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落了窗,转身回转到言霆身旁。
他手上松松握着一卷书牒,似是有所思虑的模样。
她走到他身边,熟练地斟出一碗茶来。茶香渺渺,若有似无,清心凝神。
言霆笑了笑,目光凝在她脸上,而后向后一撤,留了空隙出来,张手冲她抬了抬眉。
秦诺抿了抿唇,捧着茶碗坐在他膝上,举起手来喂给他喝:“茶是好茶,寒叶城来往交通,颇为便利,许多东西咱们那儿也不好见呢。”
“你喜欢,让他们尽去搜罗来。”言霆喝了茶,将她的身子往怀里合了合:“是不是嫌这里待得闷了?”
“我才不喜欢,不用费这个事了。”秦诺被他这样爱惜地看着,只想让他抱一抱自己:“也不是闷,就是觉着这地方杀气太重了,就是个好端端的人生在这里,几年的工夫也得被磋磨成个恶棍歹徒了。”
言霆见她这样娇气地黏着自己,一时忍不住低头去吻她,口中全是柔情蜜意,连他也惊异自己竟会有这许多的温柔。
书案上堆叠着几摞行文策论,都是这几日外间书生陆续托寄而来,能送到言霆面前的,都是稍有些意思的,秦诺也跟着瞧了一瞧,而后只觉心酸。
天下文人志士何其多矣,偏偏今朝不察,弄了个民不聊生,山河破碎,这许多人投奔无门,也只能将满腔的才华揉进冰冷的冬夜,慢慢地将自己的心一并冻僵了。
言霆低头间,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便伸手捏了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边缱·绻摩挲:“又动什么坏心思了?”
秦诺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怀里,她望着他的目光,一时间倒有些恍惚。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得多了,总觉着这些日子里,他每每抱她,都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之中。他的眼里有些她也看不透彻的情意,让她心惊,却也让她心动。
“王爷经世之才,心怀天下民生,所以才会有这许多志士仁人前来投奔,想要搏个功成名就,国泰民安。”
言霆看着她目中像是汪了桃·花·春·水,心头像是被小·猫·儿爪子勾了一勾,让他忍不住地心疼心动。
“我还知道一件事。”秦诺见他凑近了自己,心下羞怯,忖着过会儿还有事要办,他若要这样,只怕又要强自按捺,只好想着旁的话头引开他的心思。
“哦?”言霆见她薄粉的嘴唇被自己·嘬·咬·的嫣红微·肿,又见她情羞意怯,心里颇有些发燥,却仍旧舍不得敷衍她的心思,只好压眉在她额上珍惜地吻了吻,温柔地问她:“糯糯还知道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好不好?”
他口中·含·着她的名字,缱·绻得让她面红耳赤。
两人呼吸相闻,他的一只手正扣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颇带了些乖哄的意味。
“我还知道那个楼十二给你送了两个绝色的女婢,而且还是双生之人,对不对?”
言霆一怔,继而低笑出声。
若不是她今日提起,他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你让江瀚留下了她们。”秦诺噘了噘嘴:“为什么?”
“糯儿说是为了什么?”言霆稍稍退开些许,也让自己头脑清明了些。他这样靠近她,就忍不住动了与她亲近的心思,但这几日他有些失了制,实在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伤了她的身子。
“是不是这两人有些事能够牵连到楼十二和他背后之人的身上?”
言霆抬手按了按眉心,没想到她竟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是有些干系。”言霆哭笑不得地答了,又神色莫辨地盯着她:“我还以为你是因着我留了她们而心有不快。”
“我又不傻。”秦诺扬了扬下巴,一副伶俐可人的模样:“我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我知道言霆哥哥不会多瞧她们一眼,我虽不快,却并不吃醋。”
秦诺抱着言霆的脖子,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侧脸。她咬了咬唇,支起身来凑到他耳边,嗫喏着说了句什么,立时便惹得他目光沉暗,呼吸沉促。
“是啊,都给你了。”言霆的声音又沉又狠,似在应着秦诺方才拂在他耳边的话:“从哪儿学的这些话,嗯?”言霆握住她的脸,剑眉紧紧蹙着,一张俊美疏漠的脸上也因着冲动而添了几分慑人的狠意,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秦诺被他这样看着,心口酥麻一片,不知怎的,眼尾如桃花晕染,片时便落下了泪来。
言霆随手扯了扯领口,抚着她脸颊的力道轻柔,却又像是蓄了千斤之力,偏偏温柔入骨,不舍多置一分。
秦诺忍不住地往后缩了缩,却更落在他的怀里,她抿着嘴委屈地抬目瞧他,满身都是被他娇惯出来的稚拙娇气,惹得他心怜又心动。
秦诺抬起手时,袖口顺着小臂滑落,露出了一截如玉的手臂和满目暧昧的红痕。
言霆的神智清醒了许多。
他自嘲一笑,深深呼着气闭了闭眼。
“小东西。”言霆自觉是轻斥,可他不知道,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时,语气究竟有多么温柔缠绵。
秦诺抱着他的脖颈,撒着娇让他抱紧自己。
明知这是捧火就油,言霆也舍不得拂了她的意。
况且他也舍不得不来抱她。
“言霆哥哥,其实我有时候躲你,并不是真的想躲开的。”方才几息,她看着他目中的情意和痴狂,忽然有些想通了他近日异样为何。
言霆一顿,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
秦诺的脸柔柔地偎在他的颈侧,满是依赖地唤他:“我是女儿家嘛,所以觉得害羞,可我……我是想要你来抱我的,才不是真的想躲开,你知不知道?”
言霆轻轻舒了口气,由着自己的心意偏头亲了亲她微凉的发。
知道吗?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情意日深,入了魔障,有些时候不过是借这些心思来把她握得更紧,藏得更深罢了。
爱入痴魔,便是不知所措。
“一会儿我们要去赴约的,你不是准备和楼十二说说话了吗?”秦诺踢掉了鞋子,整个儿缩进他的怀里:“你现在先抱抱我,等晚上……晚上好不好?”
言霆觉得这小东西几乎要把他的命给拿去了。她这样要他抱,要他疼,可爱得让他心神俱迷,偏偏还满脸委屈地躲着,不要他真的碰了她。
言霆只能依着她,满心怜宠地哄她高兴,不要她有丝毫的委屈。他即便是有能翻天的神通,在她面前,也只有狼狈臣服的份儿。
他迷恋她的身子,是因为他深爱着这个人。爱她爱得不知怎么才好,便催生了无尽的贪婪和·欲·念。
在她之前,他从不知道神魂颠倒竟是这般滋味。
也不知道自己竟会爱一个人爱得迷了心,入了魔。
秋风渐起,转眼天便阴沉了下来,楼十二在外多等了半个多时辰,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江瀚带他进到会客厅时,心里也是始终高高提起的。
一个狂妄忘形的人并不值得在意,可若是个占尽赢面仍旧恭敬有度的人,那便实在不可不防了。
进到厅上,楼十二不等吩咐,便径自叩拜下去,行了三九的叩礼。言霆从容受了,只淡声命他起身,话中并不见丝毫波动。
楼十二心头猛跳,面上始终平静,道了句“谢贵人”后,便恭身而起,仍旧是一副恭敬有礼的姿态。
“来此不过赏山玩水,楼庄主不必如此拘束,否则倒显得我们多有叨扰。”
“不敢,不敢。”楼十二口中应着,也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只一眼,他便几乎彻底地灰下了心去。
转念几息,他复又强撑起精神,只是这一回面色却有些苍白而又沧桑了。
堂上坐着的人仍是餍足倦懒的模样,如此形容,却更显雍容清贵,楼十二强笑着说了寒叶城中几处美景,可到底也显得勉强颇多。
话说到了这儿,楼十二只觉满心的好没意思,先时的那些谋算和信心也都被这一照面给削去了八·九分。
“赏景倒是不急。”江瀚心知言霆之意,便径自接了话:“只是这几日贵庄像是多有纷扰,只我们这些人就见了几回刀兵之乱了。”
“这……”楼十二目光微转,也不再去寻言霆说话,转而对上江瀚,是一副颇为汗颜的模样:“这实在是小人治家无方,这才闹出了这许多的笑话来。”
“哦?”江瀚倒也似颇有些兴致,顺着他问:“先头我们也听了几句闲话,不过毕竟是庄主家事,也不好多问,如今这是……”
“家中出了这样的丑事,本也不该拿出来污了贵人的耳朵,可现在这家事已经变成了大事,就算小人想瞒,也总是瞒不住了啊。”
江瀚许久没同人这样腻腻歪歪地你来我往过了,这会儿和楼十二说话,说一句绕三个弯子,他心里头也早有不耐,正欲想些法子诈出这老狐狸的底,却听远处家人遥遥惊呼,只叫着庄里不好了,请庄主主持大局。
第192章 戏中人 情之所至,……
偌大一个同心庄,散勇游侠不知几多,凭它再不好,又岂能不好到堂堂的庄主脑袋上。若真是这样没规没矩,每个抵挡,同心庄上下早已被人吞得骨头渣儿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