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齿 (祖乐)

　　从十二点苦等到下午，两点五十五分欧静荷就在门口赴约。五分钟之间隔着猫眼，郑择演不开门，只盯着门外不玩手机默默发呆的女人。欧静荷进了房间，那个从来没有对着欧静荷打开的房门终于开了，挂在天花板的是……绳子。不止如此，地上有一个崭新的袋子，两套码得整齐的新绳子躺在袋里，包装上写着“绳语”。郑择演关好门，在身后脱掉了衬衫：“棉绳还是麻绳？”
　　早就知道他没有道德底线，现在欧静荷觉得自己也在底线的楼梯一阶一阶朝下走。她恼羞成怒，却没有拒绝：“反正是你家，任你喜欢。”
　　“当然不止。我们要出门的。”郑择演把衬衫披在欧静荷的身上：“穿我的衣服出门。”
　　“你不要太过分。”
　　“玩就玩大一点，怕什么？”
　　欧静荷交过的男朋友和遇到过的密会的男人并不算少，而这是欧静荷身体里最汹涌的一次。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干涸的湖，那么现在的她简直是一场海啸。郑择演剥了她的衣服，把绳子顺着脖子分在两边，在胸口往下系三个结，又从两腿中间绕到后背从脖子穿过去，再绕到前面依次穿过三个结，用力一扎在腹部系好，打好的结正对着肚脐，最后一结从隐秘的角落穿过，推她在沙发上——自己变成了一件可以被弃置的行李。而郑择演把衬衫一颗一颗地扣好纽扣，给她压上自己的帽子：“去便利店怎么样？”
　　手心出汗，她每走一步都感受得到浑身颤栗，身体兴奋又羞耻。绳子就像一件商场承托最好的内衣，又像是焕发润泽干燥身体的补药，只得把手交叉在胸前遮掩。她就算不愿承认，也感受得到身体里早已成型的沙漠彻底消失了，海水正滚滚涨潮。而最令她战栗不止的是，从走出小区到便利店，再到提着一袋食物走在路上，郑择演都没有放开她的手。情侣一般的温柔给了她最后的错觉：“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回家。”
　　如果不是这两个字，她不会发现自己那么难受。
　　等到郑择演关上门，欧静荷突然开始脱衣服，赤着身子费力地去解肚脐前面的结：“你他妈在开什么玩笑，带我出去追求刺激，然后和我说回家，这根本不是我家——这就是你捉弄我的方式吗？”
　　“对不起。”
　　“不就是炮友一夜情，我受够了，今天开始我不想再见你，把这绳子从我身上拿开，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回家。”
　　“我说了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想伤害你，谁让你不再回复我的信息，又坚决不肯和我见面？真当参加了我的葬礼？”
　　“……”
　　“我是昼夜里你一直匿名聊天的那个人。你已经十五天没有回复我的消息了，如果不是喻之美带我去糖水铺，我都准备拿你当人工智能……”
　　欧静荷不说话，只看着正在玩球，表情无辜的小猫。郑择演恍然明白，她早就知道彻夜聊天的人是自己。久久没能说出话，心里翻江倒海的郑择演看着欧静荷的侧脸，心里有万种波澜，看她只云淡风轻一样地说：“你在报复我。”
　　“是。但是我爱你。”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人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不配。”
　　“因为我只会玩这些刺激的东西？欧静荷，我试探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有发现，我也在昼夜里和你说过很多次我想见你，自从我发现你是我一直想找的人，你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是真的爱你，那天你抱着书在街头狼狈的样子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要再带着面具对着我，你真实是什么样子，都给我看，我想你想得发疯……”
　　多余的话都被封在嘴里，欧静荷被郑择演紧紧箍住的时候，忘了自己刚刚挣脱绳索，温暖又有力的臂膀环住她，又用手托住她的背，欧静荷突然放弃了挣扎，狠狠地咬了对方的嘴唇——有血。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爱我，那就要见识一下我的全部，睚眦必报的欧静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她抓起地上的绳子，狠狠地朝着郑择演的脖子打了个结用力勒，看对方涨红了脸，呼吸也嘶哑了，眼睛却沉如冷海，毫不恐惧，视死如归。欧静荷松开手，被郑择演打横抱起扔在沙发，又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地吻她……欧静荷笑了，这世界上的事情都太过神奇，郑择演这种狂暴之徒，和她就是同路中人，简兆文不愧是算法大师。
　　双目相对，郑择演的嘴角突然松了，欧静荷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是剜在肉里扎穿了眼睛，往他心里使劲儿地钻。欧静荷笑了：“如果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在我没和高远结婚之前，我可能会高傲地觉得自己是个文学硕士，你还配不上我。现在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被你玩弄过的女人，哪天我消失了，你就当我是急流勇退吧。”
　　郑择演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和现在的丈夫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
　　“什么？”
　　“我说的不够清楚？”
　　“你再说一遍。”
　　“你不在乎钱和地位，也不怕遭受非难的话，离婚，和我在一起。”
　　欧静荷手都凉透了，整个人像是从冰窟里浮上来：“你在开玩笑吧。”
　　“怎么，你不敢？”
　　“我以为你只是玩玩的。”欧静荷脸色苍白，慌乱地穿衣服，努力想回到正常的自我：“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想和我发生什么。”
　　“婚礼那天看到你的手机……我一直都拿昼夜里的对象当恋人，也从来都没有什么负罪感。”郑择演站起身，看着欧静荷慌乱的样子，愤怒突然从身体里窜出来：“你拿我当什么，炮友？见不得人的小白脸？”
　　“你是动心了也不会想要我这种类型的。”欧静荷穿衣服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你那么喜欢做梦，为什么会做到我这种人头上？”
　　“你为什么这么看轻自己？我暗示了这么久，你感受不到？”
　　“天哪。”欧静荷头发凌乱：“你真的是疯了。”
　　“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下次我做梦的时候会离你远一点。你也最好不要去招惹别人，给了爱又不给结果的人，和自轻自贱没有区别。”
　　跑出门的一瞬间，欧静荷把郑择演送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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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筛掉你的不是我，是AI
　　要知道现在智能手机和软件都在采集你的数据，随口说的词，搜索的字段，都能唤醒他们采集数据给你建模，轻者诱导你消费，重者改变你的思维逻辑。一个社交app如果做错了产品结构给了人错误的指引，很有可能要影响用户几年甚至一生。
　　简兆文在办公室意气风发地看简历。初创公司招人并不那么容易，在招聘网站上写什么都觉得刻意，“办公氛围良好，有咖啡茶点”“程序员鼓励师”“员工生日聚会”太过时了。只要简兆文和雷正分别在微信和朋友圈写下招聘要求和邮箱，简历纷至沓来。当然十个里有一个符合要求简兆文都算谢天谢地。粉丝出于好奇发来不标准的邮件和初学者有上千条，标题不统一格式，简历做得不上档次，没有看懂最基本的岗位需求，都被简兆文写程序直接过滤。最后剩下的只有四十份，简兆文拿着简历坐在办公室安排时间一一会见，还不忘在社交网站上发状态：
　　有时求职者可能觉得自己是败在人事没有认真看简历，而不搞懂需求和自己的目标就盲目投递，其实都到不了人事的手——第一轮刷掉你的是AI。
　　找到产品经理助理和两个社区运营之后，办公室已经称得上人丁兴旺，简兆文买了个胶囊咖啡机又买了一盒明前龙井，分别放在两间办公室，加上行政买来的两箱零食，已经初具氛围。门外的共享办公区域经常有人租工位办公，简兆文遇到合适的freelancer还会主动搭讪，从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才。有了雷正这样的神级产品经理，昼夜已经算是走上正轨，夜面甚至出现了工作板块，匿名之后看到了不少行业爆料。日活稳定在两万之后，他们等待的只是爆发的时机而已。
　　而事情并不那么容易。一个lovedate的前运营和简兆文发了微信想来入职，真的看到简兆文的劳动合同有些犹豫。简兆文猜想是薪资不满意，并不加薪，只等着他开口——能省一点是一点；而运营说现在lovedate家大业大，合同带了一年竞业协议。本以为简兆文不再做同类app，没想到还是做恋爱社群，现在还拿着竞业的月供，可能到了简兆文这儿也非常麻烦。简兆文就是想挖角，而且非常迫切想把这个高级产品运营招来做日活，但是一听到竞业协议，还是觉得这事儿没意思，只在微信回复了对方：“竞业协议过了之后欢迎来找我。”
　　放下手机他给卡尔发了条信息：“Jessie想来我这儿，菲利普现在签合同还有竞业协议？”
　　卡尔的信息回得很快：“融到A轮以后改了合同。不然我现在怎么可能还在国企上班。”
　　原来卡尔并非不想来投奔自己。拿着竞业的钱就没法来同行业的公司做事，菲利普是挖空了心思想把人都留在自己麾下。雷正对于招人毫无兴趣，除了招两个中阶产品经理和运营进公司，全然不管招聘的事。简兆文精挑细选了两周招到高级运营和研发，因为实在太操劳还是忍不住招了行政——五险一金外包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分散掉了自己手上的琐事和研发之后，他可以专心做算法，距离新版本上线定的目标还有两周，四个匹配分区还没有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