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敢以内力护住他心脉,其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却不知是否听见我叫喊,突然五指抓着我的手,比正常人还要有力。“盈余……”他喃道,“孙盈余……”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我此刻最怕的就是他神志不清,那样只会让他更难支撑。其实以他这样的身体,翻来覆去受伤、害病,不断地折腾,他真的死不了也不可能给自己留一个长久的寿数。
这正是我给他丧神诀的原因,我怕的就是这个,更怕他自己找死,他这个傻子,他以为自己真的是金刚不坏之身?
那魁星子提了水来,我舀上一瓢就往江无缺口中灌,呛得他干呕,连面孔都挣得狰狞。
我将魁星子赶了出去,直直地跪着,抱紧江无缺,也不去管发下再不与他纠缠的毒誓。“不要死,我求求你,不准死……只要你撑过这一刻,只要撑住这一刻,就不会有事,你听见没有,给我撑住!”
忽然就不见他有任何动静,眼泪一瞬间便落了下来。“江无缺……”我搂着他,“你别吓我,千万不要吓我……我不准你死……不能死……无缺,江无缺!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把眼睛睁开……求求你……”
头脑空空,往日所学的种种医技都不知丢在了何处,竟然还莫名其妙地恨起自己身孕。如果不是身怀六甲,我一定不会如此刻般迟钝,只能看着他,无计可施。
他身体已愈发冷,慌乱不能解决任何事。我擦了眼泪,强逼自己冷静,解了他衣衫,从心口处为他放血,将自己的血喂给他。我不是不知丧心非毒,但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他身上又冷又僵,我把自己前襟敞开令肌肤贴住他身体,又把自己的衣服裹在他身上,抱着他用尽全力。我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不会有事,想当初质疑自己假死时他会有多痛苦,终于觉得先离开的,往往是幸运的。
“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没有我救不活的人,你死过多少次,我就能从鬼门关把你拉回多少次……江无缺,你若是丢下我,我会恨你一辈子,你听到没有……”
那身体在摩擦中渐渐找回温度,他不再无声无息,开始不断地打冷战,我将脸贴在他脸上抱住他——等猛地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了他怀中。
一惊之后坐起,这一夜竟如此过去。
而我本想去查看他的情况,却陡然发现他醒着。
且他在看着我,一眨不眨地、一直在看我。
“江无缺你——”恍惚之后便是震怒,那怒意掺合着劫后余生,往往也是排山倒海的。一抬眼,见他毫无生气的脸上露出一抹不知喜悲的笑意,便忍不住脱口骂他有病,“没见过人抢着服毒,你是找死还是活得不痛快?!”
江无缺缓缓地摇头,开口时嗓音全哑,“若不如此,魁星子只会愈发纠缠……这样倒好,至少可换得两日清静。”
“两日够么?”我恨道,“够你买副棺材把自己给埋了么?”
“够了……”他轻道,“足够有余。”
“你——!”我气到了极处就转作哂笑,“两日你便满足了,我与魁星子交换条件,至少还换得三日。”
江无缺皱了眉,似微有不悦,虚弱道:“你无需与他周旋……”
我听他这样的语气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扶着腰后退少许,想与他留出距离。
他却一把抓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那手,想他说话都缺了一口气,这时伸手,也不知用了多大气力。
却还是被我甩了开。他抬眼静静地看我,眼波沉定,也不开口。
“江无缺,我救你是看在往日交情,不是要你欠我什么,更不是对你余情未了。”
他静了半刻,也无甚反应,道:“是……谢谢你。”
由生死相依,一瞬间就转为陌路殊途,这样的感觉颇为悬殊。
沉默延续,到底是我先开口,问他:“魁星子怎么知道你有丧神诀,我爹又是怎么知道我有丧神诀?”
他这回再没什么推脱之词,将头歪斜地靠在墙边,回道:“盈余不是都猜到了么,是我告诉你爹,引他们来此。”
我在是否该为此生气上纠结很久,最终只是问:“为什么?”
“因为江玉郎武功今非昔比,世上除了你爹,没人能牵制他,没人能从他手上把你夺走。”
“那你就告诉我爹我偷看了他的丧神诀,且还附送了你一份?现在不止是殿主要捉我,我爹也要杀我,连魁星子都能把我们逼到走投无路,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江无缺回过视线看我,看了许久,说道:“那除此之外,盈余可还有其他方法?”
“至少我不会如此愚蠢。殿主与我爹相比,殿主还不至于赶尽杀绝。再说江云此刻也在殿主身边,你这样做一样害了他。还有你自己,我每次见你不是身负重伤就是为人所囚,比起我,你的处境才更堪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他闻言便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
“笑自己处境堪舆。”他话里琢磨不出半点意味,也不知是痛楚抑或痛快,只道:“这样与你相见,也不是我心中所愿。如果令你如此不快……对不住,我与你道歉。”
☆、第一零七章
难受么?我望着江无缺的脸问自己。
这人无论自嘲与致歉,俱不带有指责,不是与我赌气,不过在挖苦他自己。
“江无缺你……”
他却不看我,喑哑道:“那日江玉郎把你带离仙云栈,我下山寻你,但又想自己凭微末之力根本不是其敌手,便去找了你爹。正巧我学了几式丧神诀的招数,向你爹演练,令他相信这世间除了他以外,的确还有人握有丧神诀。”
“所以他才派了许多人手想将你带回。”江无缺补充,“我不知你爹是否对你起了杀心,但我知道没人会比江玉郎更为危险。你不该待在那人身边,这便是我所要结果。”
“那你武功呢?”我问,“既然学了丧神诀,怎么反倒内力全无,比从前还要不如?”
江无缺答:“如你所见,魁星子想得到完整的丧神诀,虽然你爹也曾教过他皮毛,但远远不能令他满足。所以我在宜昌郊野遇见他时……其实,丧神诀中除了有关龟息假死之类的异术,还有一种武功,是教人吸人内力,化为己用。”
“你是说魁星子吸了你内力?”我惊问。
江无缺点头。
“可是你怎么会被他把功力吸了去?”我不解,“魁星子能够伤势痊愈神速,想是负伤之后便遇见你,再吸了你的内力弥补自身。可他那时武力低微,身边又连一个弟子都不剩,你遇上他,却还是被他逞了欲?”
“是。”江无缺哑道,“因我那时也身受重伤。”
我眼睛不眨地望着对方,望得江无缺不禁苦笑,“你爹的确不能容忍除他以外任何人得到丧神诀,所以他本要杀我,是我侥幸逃脱。”
“那……”我不想评论我爹,便问,“这个伤也是那时弄的?”
江无缺微有不解,“什么?”
“这个。”我扬手,本想给他指指一边侧脸上的伤疤,却不想他正巧将面孔转正,我便一指点了上去。
江无缺叫我一碰之下滞在当场,像被点了穴,化作了石塑,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我缩回手,才问:“这是我爹伤的?”
他静了半晌,“……嗯。”
本来我还想向他求证,既然他早已到过宜昌,那么当日我与江云“洞房花烛”的门外,那来去无声的神秘过客又是否与他有关?
或者根本就是他。
但想及他那时连命在旦夕的魁星子都不如,该也没神出鬼没的身手去闯殿主布防严密的旧宅。而如果我真拿那事问他,就势必要讲清该晚的前因后果。我怎么跟他讲自己与江云共卧一榻,又说了怎样的话,最后再问问他是否站在房门外偷听?
“盈余还想知道什么?”他忽然问。
“没了。”我道,等了片刻,“但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不远处一盏灯火跳动,光色发黄,江无缺转过头去看它,咫尺空间,那微光就像被人扼住,昏聩不明。
“若我说不想听,”他慢慢问,“你可以不说么?”
“江无缺……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么?自仙云栈上一别,我便发现许多事与我想象中不同,而这些事不但有关于我,还有关于你……当初我对你无休止百般纠缠,不论你心中是何想法都好,我欠你一句抱歉,对不起,让你如此为难……曾经我真的以为自己喜欢你,便是赌上一切都不为过。可原来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所骗,我不是特别地爱你,只是特别地恨另一人,我以为对你全心全意就一定能把那个人从身心中拔除,但其实不可能。我想你从得知我有孕在身的那一刻就什么都已明白,而今差的不过是一句证实。对不起,我不知亲口对你说喜欢殿主、这话在你听来会有多么得不可理喻,但我与他此生欠你良多,不想再欠你这句交代。”
几乎是一鼓作气把编排好的对白说完,再也不敢去看对方,虽然余光里江无缺根本也未曾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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