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湘一开始想诱导拓真把真相告诉她,仅仅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提前知道剧情这件事。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被实花残留的情绪给引导,真心诚意地想要为他分担。
这是最让连湘感到恐慌的。她本以为所有的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又有谁知道其中有百分之多少是掺杂着实花的思维呢?
趁着她在发呆的时候,拓真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地下室。这座房子的大致结构是左右对称的。地下室虽被一分为二但构造还是同样。
拓真熟悉地推开一间囚室的门,不忘为她解释:“之前我已经在房子中绕了好久了,得到的提示告诉我,大概这间屋子里会有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这里的线索。”
这是一间被改造过的囚室。与其他房间相比,这个房间的面积毫无疑问要大上许多。门内迎面便是铁牢,牢门上还挂着沉重的锁链。尽管铁牢的另一侧有床、桌椅、书架等一系列富有生活气息的家具,却还是无法改变居住在其中的人实则是这个家庭的囚犯的这个事实。
对于这样的一个房间,连湘莫名感到了几分熟悉。
眼前仓促地掠过几张幻象,无一例外的都是寒夜中,脊背佝偻、腿脚不便的男子身影。
她打了个寒颤。这种相似感让她感到极不自在。
拓真先她一步上前,用找到钥匙打开了铁牢的门,走进牢中的生活区域。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狗紧随而上。只是它在掠过连湘身边时还不忘警惕地瞥了她一眼,好似在担心她会对拓真做出不利的行为似的。
连湘假装没看见狗狗警告的目光。
“这是……”拓真在进入牢房后才发现,房间的角落居然藏着一把锋利的剑。少年好奇心起,不由得将其拿起细看,“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谁知道呢。”一个如同羽毛般飘忽的男声在连湘身后响起。
霎时,连湘如同雕像般定在原地。脖颈后似呼还能感受到男人清浅的鼻息。
怎么会……什么时候?!
有只仿佛是用寒冰雕刻成的手绕过她的肩膀,细长的手指准确地捏在她的两侧颈骨上。无需怀疑,只要那手指稍稍用力,她就会即刻死去,一点声息都不会留。
“你……千寻,放开实花!”拓真站在不远处。彼此之间相隔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但他在这一刻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及无能为力。
“恩?放开她?”男人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她对你而言,恩?”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连湘感到自己脚尖离地,整个人被他提起了半寸,“就这么重要吗?哈哈哈哈,之前说什么‘我在你心中是第一位’,都是骗人的吧?”
是他。他终于出现了,雾岛千寻。
不知为何,哪怕是此时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连湘心中居然并未感到任何恐惧。相反,一丝激动,开始侵蚀平静的心。她挣扎着抬手抓住千寻掐着她脖颈的手指,同时尝试着仰起头,想去看清这位正将她的生命捏在指尖的男人。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线条纤细的下颚,在往上,是色泽浅淡的嘴唇。
啊嘞?
“狐狸……先生……?”
狂恋之宴3
连湘盘腿坐在地上。地板上铺着鲜红的地毯,因此她就算直接坐在地上也并不觉得难受。
而就在她正对面的不远处,千寻坐在一把看起来极为舒适的高靠背扶手椅上。他一只手的手肘撑着椅子的扶手,手掌托着下颚,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把被破坏的金属锁,借着房间内明亮的光源不断翻来覆去地端详。这副认真的模样,就好像他手中这把再普通不过的锁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
两人各坐房间一隅,看似相安无事。不过只有连湘知道,此刻千寻手中的那把锁,正是她在离开牢房时用了些“蛮力”破坏的的那一把。以常人的角度思考,以一个平凡的小学五年级女生的力气,是绝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的。
几分钟前千寻把她带到了这个房间,之后就把她丢在一旁再不理睬。不管连湘说什么做什么,男人都视她如一团空气,间或手中把玩着那把锁,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倘若直接向她质问倒还好,这样她就有理由引出接下来自己想要说的话。偏偏……
连湘的目光在整个空无一物的房间轮转一圈,最后认命地叹息了声。
好吧,把她放在一旁晾了这么久,再不明白千寻的打算她就是傻子了。
这场血腥盛宴终究是属于千寻和拓真之间,在此结束之前她只要乖乖扮演好一个人质的角色就已足够。正如她对千寻的印象,除了对拓真的事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
连湘的目光在千寻的面上游移着。
像,不如说是一模一样。若是为他填上那副足以遮住大半张脸狐狸面具,她会立即认定那就是狐狸先生本人而不会有任何怀疑。
“狐狸先生……”回想起那个莫名出现,却给她带来无限好感的男子,连湘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口袋。那块浅黄色的漂亮石头安然无恙地躺在她的口袋中,触及时令人心安的温度仿佛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鼓励、安慰着她。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口袋中除了那块宝石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当连湘把狐狸先生匆匆塞给她的那张纸从口袋中取出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件道具的存在。她记得这张纸的边角毛糙,是匆匆地从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记着半面日记。只是当时牢房中光线昏暗,她没来得及细看上面的内容。
连湘展开手中的这张纸。她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端坐高位的千寻,见他根本没有分半分心思在自己身上,旋即坦然地开始阅读这篇不知名的日记。
日记的内容倒是简单,从表面上看来,它记述着一位家长对提早搬出家、脱离他们生活的孩子的担忧与关怀。但奇怪的是,这位父亲——日记中使用的第一人称是男性使用的称呼——与孩子之间的关系极为生疏,不单孩子搬家都没有通知他们,且从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情感,在关心之外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
狐狸先生为什么要把这篇文字交给她呢?
连湘将视线从纸上移开,她甫一抬头,正撞上了千寻仅剩的那只漆黑的眼瞳。
终于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看着千寻定定地注视着自己手上的纸张,连湘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余光扫到的几个词汇硬是让她将想说的话生生吞回了肚子。
日记中,这位父亲对他的这位孩子有这样几句描写:“只有一边视力,不擅长球类运动”、“对于犬类的图鉴,喜爱而又万分珍惜地读了好几遍”……
连湘低头又将这几句话重读了几次,几条断裂的线索在她脑中串成完整的形状。
这篇日记中提及的“那个孩子”,是千寻?
对了,确实有这样的可能。千寻自从十岁杀害了自己的家人后至成长到如今这个岁数的这段时间,在剧情内一直是个空白。毕竟那场谋杀发生之后他还是未成年人,社会不可能就此放任不管,因此被他人收养直至长大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说这篇日记是千寻的养父所写的话,狐狸先生在消失前对她留下的那句话也就能够解释通了。
但是这封信,若是让“实花”去交的话,难道不会显得突兀吗?千寻凭什么要相信她?
她又一次扫了一眼那篇日记,目光定在了另一个关键的词组上。
在日记的最后一句话中,“那孩子”一词被提到了两次,而且从句意判断,明显是指代两个不同的人。假若前者指代的是离家后下落不明的千寻,那么后者便是……联合狐狸先生的所作所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是实花!”难掩震惊,连湘不由得低念出声,“实花的养父母,曾是收留千寻的人!”
她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因而没能注意到,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听到她的这声低呼后,泄露出的一抹动摇。
现实没有留给连湘太多惊讶的时间。
她身后,亦是房间中唯一的一扇大门被人从外打开了。拓真手握着那把他在千寻的房间中找到的那把剑走进房间,一直护卫般跟在他身边的,是那只听话的白色狗狗信。
当拓真在房中站定后,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坐在地上的连湘,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千寻。连湘想了想后迟钝地反应过来,千寻估计是在她身上用了什么咒术,导致拓真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
见到所等之人的到来,千寻面上有了丝满足的笑意,“拓真,我等你很久了。”他丢开手中那把早已报废的锁,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千寻……”拓真欲言又止,还是聪明地没有提实花的名字。若这个时候再提及她,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见已到了故事的□□部分,连湘主动往房间角落挪了挪位置。接下来的剧情她恐怕根本无法介入,只盼望着不要被殃及池鱼。
和游戏中的展开一模一样。拓真和千寻之间隔着的深刻鸿沟,使他们再无法回到之前简单而纯粹的关系。见两人再无法达成共识,千寻沉着脸召唤出了妹妹千里的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