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蜥蜴化的程度越来越深,井上竟然已经开始缓缓移动,他朝着安瑶的方向迈了一步,充满希冀地望着安瑶,朝她伸出一只手,道:“你看,我现在不是鬼了,我是人!你摸摸看,我有温度。”
迟瑞猛地向前,雕镂骨扇正正地横切过了井上的手臂,血喷溅了出来,安瑶闪身一躲,血洒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地板一片黑焦,仿佛不是鬼血而是硫酸。
井上眉头紧蹙,有些迟钝地举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断截面,又看了看地上滚动着的断臂,嗓子咕哝了几声,露出便秘的表情,就眼见着横断面上重新冒出了一截手臂,犹如壁虎生长出断尾一般,新长出来的手臂颜色白皙,像是新生婴孩的皮肤一般娇嫩,井上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手臂,伸出另一只手重重地摩挲了几下手臂,手臂被他坚硬粗糙的手磨得发红渗血,血液迅速凝固在手表面,变成血痂,血痂变厚变黑,竟与旧皮肤颜色相仿。
安瑶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她止住了迟瑞又挥扇砍过来的手,上前了两步,眯着眼睛看着井上的手臂,又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了他的面容,似是察觉到了安瑶投过来的目光,嘴角裂开一抹骄傲的笑。
“你把少女们的魂魄炼化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炼万鬼阵?”安瑶一把掐住井上的手臂,厉声问道。
“万鬼阵?”白果大惊失色。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差点儿被人炼了万鬼阵,还好儒士们读书人风骨,并没有如愿。万鬼阵成,桃花碧落,天地失色,人间炼狱。古籍上有过这么一句记载,万鬼阵,不知道是从何时流传的一句谶言,从来没有人炼成,故而也并不知道会怎么样。这种阵法需要大量的魂魄,故而一般会在战争期间收集鬼。但是有一点,战场上的英烈不会想要害人,这也是为何炼不成的主要原因之一。
“万鬼阵?”井上露出一丝疑惑,他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像在哪里听过。”
房间中一阵寂静,就连头一回见鬼的曲通和陈立也吓得默不作声,这两位看起来吊炸天的大师都一脸严肃,看起来情势很严峻。
井上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不炼万鬼阵,我只想变回人类!我是王子!倭国第一继承权的王子!我不可以死!你看,我已经把七七四十九个灵魂都吸在我身上,我已经可以在傍晚晚霞的霞光中坚持十五分钟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出现了!”
安瑶捏住井上的手猛地收紧,“咔啦”一声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安瑶用力捏着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井上看起来比她大一圈的身体像是棉絮塞成的一样,被她拉得一个趔趄,随即井上脸上露出少女般欣喜而又羞涩的表情。
一直盯着这边的众人和众鬼齐齐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做出找遥控器换台的动作,太辣眼睛了,太有伤风化了,就连多年前吃过的已经转化成了脂肪的饭,也有一种想要返老还童重新变成食物形态然后配合肠胃蠕动被吐出来。
安瑶丝毫没有被井上的表情影响,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摔在了地上,抖落了一地的蜥蜴鳞片。
井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安瑶抡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了下去,一拳砸在了井上的脊柱上,井上瞬间就被打成了U型颈枕,安瑶稳稳地摁着井上的脖子,井上瞬间进入吐魂状态。
围观众鬼不约而同地向后仰了仰,就算是多年不曾感受过皮肉之痛,这一下仍然让他们觉得痛彻心扉。
不等井上的U型造型恢复,安瑶又是一拳,结结实实地又砸在了另一截脊柱上,U换成了W,井上的吐魂状态更加明显。
白果瞠目结舌地看着安瑶暴力行为,下巴快要掉下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安瑶还有徒手揍鬼的技能,这位井上先生虽然没有什么机会进地狱,但是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地狱第十七层的待遇。欺压百姓之人会被打入十七层地狱,倒也没有冤了井上,这十七层地狱叫做石磨地狱,受刑者每天被生生砸成肉酱,然后施刑者第二天会将受刑者重塑肉身,再砸成肉酱。
安瑶捶打着井上,天马流星锤一般敲打在井上身上,可怜的井上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稻草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闭着眼睛挨揍。就在安瑶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的时候,安瑶忽然停下了动作,一把抓住了井上吐出来的魂,伸手往外一拉。
原来井上是真的吐魂!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咳咳!”被扔出来的魂就地一滚,撞到了班长的身上。班长动作敏捷地避开了这坨不明物体,定睛一看见是个女生,还是礼貌而疏离地以手背架住了她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安瑶甩了甩揍鬼的手,另一只手还是牢牢地卡住了井上的脖子,井上已经被砸得像摊大饼一样,身子微微抖动着,但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地是,每次抖动他似乎都像吹气球一般缓慢地恢复着,就连被安瑶打掉的蜥蜴鳞片都在缓慢地重新长出来。
第174章
安瑶甩了甩揍鬼的手, 另一只手还是牢牢地卡住了井上的脖子, 井上已经被砸得像摊大饼一样, 身子微微抖动着,但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地是, 每次抖动他似乎都像吹气球一般缓慢地恢复着,就连被安瑶打掉的蜥蜴鳞片都在缓慢地重新长出来。
安瑶随意看了正在回血的井上,丝毫没有被他回血的行为影响, 她既然能够徒手揍他第一次, 自然也是能够揍他第二次。她转头看向了被班长虚扶着摇晃站起身来的女鬼,问道:“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女鬼用力地锤了锤头, 涣散的目光逐渐焦距在安瑶身上,她歪着头想了想,慢慢地问了一句:“我觉得我记得我是谁,让我想想。”女鬼抱着头, 可达鸭一般迷茫的眼神一一扫视过了在座的众鬼,扫视到倭国鬼的时候, 身子下意识地颤抖了几下。
“齐丹、玛丽和花子怎么样了?”女鬼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 正是与齐丹他们一起直播的贞子。贞子反手一把抓住了班长的手臂,急切地道:“是你救我的吗?她们呢?她们哪里去了?”
班长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猛地甩开了贞子的手, 道:“你别碰我!”
贞子大小也算是个网红美女, 还从来没有被男生以这种嫌弃的语气对待过, 有些懵逼, 但还是记挂着跟她一同遇见鬼的朋友们, 虽然被甩开了,也还是乖巧地站在原地,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班长。
班长转头避开了贞子的目光,道:“你这么看我也没用,就算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甩开你。”
“班长,你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你家里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坐在班长侧旁的一位小战士戳了戳班长,刚才一直严肃的面容上终于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班长闭了闭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早就死了,但是我很怕你们知道这件事情,我拼命用每天的战斗蒙骗你们也催眠我自己,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执念,我已经不记得其他的事了,我……”班长睁开眼,露出一抹苦笑,道:“我已经遗忘了我到底是谁。你们,有人记得我是谁吗?”
小战士瞪大了眼睛。
安瑶甩了甩手,低头看了一眼快要恢复成立体模式的井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捶打,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四个少女的魂魄全部被她从井上体内拽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
获得新生的少女们抱头痛哭,还好旗袍女子护住了她们,再加上安瑶找到她们得早,她们才得救。
井上双眼猩红地瞪着旗袍女子,顾不上已经被锤了五次肉酱尚未恢复过来的身体,挣扎着想扑上前撕了旗袍女子。安瑶摁着井上的手微微收紧,井上刚刚扬起的头又被她摁了回去。
旗袍女子面上微微露出诧异,看了看井上又看了一眼迟瑞,笑着问道:“小道友师承何处?”
安瑶微微颔首,道:“穹空派安瑶在这里谢过道友,若不是道友护住了这几名女子,恐怕现在她们也是凶多吉少。不知道道友师承何处?”
“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门派,不过是家境败落被迫卖唱之时,有位道长怜惜我,教了我一点乱世中保命的法子罢了。”旗袍女子笑了笑,道:“我叫以冬。”
安瑶站起身行了一礼,失去了束缚的井上猛地弹了起来,安瑶以更快的速度一脚踩在了井上的膝弯,井上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倒,安瑶稳稳地踩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甩手流星锤正正地砸在了他脊背上,将他砸得咳出血来。
以冬侧了侧身,受了安瑶半礼,道:“这半礼是作为谢礼收的,若是收你一礼我受不住。幸好井上没有拿到这四个女孩子的肉身,要不然我也救不了她们。他之前炼化的那些鬼,身体也被他炼制,他身上的这些鳞片就是来源于肉身。”
“以冬,你这个贱人!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了,这次又害我!”井上怒道,“我对你不好吗?我都承诺过带你会倭国,也承诺过会给你荣华富贵,你竟然在熏香里边下了毒!”
以冬蹲下身,温柔地替井上拨开额头前挡住眼睛的头发,以情人之间呢喃的姿态,道:“井上君记性还真是差啊,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曾经办了个庆功宴,庆祝你们势如破竹地剿灭了华国的一支队伍啊?就是在那场庆功宴,你可是将我送上了别人的床。对了,我只不过是个贱人,什么都无所谓的。这么说也没错,毕竟我在庆功宴之前就已经开始在熏香里边下毒了。说庆功宴的事情,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给我吹起来的彩色泡泡。大家当人几十年,当鬼也几十年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上百年了,这种骗小娃娃的话就别拿出来说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