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去看看吧,朕就在外面坐着,一会儿出来了再说话。”梁帝一脸的无奈和苦恼,摆了摆手道,随后走到一边的榻上坐着向那几名太医问话。
☆、夜游宫
虽然是兄妹,但此刻进去到底有些不方便,就算是看,也得等到明儿个莅阳醒了再说。
晋阳长公主心里更加慌乱,忙拉了宸妃走了进去。
宸妃的内寝自然是极为宽大舒适的,锦榻前立着两座半人高的枝形青铜烛台,对面设有妆台铜镜以及衣柜等。
锦榻前侍立着四名宫女,两个太医正跪在榻前的绒毯上行针,此刻已到了收尾,看到宸妃和晋阳进来,也不便行礼,只得点头问好。随后收了针囊和药箱,这才转过身来行跪拜礼。
“莅阳怎么样了?”晋阳长公主上前一步,很是关切的问道。
“回长公主,莅阳长公主就是疲累过度,只要这几天主要修养,并无大碍!”太医恭恭敬敬的回话道。
“话虽这样说,但是这几天可能会伴有很多症状,现在昏迷着还好,等明儿个醒来可是有的难受。”另一名太医补充道。
“她本就是身娇体贵的女孩子,又不是行军打仗的士兵,经此奔波,能受得了才怪!”宸妃悠悠道。
“都有什么症状?”晋阳关切的问道。
“两日奔波,自然会消耗过多体力,这可不是一两天补得回来的。像精神疲惫、四肢无力、关节酸痛、喉咙焦渴、头晕目眩甚至饥饿难`耐、恶心呕吐都有可能!莅阳长公主适才晕倒,并非惊吓过度,而是神似疲惫到了极点,也就是说睡着了。微臣刚才已经施针救治,可免伤到心肺。但是明儿莅阳长公主醒来,怕是会浑身酸痛难忍,必须找精通按摩推拿的宫女来或可缓解。”太医一一答道。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你们先去回话吧,陛下还在外面等着呢!”
太医忙拿起东西告退。
晋阳长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坐下,端详着烛光中妹妹苍白憔悴的脸容,很是心疼的皱眉道:“这孩子多半是疯了,我当初还纳闷怎么今年她竟然不随行?还以为真的安安静静呆在宫里绣花呢,想着她竟是真的长大了。没想到……唉!”
宸妃若有所思,抿了抿唇道:“你还有功夫责怪她啊?刚送过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后来带着宫女给她擦洗,你是没看到,马鞍把两条腿都磨得血肉模糊,脚也肿了,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就连手掌都给缰绳勒的满是青紫淤血。我自小也算是跟着哥哥们摸爬滚打长大的,可看到这副样子,也是没来由的心疼。莅阳虽然调皮了点,但也是母后和父皇宠着长大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你说,这到底是为何呢?”
晋阳很是惊诧,俯过身来轻轻拿起莅阳的手,果然看到手上缠着层层叠叠的纱布,隐约透出活血化瘀的药膏味道,眼睛不由得一热,抬起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两年小殊愈发调皮,你哥哥又整日忙里忙wai顾不上,我自然走不开,也甚少回宫。莅阳虽然任性,但也不会出格成这样。父皇和母后都在金陵,她这样心急火燎的分赴九安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犯了什么错怕被母后责罚?”
宸妃的心里的困惑不比晋阳深,既然莅阳私下里求她伴驾是为了不让太后来,按理说她自己对此行也应该是深恶痛绝啊!可为何却要拼了命的赶过来呢?除非……
她恍然大悟,道:“宫中私下里在传闻,说是母后想为莅阳择驸马?嫂子你可有听说?”
晋阳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林燮和我提过,说是母后让他暗中留意一下帝都品行才貌家世都不错的少年俊彦,他本来有些兴冲冲的真去找,被我给制止了。”
宸妃不解道:“这又是为什么?”
晋阳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你哥哥所熟识的,自然都是与林家亲厚的,这事要由他出面的话,莅阳的婚事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此是其一。若莅阳的驸马真由林家给找了,那么日后两家的关系自然非比寻常,林家如今的权势已经让人颇有些忌惮了,若是再与另一个长公主沾了裙带关系,怕是对谁都不利,此是其二。”
宸妃这才明白过来,脸色不由得苍白了一下,点头道:“这事还真不好办,看来也只有母后亲自出面了。哦,对了,你没有发现今年春猎随行之人中多了不少世家子弟?”
晋阳忍不住笑了一下,道:“莫非母后已经有所安排了?我今儿还在奇怪呢,怎么场上多了好多世家清贵子弟,什么镇国公长孙、武阳伯世子、吏部尚书家的大公子甚至荣熙太嫔家的外孙子都来了,一水儿的全是长房嫡系子弟,还觉得有趣的,却原来是母后安排的。”
可惜,好好的安排被莅阳给搅黄了。
“也是缘分吧,过两天她大好了,也该移到猎宫去住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遇到合心的人。”宸妃似乎有些困倦了,神色倦怠道:“如今人你也看到了,嫂子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这一来一往又得半个时辰了。”
“我们那边帅帐宽敞,要不明儿个把莅阳移过去吧!在你这边住着,总有些不方便。”晋阳长公主提议道。
宸妃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在嫂子家不方便,还是在姐夫家不方便呢?别争了,你们一家子好好的热闹热闹吧,反正我也是半个病人,这里不介意再多一个!”
“行,我说不过你,回去再找你哥哥告状!”晋阳没好气道。
送走晋阳长公主,梁帝便与宸妃去了晃帐歇息,留下一众宫人在这里小心侍候着!
☆、陌上花
莅阳欲张口说话,却发觉嗓子眼干哑难受的不行,“水……”还不容易挤出来一个字,却痒的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嗓子眼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把泡好的金银花端上来吧!”宸妃忙吩咐道。
莅阳起先只发现嗓子疼,然而等她的神志完全恢复之后才惊觉原来全身都疼,竟是连抬起手腕的力气也没有了,烫得救了她想动一动腿,却是疼得眼泪唰一下掉了出来。
宸妃拿出帕子,给她拭泪,柔声劝慰道:“莫难过,这不是好好的过来了吗?”那边宫女已经奉上了金银花茶,宸妃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给莅阳道:“你并非正规训练的军人,却一口气跑了五百里,恐是伤了筋骨,这几天怕是都得躺着。”
莅阳乖乖的点了点头,喝完金银花茶后,嗓子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她却不敢再说话。眼皮似乎还有些睁不开,神色又倦怠起来。
“吃点东西吧?”宸妃轻声道。
莅阳摇头,用极小的声音道:“不饿,我想睡觉了……”
“太医也说了,今儿至少得睡一天。好,你就安心的睡吧,等晚上醒来了再好好吃一顿,我已经找了些精通按摩推拿的宫女,到时候给你按一按,活络活络筋骨,过几天就不疼了……”
说话间,莅阳竟然以及闭上眼睛睡着了。宸妃不由得苦笑道:“这是有多困呀?”起身带着宫女们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今儿天气不错,宸妃袖手站在帐门前,望着一望无际绿茵茵的草场和苍翠欲滴的九安山,心中的抑郁似乎淡了一些。
“娘娘,趁着天气好,您也出去走走吧?”一边的宫女提议道。
皇帐被禁军的营帐拱卫,过了守护区才是皇子和宗室们的营帐,宸妃常年幽居深宫,虽然乍一看这样开阔的视野和景色有些欢喜,但一想到一走出去,便有些犹豫了。
“娘娘,走吧!陛下要知道您出去散步,也会开心的。”另一名宫女跃跃欲试道,“虽然外面禁军众多太过烦人,但是您戴上幕离,也不会失礼的。再说了,看到娘娘过来,他们退避都来不及,谁还敢大胆迎视?”
宸妃性情柔婉,禁不住宫女们接二连三的怂恿,温然一笑道:“那好吧!”转身走进来,任由宫女们整衣理容,戴上幕离,长及腰背的蛟绡纱垂下来遮住了容颜,镜花水月般扑朔迷离。
守卫在木栅栏前的禁军们远远看到一对女眷过来,知道必是伴驾的宸妃仪仗,忙跪下来以额触地,行礼请安。
宸妃带着一众宫女出了禁军的范围,远远就看到绿茵茵的草地上一群孩子在玩,瞅了几眼却没有看到景禹。
“姑姑,姑姑……”忽然听到一叠孩童清脆的声音,就见其中那个年龄最小穿着白色短褂蓝色裤子瞪着黑色小靴子的男孩张开手臂朝这边跑了过来。
“小殊,你慢点跑!”后面跟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很是担忧的唤道。
晋阳长公主家的小殊自幼常在宫中行走,深得太皇太后的宠爱,虽然是重外孙,但他所得的恩宠比起亲外孙们有过之而不及。加之这孩子天资聪颖活泼机灵,又生的玉雪可爱,所以深得众人的喜爱。他和七皇子景琰平素最喜欢跟着景禹玩,也难为他那么大点人竟然不嫌景禹这样的小大人闷!
宸妃微笑着俯身,接过扑到怀里的小殊,擦了擦他白皙额头细细的汗珠,柔声道:“你们在玩什么呢?”
“打仗!”林殊仰着脸,奶声奶气道,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吐字清晰、意境连贯,竟不是一般同龄孩子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