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站起身看了看那篓子,正色道:“龟丞相,你擅用仙药,俺老孙问你。你可听说过一种药,可以刺激七情六欲的,就是连神仙喝了都恨不得下凡娶媳妇儿那种。”
“这……”龟丞相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大圣,道:“大圣,你问这些干什么,莫不是想给……”
“你这老官儿,想啥呢?”大圣瞪了他一眼,道:“俺老孙才没这么没品,干这种缺德事儿。俺怀疑敖闰老儿中了这样的毒才大发雷霆。你若听过,快快交代。”
龟丞相听后赶紧松了口气,道:“若是这样老朽便放心了。若是说助长七情六欲的药,很久很久之前倒是有一个这样的传说提过这东西。”
老猪听完就乐了,道:“什么传说,你讲讲俺听听。”
“这是千万年前的事情了……”龟丞相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很久很久前,青丘有一只九尾天狐。她长相绝美,胜过人间无数女子。只是她心肠狠辣,为增进修为不择手段,以魅惑之术伤了许多灵兽凡人的性命,很快便成了一条千年狐妖。后来,人间有个修道之人不慎闯进了她的地盘。那狐妖不知怎的,对此人一见倾心,甘心与他做了徒弟,一同修道。又过了几百年,道士终有所成,可以受度化成仙了。可妖狐却因为心有执念,不得飞升。”
“啊,那要怎么办啊?”天蓬向来自诩是个多情的种子,最喜欢听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这时候更是感触良多,道:“要是俺老猪,俺愿意为了嫦娥妹不飞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答谢地雷今天加更!
☆、牵牵绕绕
龟丞相干笑了两声,拍了拍天蓬的猪蹄儿,道:“未等道士作出决定,狐妖起了私心。灵狐善摄人心魄。她以自己的修为制成了一味香喜散,便是那可助长七情六欲的药。她将香喜散下进道士饮食中,叫道士爱上了自己。可道士求仙问道百年,不愿放弃飞升。此时,度化他的仙君便告知,斩断情丝是唯一的飞升之法。所谓斩断情丝,就是要亲手除掉邪恶的狐妖。”
听起来还真是像天庭的作风啊。我蹙眉道:“那他做了吗?杀了狐妖吗?”
龟丞相又是叹气,道:“杀了,下手干净利落。他杀了狐妖,一朝飞升,狐妖的千年修为却毁于一旦。”
“残忍!”老猪气不忿,一甩袖子,道:“这负心汉!”
“香喜散……”大圣的注意力丝毫没有被这种悲伤的传说影响,反而只噙着这药名细细咀嚼。
“是啊,香喜散。”龟丞相抿了抿他那褶皱异常多的嘴巴,道:“香与喜,可是七情六欲中最易令人着迷的了。”
大圣一脸凝重地望了望龟丞相,道:“那么这为飞升的道士,可是老君?”
来自石洞的水波漾起的片片光斑打在他棱角分明、颇有些挺秀的眉宇间,时明时灭,叫他的表情更加难以捉摸。
“啊?”龟丞相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一愣,接着一脸笃定道:“绝非老君。莫说这传说与老君成仙的时间完全对不上,老君道法高深,怎可能——不可能。”龟丞相的神情更加坚定,道:“况且这只是传说而已,真实性根本无从考据……”
猴子闻言,再不说话。他抬起带着铁箍的右手摸了摸手里的金箍棒,神色又暗淡了下去。
心头一软,我拍拍猴子的胳膊,道:“大圣别急,不管是谁,我们又有新的线索了不是?”
“什么新线索?”他不耐烦地偏过,急促地说道:“难道还跑一趟青丘不成?你知道多远吗?再说了,青丘有的是九尾天狐,几千几万年前的事儿,找谁问?谁还记得?”
猴子说得对。莫说青丘在东胜神州的最南端,离东海差着老远呢。就是在这东海都损兵折将的,那里飞禽猛兽繁多,去了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为了一个无法考据的传说去一趟青丘,太不值了。
我惭愧地低下头,再没话说。
“猴子你凶什么,小仙子也是安慰你呢嘛。”老猪伸头看了看篓子里的白龙,又伸出猪蹄儿撩了一下篓子里的水,道:“反正总得等小白龙把伤养好了再做打算。”
猴子背过身子不再理他。
老猪见他不说话,又腆着肚子嘟囔道:“而且我觉得老君那木讷样子,怎可能干这种事啊。他几万年前就在天庭了,九重天挨个数,哪一个神仙能有资历去度化他呀。”言罢,他戳了戳我的胳膊,道:“你说是吧,小仙子。”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我一个二百年仙龄的,哪知道几万年前的事儿?
“你个猪妖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送你宝贝,你当然觉得他是好人!”猴子终是忍不住吼了老猪两句,老猪这才老实下来。
看来他还在为了老君给天蓬耙子的事儿耿耿于怀呢。但话说回来,老君好端端的,为何要跟西海龙王讲龙后的死因?事情都过去百年了,未免说不通。二来,老君追铁扇追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同意了她和牛魔王在一块,还将芭蕉洞赐给他们,也是说不通。而且能接触到瑶池凌云钟乳的神仙……也确实得有老君那仙职才行。若是二十八星宿他们,没有顶天的要事是连瑶池都到不了的。
所以这样一想,我确实不知道该信哪一边了。
敖应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我们几个讲话,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疏淡不明的笑。见我们都沉默了,他方才上前道:“几位稍安勿躁,可先在寒舍住些日子。待三太子好些,小龙差人送几位回东海。”
老猪连忙点头,大胖身子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道:“那便打扰了。”
在石洞中住了几日,日日用龟丞相的药液浸泡,敖烈终于悠悠转醒。起先两天,他便如同一开始变成小蛇时一样,连传音之法都用不了,只能靠吐信子来告诉我们是困了还是饿了。后来稍微好些了,也能说话了,却没了之前的机灵劲儿,成天趴在水底不动换。
看来这一伤真是伤了元神,不知何时才能痊愈了。
这几日,敖闰仍旧要每日受那天雷业火的酷刑。每每雷公电母到来前,龟丞相便用一味药让白龙早早睡下,免得他看到电闪雷鸣再激动难过。而我们托付给他们询问玉帝的事,便再无音讯。
后来,大圣曾经在行刑之地等过雷公电母。可他们二人说,玉帝下旨,西海之事兹事体大,不得再放任何人去探视,连同敖应一同受了责骂。我们再无办法,只得先行乘船离开了东海之滨。
两个称职的夜叉还在一开始我们遇上鲛人的小岛另一头呢。由于多了敖应的护送,一路上虎视眈眈的鲛人未再上前攻击。我们在小岛辞别敖应,乘上了夜叉的小船。
来时是四个人,回去时候却变成了三个。老猪倒是美了,自己独享后面一排的座位,躺下就开始打呼噜。只是我望着篓子里无精打采的白龙,心里总是有一种模糊不快的感觉,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堵在胸口,压在心尖上。
“西海也去了,东海也去了,化龙池也去不了了。还想回天庭当上仙吗?”
我偏过头去看翘着二郎腿坐在身边的大圣。他的脸上淡漠如昔,像是东海之滨的一切荒唐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像是心底压了太多的不痛快却只能无奈,脚丫轻轻晃动着,最终化为嘴角一撇戏谑的上扬。
“想,又不想。”我抱紧了怀里的篓子,道:“答应了西海龙王,一定要还他一个清白,所以好想上天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又怕掘地三尺挖出的结果叫自己失望透顶,所以又不想。”
况且看看雷公电母那个样子,若是回了天庭,会否有一天我也要拿着冷冰冰的铁器去处罚无辜的仙——
“呵呵。”薄唇轻启,他笑得意味深长。“那亲也亲了,花果山还去不去了?”
“啊?”双颊立刻烧上一片火红,我慌乱道:“什么,什么亲也亲了,我不知道!”
大圣一下就火了,撂下翘着二郎腿的脚丫子,瞪圆了眼睛道:“喂,芝麻,你说话不算话啊?若不是俺老孙在水下救你,你便憋死了。你看,俺衣服上的血还在呢!”他扯着自己衣服上的血到我面前给我看了看。
“我我我不是说了给你洗吗,你又不让,摸下肚子都把我糊老远……”我赶紧把目光挪开,颇有些记仇地撇了撇嘴。
“俺老孙活了几百年了,从没让人摸过肚子!那衣服到了东海再洗也一样!”他把衣服整平,又挥挥手,道:“不对不对,这两码事儿!洗衣服是洗衣服的,亲是亲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你若这样狡辩,可别怪俺老孙不客气了!”
言罢,他撅起嘴来就朝我凑合,还含混不清道:“再亲个十下八下的,看你不承认!”
“诶——”我一巴掌捂住他的嘴,道:“谁说不承认了,害羞懂不懂!毛毛躁躁的,懒得理你!”
他高高地挑起眉毛,满眼都是狐疑。
“哎呀好啦好啦,跟你去就是了,你看你。”我撇了撇嘴,道:“等查清这件事情……”
话音未落,篓子里的白龙突然翻了个身,激起几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