回神,却道:“我不想说什么女人一定要有工作,甚至觉得不能简单地说男人就是这样不可靠,而是这种生活方式本来就是不合理的,说是一内一外,分工合作,一加一大于二,短期也许可行,但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一种适合长期保持的状态。它把两个人推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上,没有交流的时间,甚至见不上一面……”
她这么说着,又想起梁思和何静远。
“我从前看过一本书,是个香港社工写的,”她继续道,“说他曾经在一个社区工作,发现那里的家庭问题特别多,争吵,抑郁,孩子学习困难。他后来总结,在那里居住的人其实都有些相似,父亲大多有超长的工作时间,而母亲不得不放弃职业转而照顾家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为对方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又因为生活中的种种缺少交流的机会,于是便造成一种长期的高压状态,然后再影响到孩子身上。
“有些家庭也许能靠人品,靠爱,顺利渡过了那个时期,但你不能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那个社工觉得这种情况不是靠做做咨询、调整下心态就能改变的,甚至一度让他经历了职业耗竭,回学校又去读了一段时间的书,才恢复过来。那是九零到零零年代的香港,我们这里现在好像也有些相似了,996,007。很少有夫妻能一起下班,买菜烧饭,再坐在一起, 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掉,就像从前一样……”
“所以还是资本的问题呗。”张井然笑。
关澜看看她,问:“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烦?好像总是在上课一样。”
“没,”张井然答,“真的,我觉得现在很多女孩子都缺少这方面的认识,好在我跟着你做过几个案子,再看看她们,简直替她们急死。”
而后像小品一样演起来,自问自答。
“比如我一个好朋友,跟我说她毕业就准备结婚了。男方有现成的婚房,她只需要拎包入住。我说房子一定两个人一起买啊,买不起宁愿租,也别拎包住人家的,万一有个万一,他可以让你拎包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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