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幼稚?”秦诺恶人先告状,试图救一救他的良心:“我们是来做大事的,你不要胡闹。”
她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她这样,却让言霆嘴角笑意加深,双目都仿佛亮了一亮。
她仍旧是一身灰扑扑的男儿装扮,言霆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回,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便来回走动地来逗弄她。
像是猛兽伸出爪尖儿来逗弄自己捕获了的小·猎·物。
“王爷,我认输了,我错了……”秦诺很不要小脸地装可怜,扮无辜,脸上的惊惶却遮也遮不住。
言霆却觉着有趣,也心疼她可怜。
“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不许动!”
言霆当真没有再动,只是依在桌旁,覆额低笑。
而后,他出手如电,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把她捉到了怀中。
他双臂如铁,使力的时候,干练精壮的肌肉隆起,将窄袖的锦袍绷出了令人心慑的气势。秦诺心慌之间,已经被他掐着腰抱了起来。
“好一个俊秀的小郎君。”言霆将她抱着与自己平齐,呼吸柔柔地拂在她的脸上:“还有什么忠谏之言,说来本王听一听。”
“那可多了。”秦诺伸出手来搂住他的脖颈,巧笑道:“属下是仰慕王爷风采,敬服王爷文武无双才前来投靠,可没想到王爷居然是如此之人。”
“哦?”言霆把她抱紧了,侧首细细地吻她的脸:“本王是什么人,让小先生这般严辞?”
秦诺还待发表她的忠言,却不知哪儿落到他手里,惹得她面色如花,双目泽润。
“小先生不老实。”言霆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坐到床沿,捧出她通红的小脸:“本王看你分明是个女娇娥,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向我进言?”
秦诺撤身把脸藏在他心口,耍赖地叫着“不玩了”。
言霆也被她惹得气血翻腾,燥得厉害,却仍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浑话来解了解心里的·瘾。
“不要生气,不告诉你,不过是这里的事耗费心神。”言霆将她面对面抱了,温柔认真地与她解释:“可你若是想问,我便什么都告诉你。”
“我才不问。”秦诺被他捏着下巴,却低头在他指尖亲了亲:“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信你。”
言霆闭了闭眼,到底还是没忍住把这窝心的小东西疼了一回,直到日渐黄昏,秦诺方被帐子外隐约的说话声吵醒。
言霆一手还捂着她的耳朵,见她醒来,眉头微微地皱了皱。
帐子外的说话声也停了片刻,直到言霆说了句“不必理会”,外头的人才领命退了出来。
秦诺这才听出帐外回话的是江泠。
棉被里暖融融的,两人手脚都·缠·在一处,秦诺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一觉睡醒来,便懒洋洋地不想动。
“怎么了?”她的声音低糯糯地,言霆心口发酥,抱她过来亲了亲:“没事,继续睡。”
“饿。”她满脸无辜,勾·得言霆有些耐不住,到底只能暂起身离了她,才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想不想去同心庄住上几日?”言霆叫了饭,坐在床沿喂这个小祖宗吃。他侍候人侍候得很是顺手麻利,从两人重逢,她身边的丫头便几乎成了摆设。在照顾她的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他更加细心。
秦诺一口气没喘匀,偏头咳了几声:“我们被人发现了?”
言霆哭笑不得地给她喂了几口水,想解释什么,到底只说:“无碍,你若想去,只当是寻常做客即可。”
秦诺知道他方才那一顿显然是想教她些什么,只不过又舍不得让她心神过耗。
看他为她百般费心,万般安排,秦诺笑眯眯地凑过去用油乎乎的小嘴亲了亲他。
她可真是坏心眼儿啊。
言霆已经提出来了,秦诺就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迟疑着道:“去吧。”
他们来寒叶城本来也不是奔着太平无忧来的,如今既然同心庄先找上了门,那去看看也无不可。
最重要的是言霆对这件事并没太多的所谓,那同心庄也就没有太大的危险。
权衡了片刻,确定自己不会给言霆惹麻烦,她才点点头,确定了之后的行程。
第189章 明月坡 为虎作伥
要去同心庄做客,却也不必太过焦急,秦诺见言霆气定神闲,自己也就摒了余念,专心地游玩起来。
寒叶城风景尚可,因着往来便利,又置要道,因此来往客商,络绎不绝,若只瞧人头热闹,那便是有十成十的热闹了。
可一路赏玩下来,秦诺的几分游兴也尽都落了,再瞧什么,也只觉得兴致寥落,分外无趣,也令人灰心。
“不喜欢?”言霆知她甚深,见她面色微转,便带她进了临近一间茶楼,寻了二楼临窗的雅座儿坐了,着人点了这茶楼有名的饭食,想要哄她开怀。
楼高视野阔,秦诺遥望出去,正见大街边儿上几处楼子堂堂皇皇地立在那儿,形容妖冶的女子迎在门边,言笑殷勤,但细看过来,却不免觉得压抑而无望。
秦诺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对着言霆勉强一笑,便低头去吃碗里剥好的虾仁。
纵然早知定州之外少有太平安乐之地,但骤然得见,也还是心有妨碍。
这寒叶城照说也是安稳之地,但安稳却是重压之下的妥协和强权武力下的奴役。这一路不知有多少爪牙鹰犬,耳目监视,即便是能落口饭吃的人,神色也多是麻木而漠然。
在这样的地方打听消息或是遵令办事尚可,若是来此游玩,那便是成心给自己添堵了。
言霆喂过来一筷子卤得很香的鹅腿,等她吃了,又爱惜地在她嘴边抹了抹:“会好的,不过片时之困罢了。”
秦诺抬起头来,看着言霆侧首远望的神情,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倒很是了解了那些对他忠心耿耿,性命相报的豪杰名士。
她伸出手去,轻轻放在言霆的手背上,只是一笑,而后收回手来,慢慢悠悠地开始用饭。
言霆倒有些怔愣,片时的工夫,他回过神来,笑看向她,也慢慢地斟了酒,就着微风浅浅斟酌。
出得茶楼,秦诺心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也看着对面的小摊子上那几个扇面绣得精美异常,正拉了言霆的袖口想要过去瞧瞧,转头之间却已被言霆小心地揽进了怀中。
街上不知何时多了这几个横冲直撞的恶棍,一来便直扑到了那扇面摊子上。
秦诺方才一心地去看绣样,却没来得及瞧一瞧摊主模样,眼下听了那几个恶棍不干不净的言语,眉头一拧,厌恶之情便如何都隐忍不住。
若是在定州,这些王八蛋早被巡街的捕快逮到衙门里给一顿板子吃了,可在这个地方,却没人敢出头为这麻木地讨着生活的绣娘说一句情。
非是人心皆恶,实在是在这寒叶城中,无权无势之人如同蝼蚁一般苟且存活,活下来已是不易,又有多少人能够不畏生死,仗义而出呢?
“你那老不死的爹已经签了身契,你这小贱人还在这儿装傻充愣,贪我们爷的便宜,告诉你,今儿个,要么你就乖乖地随了我们回去,看在你还有这么张面目的份儿上,我们爷能给你留点儿脸面,若是不肯,我们爷们儿就在这儿跟你演一演,让你知道知道寒叶城里头谁是老大!”
“我不去!”那女子声嘶力竭,泣血一般:“我会还,我会还的,我不会赖账……”
那领头的伸手一把拽开了那女子的外裳,还待动手,一手却几乎被江瀚拧得断了知觉。
“这可是正好,我倒想知道知道寒叶城里谁是老大,不如你来给我仔细讲解一二,讲解的好了,爷留你一只手,若是说得不好,我看这命也都不必留了。”
江瀚眉眼间全是一派肃杀的冷意。他是刀剑里拼杀出来的,浑身都是凛然的正气,一时间倒把几个猪狗之辈震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一场闹剧终了,江瀚也只教训了几个恶棍混球,便撤手不再深查,但既已管了这绣女之事,便得管到根底,否则他们今日走了,这绣女也只怕活不过明日。
这里的事自有江瀚江泠处置,言霆带着秦诺一路往前,也并不上前过问。
直到夜里,江瀚回返客栈禀事时,才将白日的事前后仔细说了一通。
白日那绣女面貌端正,在寒叶城也有些美名,在这样的地方有了美名可不是一件美事。有人看上了绣女姿容,欲纳为妾室不成,恼羞成怒,转而引诱其父入赌,最后其父输的不成,也将女儿的身契给输了出去。
今日那些无耻之徒便都是为虎作伥之辈,是受了楼十二手下一个管事的托,来此给这个绣女一点教训。
若她肯乖乖听话,便先当个玩意儿逗一逗,若是不肯为婢为妾,那就当街给她个好看,虽不要她的命,也要她生不如死才好。
“父母典女,乃是今时律法所容,即便是有人掺手,那楼十二手下的管事也并不算理亏,就算有其他帮门派会逮了这个把柄,也不能从法从礼上拿他如何。”江瀚冷静地将事情交代清楚,而后也忍不住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若是在定州,父母典女一律早已不容于法,即便卖身为奴,也要自己愿意,而今乍见这样的事,饶是他早已见惯刀光,也不由觉得气闷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