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瑛轻笑道:“这位小娘子一定是腿脚不好吧,既如此,该去医铺看诊。冯某可不会正骨散淤。”
刘家女郎的神情由娇羞变得发白,要说话时,冯时瑛已率先一步道:“小娘子可不是第一次在冯某跟前摔倒了,冯某不敢说小娘子想讹钱财,可既然小娘子总是在冯某跟前摔倒,就是衣裳没磕破,身上也必然磕疼了,总归是受损了。这样吧,冯某给小娘子一吊钱,到医铺买贴药,或是到布店买块布,做上一副护膝。”
冯家随从适时地取出一吊钱,丢给了女郎跟前。
这种寒碜人的人做法把刘家女郎气得嘴唇发抖。
刘家婆子已经炸了,忽然坐在地上,像是撒泼一样叫道:“我的天爷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家小娘子可是贵妃亲眷啊,怎的就被人误会成讨饭讹人的了!”
一旁,护思夏在怀的张思远微微带出一抹降温的笑来。
周围的人一听这人贵妃亲眷,有受惊的,有质疑的,还有存心看热闹的。
张思远抬手示意随从近前,低声嘱咐了两句。
随后,人群中便有高声响起:“贵妃圣眷正隆,你们要讹人,还要搬出贵妃的名头来压人,我看是存心要坏了贵妃名声啊。”
这个声音让质疑贵妃亲眷的人更加质疑。
有不想惹事的都避得远远的,然而,好事者多,蔑笑的,辱骂的,指指点点的的声音四起,刘家婆子平日里被人捧着,听到这种声音像条疯狗似的朝质疑的声音狺狺狂吠,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她们只有几个人,怎么能说过数十个人的嘴?要冲出去叫人,却被人围住了,把平生的骂都挨了。
冯时瑛一摊手,趁机和友人挤出了人群。
张思远也拉紧了思夏的手,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家。
李增一看绀青和宝绘一身脏污,满脸惊疑,张思远也没解释,只是叫他取药给绀青包扎伤口,随后便送思夏回了晴芳院。
绀青处理好了伤,又回了张思远的屋子,端酥酪的手在抖。
张思远接过后吃了两口,随着汤匙碰瓷碗的声响,他眼神变得阴冷,像是寒冬腊月的夜晚。
绀青低声询问:“阿郎,可是这酥酪不合胃口?”
张思远摇了摇头,将碗放在案上,令道:“你替我办件事。”
绀青听罢后点头称喏,转身走了两步,又被张思远叫住:“回来后先到自己房里养着吧,不必过来服侍了。”
“那阿郎……?”
“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端茶倒水?”张思远道,“倒是你,早养好了早回来。”
绀青感动地道了声谢。
思夏到静风轩同张思远用晚膳时,看见他身上的衣衫尽是褶子,便上前去给他抻了抻,边抻边笑:“我说什么来着,让阿兄尽早娶个可心的人。你看,绀青姊姊身上不痛快,阿兄连衣裳都穿不好了。”
张思远趁机道:“娶妻要操办许多事,不能尽快接替了绀青,不如你辛苦几日,来帮我好了。”
思夏知道,他院子里侍奉的人个个伶俐,然而他并不喜欢旁人近身,绀青伤了手,他就自己整衣裳了。
可思夏一努嘴:“我可不是白给人干活的,阿兄先说说给我什么好处,若是这个好处深得我心,我就同意。”
“确实有个好处,等用了晚膳我说给你。”
思夏本不放在心上,然而看他郑重其事,便也有些期待了,吃过膳食后匆匆漱口,摇着团扇忙不迭地问:“阿兄要给我什么呢?”
张思远抬手在她额上一敲,令道:“闭眼!”
思夏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随即左手被他挽起,还被轻轻拽着走。她不放心地问:“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莫不是带我去看星子吧?”
虽是闭着眼,可依旧能感受到外界忽然黑了下来。她不免局促起来,要睁眼时,却别张思远抬手捂住了。
“哎呀,阿兄搞什么?”思夏抬手去扒拉他的左手。
“稍待。”张思远说着,另一只手示意忙活的仆婢回避别碍事。终于在思夏用力扯下他的手时,那几个仆婢退干净了。
静谧的夜空上有一弯上弦月,星子像是洒入大海中的碎金子,夜空之下,是一院的空灵——数百只流萤闪着黄绿色的光于院中上下飞舞,好似行走在夜空之上,周转于万盏星光之中。
思夏被人蒙眼的焦躁瞬间消散如烟,一手握着团扇,一手提着裙摆从廊上走下来,试图用团扇去触碰飞低的几只,却碰不到。
再要去触碰时,几只流萤已经落在了她团扇之上,随之一挥,光亮便转动起来,像是一盏盏飞动的小灯笼,随后又有几只落在她的发髻上,像是手艺上乘的工匠专门打造了无可挑剔的琉璃光钗。
廊上的张思远负手而立,看着她在点点流光之下,璀璨夺目的笑靥,灿若朝霞的容颜,心说: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仙娥吧。
他走近她时,恰逢她抬着手去够飞走的一只流萤。思夏随着流萤飞动而转身,正正撞进了他怀里。
张思远微微弯身:“这下你开心了?”
思夏拉开他的遮挡,矫情地说:“阿兄再耽搁,这些流萤就都飞走了。”
张思远挪了两步,在院中石凳上坐了,慢条斯理地揭下一块黑布,在石案上扣了扣手:“琉璃瓶子里还有。”
思夏扭头,见晶莹透明的琉璃瓶子里有十来只亮黄色的流萤,在周围映出一片清明的光,当即欣喜地凑了过去,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口瓶子,之后双手捧过那瓶子,问道:“阿兄上哪儿弄来的这些流萤?”
“底下的人去做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捉的。”张思远看着她搂瓶子时露出藕段似的皓腕,竟然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就想捉来她的手腕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觉着踏实。
这心思就如同一颗爆竹掷在他脑子里,炸得他精神错乱。
他迅速呼吸了几口,调整了心绪,平静地问:“喜欢吗?”
思夏垂眼看着瓶子里光亮,不假思索地点了个头。
张思远将手肘撑在案上,用手指敲了敲琉璃瓶子,清脆的声音结束后,响起了低沉的声音:“那便是应了。”
思夏:“……”
她看流萤时太开心,忘了他的条件。
她不言同意,不言反对,而是起身就走,却被张思远抬手握住了臂弯:“怎么,你要耍赖?”
思夏依旧不说话,下一瞬,听到她惊骇的叫声:“啊——”
张思远反剪了思夏的双手,又往后一拉,再一托她后背,将她弄了个半倒不倒的姿势。
他居高临下地问:“还敢不敢耍赖了?”
“不敢了不敢了。”
“说这么快,肯定是谎话糊弄人。”
“可、可我双手被阿兄攥着,也不能举手发誓啊?”
张思远不肯放开她,只道:“那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说。”
绀青得了张思远的恩典在自己房里好生养着,但她知道,张思远不愿叫旁的仆婢近身,一走开就担心哪个不懂事的笨手笨脚会惹他不悦,眼瞅着流萤飞走了,便又提着风灯过来看他。走到院门前,一个人也没有,就来气了,迈步进去。
绕过一处翠竹后,她看到张思远背着身子低着头,看到思夏的裙摆没看到思夏的头,她的上身都被张思远遮住了。
这、这是……啊?
她那条迈出去的腿又“嗖”一下收了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去,觉着不够,还闭上了眼,又抬手捂住了脸。
也不知怎么的,她就立在翠竹旁不敢走了,下一瞬,她看到宝绘提着风灯过来了,连忙展臂一拦。
宝绘解释道:“娘子过来用晚膳前说卧房热,才刚我叫人去窖里取了冰,现下屋子凉快了,我来叫娘子一声。”看她皱着眉,又问,“这是怎么了,为何也不掌灯?”
张思远听到外头声音,失望地放开思夏。她甩甩手腕,在黑灯瞎火中叫两人进来。
两人的红脸绝非是被橙黄色的灯火照的,思夏和张思远异口同声问:“你们怎么了?”
宝绘和绀青对视。
思夏想着方才张思远的举动,登时涌上一股怒气,嘴角都跟着颤了颤,气道:“放肆!放肆!”说罢就扭头走了。
张思远看着那二人手中碍眼的灯火,指着绀青道:“你手腕好了?不是让你好好养着吗!”
也不待她回话,他便慢慢地抬脚进了屋。
宝绘给她递了个珍重的眼神,便转身去追思夏了。
绀青更疑惑了,这是怪她们耽误事还是怪她们多事?
唉,这俩祖宗可真难伺候!
随着屋中灯火亮起,绀青匆忙进去,又取出风灯中的火烛,将他书房的灯火一一引燃,想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的,然而觉着这是多次一举,又不敢走,只能在一旁站成了一根柱子。
张思远抬手敲了敲书案,绀青抬眼望去,看他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连忙又垂下了头。
“既然你这么闲,再跑一趟好了。”
“什么事?”
“今日宵禁了,明日再去吧。”张思远道,“我要知道御史台的人何时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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