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些我想办法买回来了,有些已经买不到了。”
“你是真的喜欢。”
“挺喜欢的。”
话题到这,冬青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转口问:“冯姨,还好吗?”
裴即白没有立刻回答,在条岔路问:“往左吗?”
冬青往窗外看去:“对,左边。”
“挺好的。”裴即白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这样啊,”冬青不知该再继续说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身边的圈子早就不同,她想了想,尴尬接了句,“我爸身体也挺好,对了,我上次回去见到阿婆了,阿婆还好吗?”
“都好的,阿婆念起过你。”
“那我有时间回去见她。”
…
简短的聊天后,车厢里慢慢沉寂,最后只剩歌声,冬青本就感冒,加上车里开着冷气,意识开始逐渐涣散,靠着窗户。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裴即白的声音:“冬青,你后面有枕头。”
她迷迷糊糊的应了,却没动作。
等她醒来,车已经熄火,停在小区里,她脖子上套了个蓝色的U形枕,取下搁在身后,她抬手摁了摁额头,透过玻璃往窗外看。
裴即白站在小区花坛旁的垃圾桶边抽烟,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
原来他也抽烟,这是冬青的第一反应。
她开门下车,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离她家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她不想说,打算道谢告别。
裴即白看到她的那刹那将烟摁灭,丢进垃圾桶,朝她走来,问:“醒了吗?”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多久。”
“怎么不叫醒我?”冬青问。
裴即白没回答这个问题,绕到主驾驶,打开门,从里拎出个塑料袋,在里头翻了翻,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冬青。
冬青接过,余光察觉他没停的动作。
“伸手。”
冬青下意识伸手,手里还留了个瓶盖,另一只手捏着矿泉水瓶:“怎么了?”
裴即白从她手心拿过瓶盖,掩在瓶子上,从袋子里拿出药盒,抽出铝箔片:“消炎药,一次三颗,感冒药一次两颗,一天俩次。”
五粒药落在她手心,冬青觉得是温热的。
她愣怔,有那么一晃神,她好像看到儿时模样的裴即白,与同样的自己。
她耳边响起过去他故作成熟的稚音:冬青,你病了,你要好好吃药。
“病了,就要好好吃药。”
这两句话透过时光的缝隙,重合在一起,冬青的心绞着发痛。
就是这样,这时有时无的星点暖,才会让她如同飞蛾扑火般,扑向那光源吧。
“裴即白,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问。
第7章
裴即白不知听懂没听懂,把药收好后,拎在手上,看着她说:“吃吧。”
冬青也不欲纠缠这个话题,将掌心的药吞下,苦涩在舌根蔓延。
裴即白脸上带笑,揶揄道:“你不觉得苦吗,次次都是这样吃药。”
冬青拿开矿泉水瓶:“不苦。”
裴即白将手里的药递给她:“回去吧,早些休息。”
她接过,小声应:“嗯,”又在转身的那刻,停下,心底蠢蠢欲动,回头问,“裴即白,你为什么没有结婚?”
裴即白这次回答很干脆:“不适合。”
冬青拎着袋子的手握紧,心底那股酸楚蔓延开来,她笑道:“你真是,”她停顿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挺渣的。”
这话是带着玩笑的意味在里面,却偏偏是冬青的心底话。
就是面前的人,让她念了这么多年,就在她做好万全准备,要放弃时,又给了自己渺茫的希望。
真是,不公平啊。
面前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可她又能怪他什么呢?
这场爱慕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开玩笑的。”冬青赶在他说话前抢着解释,顿了顿,又说,“都要谈婚论嫁了,肯定磨合很久了吧,再好好沟通下吧,两个人要相互喜欢太不容易了,她很适合你。”
“你觉得她很适合我吗?”裴即白听完她的话追问。
冬青点头,认真地分析:“嗯,模样是你喜欢的那种,听清姨说家世也好,冯阿姨肯定也很喜欢,又很有礼貌。”
她通过那俩次简短的见面,认真地分析。
“冬青,我…”裴即白开口喊她,她抬头,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冬青平静回视,裴即白倏地收回视线,低声道“我妈她...”
话说一半,又没了声,冬青等待着,裴即白却放弃这段聊天,改口:“回去吧,好好休息。”
冬青没追问,冯雅淑不喜欢她,总觉得她是个野孩子,会带坏她家裴即白。
最初她并不知,等到初中懂得多了,她能冯雅淑眼里捕捉到鄙夷,幸好,裴阿婆喜欢她。
裴阿婆喜欢女孩儿,冬青性子又讨喜,遇见她张口闭口:阿婆的叫着。
只要有裴即白一份的零食,必定也会有她的一份。
也是因此,冯雅淑虽不喜她,却没法将她拒之门外。
那份讨厌,大概在他们搬家之前更甚,那段时间,她但凡遇到冯雅淑,总能听到她嘴里的冷嘲热讽。
又或许,裴即白高中的疏远与冯雅淑也有关。
不过这些,都与现在的她无关。
“嗯,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她叮嘱过后,转身离开。
“冬青,”裴即白叫住她,“是不是还有段路,我送你吧。”
冬青顿住步子,转过身,路灯将她影子拖得老长,她垂眸,盯着地上的黑影:“不用了,裴即白,到这里就够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没多远,离她住的单元楼还有段距离,她拒绝裴即白,匆匆离开。
大概过了六分钟,冬青走到自家楼下,整个人透着疲惫。
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都有。
她走得急,额角沁了圈薄汗,气息也跟着乱了。
到门口时,发现门外站着个人,门口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她,晃了晃脖子:“终于回来了。”
冬青加快步伐走过去,问:“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如果我能打通,我能站这么久?”
冬青打开门,掏出手机,摁了摁,一片黑暗,尴尬地抬头,解释:“没电了。”
俩人一齐走进屋,冬青看着进了房间就瘫软在沙发上的人,说:“林谙,你饿不饿?”
林谙弓腰,从茶几上拿了苹果往嘴里送:“还行。”
冬青瞧他这样就知道是饿了,打开冰箱,看了看:“你奶奶上次拿的腊肉还没吃完,给你炒点?”
沙发上的林谙将腿盘着,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不吃,大晚上的太油腻。”
“那你就饿着吧!”林谙这人,颇有蹬鼻子上脸的意味,冬青不耐伺候,将冰箱门甩上,“怎么过来了?”
“室友打呼,我过来睡两天舒服的。”林谙眼盯电视,没离开,解释道。
“我等会给你拿个备用钥匙吧,下次你直接过来就行了。”
“别,万一我哪次过来,坏了你的好事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好事坏?”冬青不解。
林谙笑得揶揄:“毕竟你这都二十八了,总得有点什么需求是吧!”
“我去你大爷的林谙!”冬青将刚从餐桌上拿过的薯片甩过去,林谙长手一捞,接个正着,拆开,嘴里贫着:“谢老板赏赐。”
林谙是林清的儿子,年初没跟家里商量,寻了州城的学校,自个联系上导师,等到复试成绩出来,才跟林清说。
这种先斩后奏的态度,严重刺激到林清,当即就把林谙扫地出门了。
林谙也是个心性高的,包都没带上个,径直往州城跑。
母子没有隔夜仇,林清连一晚上都没挨过,给她来了个电话。
冬青本是打算让林谙住在她这,她租的是个两室一厅,最初是和任绯住,但任绯这两年首付的钱攒够后,买了套房,搬出去了,她不愿与陌生人住,也懒得搬家,恰好租金也负担得起,就没再找房子搬走,住了下来。
无奈林谙死活不愿意,说要自力更生,趁还未开学这段时日,在外面找个份包住的兼职,住了出去。
她都没劝住,就更别提远在千里之外的林清了,只冬昌明在电话里抱怨了几句:都是冬青跑这么远,惹得这林谙也随了去。
冬青在收纳盒里翻出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钥匙给你放这了,明天要走自己拿。”
林谙随意瞥了眼,视线继续回到电视上,冬青看见他就来气,拔高声调:“听见没?”
“听见了。”林谙随口答道。
冬青:“我感觉我跟清姨样的。”
“那还是有区别的。”
“能有啥区别,都看到你就烦。”冬青抱怨道。
沙发上的林谙这才正色,严肃地开口:“我很烦吗?”
他这话不似以往般嬉皮笑脸,冬青怔然,没接话。
林谙换回平时的语气,察觉到冬青说话鼻音很重,他一只脚踩在地板上,问:“你家医药箱呢?”
“我吃过药了。”冬青听到他问医药箱,下意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