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做过那种行为,对不对?为了得到喜欢的人,不择手段。我在学校一打听就知道了。”胡珊的脸上全是讥诮。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想打我耳光?”胡珊无所畏惧地对峙着。
景瑞平静下来,手放下来。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疯狂而哀伤的景瑞了。
“你错了,我承认我爱慕过重深。可是,我真正爱的,是蔡健。小珊,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景瑞转身就走,不给胡珊半点机会反驳。因为,她的任何回驳,都是失去了理智,陷入爱情而疯狂的意识。
“我懂,我懂!”胡珊几乎是歇斯底里了。然后她就哭了。从八岁那年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一定要嫁给重深的人。可是,等到她回来,已经有了一个林栖。本来庆幸因为治疗,使林栖被淘汰。林栖,林栖,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重深!为什么?
回到教室,林栖默默整理着笔记。会考结束,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体育考试的结果出得最快。尽管没跑完3000米。重深的体育项目成绩,还是勉强及格。及格就好了。林栖也松一口气。
“重深,你在忧心什么?”
“我有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重深一笑,看着林栖。那个问题,像是他对林栖的感觉,怎么也找不回来。
“什么问题?”
“我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
这就难办了!林栖看着重深,慢慢地说:“那慢慢来。不可以急的。”她的话,有着一些魔力。重深觉得心安定下来。没有那么焦急了。
“谢谢。”
课程已经结束,越是接近最后的大考试,越是没有老师的看管了。教室里,都是出于自觉地用功了。经过林栖整理过的笔记,非常简洁清晰,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把握到了功课重要的部分。
“对了,很感谢你的笔记哦。”
林栖只是回以淡淡的笑,然后低头,在素描本上,拿铅笔勾勒轮廓与结构!她已经提前开始买服装设计的书用功了。现在,已经有了基础了。
回家之后,重深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是的。他肯定会看见的。因为林栖把那首诗,在每本笔记上的最后一页,都抄录了!重深就看呆了。
是的,他记得这首诗歌。模糊得,也连带想起来在医务室的片断。全文,似乎是老太太念出来的。那个时候,有个女孩子守在自己旁边。抓着他的手,那么紧!那个女孩子,就是林栖啊!
世界上只剩下——我和你。
一旦把尘世间的哀歌忘记,
两个灵魂便飞翔在辽阔空域,
当视线和视线交汇在一起,
他们的感受会深深印在心底。
重深的心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跳动。这么深的夜晚,心跳都几乎可以听见。
“咚咚——”不是心跳。重深听见卧室的门被敲了。
是胡珊。这个丫头闷着头做什么?重深看着公主一样的胡珊:“这么晚,还不睡觉?”
“我喜欢你!”几乎是飞鸟掠过的动作,胡珊把嘴唇凑上去,吻上了重深。重深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祝大家新年快乐!”
七个彩色粉笔描绘出的大字,在黑板的中中间,超级醒目。快乐吗?不大快乐啊。
这是最沉重的一个假期。时间本来就短暂,一想到就要开始进入最后的准备考试期间,就提不起很高的兴致。
蔡健和景瑞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林栖跟在后面。
重深一出教室,蔡健数:“一、二、三……”胡珊就拖着重深的手了。重深的手退缩了一下,还是被握住了。昨天的那个吻,如电流。
胡珊丝毫不理睬后面的三个人,只和重深说话:“我昨天看一本杂志,看见一个笑话呢。”
“又有笑话啊!小珊变成笑话口袋了。”
“因为,我喜欢看见重深哥哥笑,笑起来特别好看。”
景瑞做了一个太肉麻受不了的表情,林栖却觉得胡珊说得挺对。微笑的重深,真的很好看。
“那是什么笑话?”
“有一所医科大学,在课堂上男生就问一个女生,我要怎么才能够打动你的心?”
“怎么打动?”这个笑话,重深下意识看了一眼胡珊的眼睛。闪亮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海水蓝,因为这个丫头是混血的。有一个外国妈妈。
“女生就回答啊,老师不是教过了吗?用电击!”
这个笑话,实在和天气一样冷,一点也不好笑。不管是景瑞还是林栖和蔡健,很漠然。但是重深听着却浑身不自在了。昨天那么直接告白,今天的笑话,又似乎专门针对他的心事。电击,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确实有被电击到的感觉呀!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换了谁,都是会动心的吧?
胡珊的面孔越靠越近……就要上演昨天的戏码。
“还有人看着。”重深一把松开胡珊,小声说。他不好意思了,赶紧打破这种怪异的感觉,“这个假期怎么过啊?”
重深问的是蔡健。蔡健脑袋一转。“怎么过?”他问的是景瑞。景瑞却看向林栖。最后,林栖直接目光跳转到重深身上。
一个简单地问题,变成一只皮球,“啪嗒啪嗒”,已经被转手了三道。
“要我说,重深哥哥,我们去滑雪吧?”胡珊一掌把皮球劈开。
空气里充满了漏气的不满。
林栖提醒:“滑雪比较危险哦!何况,林教授还有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距离考试没几个月了,不如一起复习功课吧!”
复习功课,重深又想到了那几本笔记,以及抄写在笔记最后的诗歌。
两个女孩子,都渴望着他的爱。那么,他的心,究竟偏向谁?头痛!
这个问题……那个问题……重深的意识又落到那个问题了。那个在体育考试时候跑3000米眩晕前瞬间,失落的问题。有一种直觉,那个问题如果解决,也许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在他走神的片刻,战火已经升级。
“你放弃吧,重深不会再喜欢你的。他喜欢的是我!”胡珊大大咧咧地宣布。
林栖跟自己说加油。
林栖说:“小珊,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对重深的爱。即使,他完全不记得我了!”软绵绵的,但是坚决的回绝。景瑞在边上叫好。
“林栖,你……”
“这就是我,你的对手。”
胡珊不怒反笑了:“好,有人抢夺的,才是好的。我知道!”
这是什么观点?林栖觉得这个丫头,是像霸占东西一样霸占着重深。
“一切,还要看重深的心!”
“重深哥哥……”
重深终于回过神:“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
景瑞开玩笑:“有一只可爱的玩具,她们两个在抢,看谁抢到!”
“什么玩具?”重深的手摸到后脑勺,那里,是生长茂密的头发。
蔡健指指重深自己。
“是说我吗?”重深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栖和胡珊已经脱离集体,单独走到前面去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愿意被谁抢到?”景瑞反问。
寒假过去的非常快。2007年,到来了。中间,林栖只过来找了重深一次。这个围着浅蓝色围巾的女孩子,很安静地站在楼下的雪地里。面带微笑,不出声。
林栖是来拜访的,跟雷阿姨祝贺一下新年。同时,见一见重深。雷阿姨还是对自己很热情,也绝口不再提手术之前的犹豫。出现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
林栖问:“重深呢?”
“在二楼。和胡珊在讨论什么书吧,大概胡珊的报告需要查阅资料。”
“这样啊。”
“你也上去看看,打个招呼吧。”
林栖就上去了,结果,她看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重深在他家二楼的阳台上,似乎埋头在看书。而胡珊,则在背后出现,捂上了他的眼睛。那曾经是林栖和重深之间,才会有的情景。林栖觉得自己似乎越发缺少攻势。因为胡珊有太好的便利条件了。她没有理由也来住在一起。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打个招呼就走!”
嘴巴上是这样说话着,但林栖觉得自己要被心痛的海水淹没,那是一种绝望的窒息的痛楚。任何药物都无法控制的疼痛。
“怎么不多玩一下哦?”胡珊微笑着。
“过一会儿,我还要弹钢琴呢。也来听一下吧,看看我有没有进步哦。林栖姐姐。”
“不了。我要回去照顾小羽了。”
重深看向林栖:“那,要我送你吗?”
胡珊插口:“深,我有点冷。”
“等一下,我去拿衣服。”
房间与阳台两米范围里,顿时安静。只有胡珊与林栖。两个人都在微笑着,但意味有着两万英尺的差距,是高空到地面的差距。
重深渐渐已经变得以胡珊为重心了。她觉得冷,就立刻去找衣服。而送自己出门,不过是礼貌性地客套一下而已。就连称呼,也改变了。从重深哥哥,到深。深,只有情侣之间才会这样简称。
今天穿得不少,脖子上的围巾也很温暖,但是都抵消不了身体由内而外的冷。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胡珊胜利者的微笑,无论如何都超过自己的优秀……无力感贯穿全身。好像是回到了那些陷入最寒冷最黑暗时光的感觉。那一次,抓到了重深。这一次,没有可以抓住的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