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这段日子对我竭尽所能的折磨,炮烙,环首,甚至血淋淋地抠出我一只眼珠生吞下腹,我哭喊叫骂,反抗挣扎,他却已麻木有加。
我想失去的眼珠应是不会重生了,即便尸蛊之躯不惧百病,但这第一百零一种的缺陷,缺失了,大概再也无法找回。
殿主对我,是恨之入骨,我又何尝不是。
有时恨得牙痒痒,直想咬他一口将他活活咬死。
他也试过与我云雨,旨在糟蹋我,而不是令自己欢愉。可那些亲热都在半途无疾而终,我骂他骂得难听,即便被点上哑穴,他对着我也难忍厌恶。有过那么多纠葛往事,肢体交缠,始终也克服不了那块心病。
殿主有无可救药的洁癖,他并不怕脏污,那洁癖并不在肉体。
好在他留着我还有一丝用途,他也想过将我做成人彘,挖出我一只眼珠便是第一步,只是第一步之后就没了第二步。我有时瞧着他,也觉得他可怜。
他用我的血去救一个死人,我很清楚,傀儡师暗地里又将他摆了一道,尸蛊之力的确强于灵丹妙药,但还不能逆天改命。
石棺之前,殿主一双脚稳稳地立在我身侧,我瞥他一眼,他眼看着石棺。
我忍住脱口的嘲讽,真想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镜花水月,人死可以化作行尸走肉,但是绝不可能复生,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能将死生逆转,更何况,那人的死全是他一手所为,生前他不知珍惜,死后又来装模作样!
至于我如何知道这些,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三言两语,总能拼凑出一些。棺中之人的真正死因,正与那些死在火狐族的族民不谋而合,都是被人咬断了脖子,活活吸干了鲜血,灵力耗尽,枯竭至死。
这真是报应,不是殿主的报应,是那人的报应。
“算上今日,再需十日,”傀儡师弓身汇报,“胡……她便可死而复生。”
我听得此言,嗤笑一声,却被殿主听入耳中,“笑什么?”他问。
我扭过头去,不愿理他。
“我问你笑什么?”岂料他顷刻便弯了身,手指探出钳住我脸颊,险些又卸了我下巴。
“没笑什么,”我道,“只觉得你可怜。”
他眼眸眯起,整个瞳孔呈现暗红,好似纹路涌动。许久没有认真对视,这时才发现他几日之间便又经历一场脱胎换骨,肤如凝脂细润滑腻,五官竟然愈发精致端然,墨发如云,人仍是此人,相貌未曾改变,但每一处瑕疵,都好像在一日日地趋于完美。我终于有点羡慕他体内流动的火狐之血,怨不得狐狸变人总会异常俊美,原来连人喝了狐血都有此等功效。
对峙之时,我心神发散,忽然被他一个耳光扇得清醒,只听他咫尺之隔道:“再说一次。”
“我说你可怜。”
他又一耳光打来,“看来你连这只眼睛也不想要了?”
“那就拿走啊!”我也有脾气,也会发作,整天受他欺辱,也不必整日都要忍气吞声,“江玉郎,昔日我为你医治眼疾,那时我所想,果真治不好,即便把自己的眼睛分一只给你又如何?结果呢,你剜我眼珠,若有他日,我定让你十倍奉还!”
他戚戚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咻忽停住,却是慢声细语说道:“我、不、可、怜。”
“可你却亲手杀了这世上唯一真心爱你之人,如今,悔之晚矣。”
他目光更冷,我却不知死活:“你也炼过不少毒尸,该知道我的血对死人有奇效,你让她受我之血,非但不能令她死而复生,还会将她变作尸怪,身躯被困,生前死于你手,死后更因你而不得安宁——”
“闭嘴!”他抬高了手又想掴我。
“打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江玉郎几时学得这般多情,阴阳不悔情深不改——恶心!”
不出所料,果然又是几耳光劈头盖脸,直到石殿之外传来狍鸮低啸。
狍鸮是一种人首羊身的妖兽,正如混沌窃脂,原为胡夫人所驯服,此刻胡夫人死了,它却一定不知道自己主人的死法,否则又怎能甘心再为殿主所用。
狍鸮传递消息而来,傀儡师稍退片刻,便带着最新的局势上报:消停了没几日的正道各派又再次于域穴山郊围营扎寨,看来是剿贼之心不死。仇皇殿的旧事再次重演,殿主始终是祸害,谁也不敢看着这颗毒瘤再次滋生扩大。
殿主听后勾动唇角,明显是兴奋有人自投罗网,供他杀戮解闷。他丢下我向殿外走出几步,却又回了头,冷冷望我一眼,说道:“当日火烧飞雁山庄,你爹像得了千载良机,发出武林公令,昭告天下说你我二人私通苟合,甚至被你偷了他的丧神诀送予我做定情信物。只是不知这信物现在何处,盈余,若你爹他老人家满意,我真不介意做了这便宜女婿。”
“江玉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哈哈连笑两声,声音极愉悦,目光却冷漠异常,“我此刻去替你澄清事实真相,丧神诀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
他顷刻便没了踪影,我身子一松,瘫软下来。就算日日被困在此处,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外面的形势,我爹宣称我为了殿主挟带私逃,可我不久之前才与江无缺父子闹出一段绯闻,如今却又收了殿主这入幕之宾,还盗了天下至宝丧神诀……我真不知道我爹是何种心态,没错,这么做的确能转移众人视线,又能仗着人多势众向殿主发难,一举两得。可他孤苍雁的女儿水性杨花,传出去是谁的名声受污?断绝父女关系又怎样,别人眼里,我始终是武林盟主的女儿。
从与江云成亲,我就已经明白,我于我爹而言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工具,可工具的用处太多了,每一种用途都会变得愈来愈低廉。
直到今日我成了与殿主狼狈为奸的同谋,我爹眼里,我的价值终于到头了,沦为弃子。
殿主不在乎被人诬陷,他只是乐此不疲地用此话题打击我,那种被至亲之人彻底放弃的滋味,他也尝过。
我没来得及喘息,殿主前脚走,傀儡师立马后脚踹在我脸上,“孙盈余,想拉人做垫背,你还不到火候!”
我一怔,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胡夫人复生一事,若这几日鸡飞狗跳能没能将棺中的死人弄活,殿主第一个饶不了的人是谁?
我半边脸被狠狠踩在地上,心里却明亮很多,伏在地上问他:“你也不似蠢人,这种差事都敢往身上揽?若十日后没个活蹦乱跳的胡夫人交出来,看你怎么死。”
“你当我想?”傀儡师像被人拔了眉毛,“江玉郎那疯子,我与虎为伴又如何能不顺其心意?”
“那你还跟着他?”
“自然是为了你!”傀儡师又补上一脚,“若不是为你与你爹施了催眠术在先,我又怎会日日忐忑怕他发疯报复?他断手断脚都能卷土重来,这种怪物,我可不想与他为敌。”
“可你为何不想想永绝后患?”
傀儡师顿了顿,脚上的力道减小。
我将他一只脚顶开,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你与我合作,想个办法除去他如何?”
傀儡师默不作声,我复道:“他如今的性子比当初还要莫测,你跟在他身边迟早有一日要引火烧身。不如……不如你先告诉我,他身上的催眠术可是真的解了?”
傀儡师冷笑一声,“这样就想套我的话?”
“我可是认真的,你彼时能将江无缺变作傀儡,难道今日就真没有办法治得了江玉郎?”
“自然不行。”对方答道,“傀儡术施行之前要做多少铺垫你可知道,江无缺那时是自愿放弃心智,他一点不做抵抗我也没有万全把握,更别说江玉郎这般执着之人。实话告诉你,催眠术的确无药可解,我施网布饵就用去三年时间,你以为江玉郎那种人会在一夜之间爱上谁?要不是小鱼儿把你带走让他求而不得,再加上他利用你打击江无缺心生愧意,我想我的催眠术也不会这么快收效,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一陷进去,无可自拔。”
“这么说,就是没解开了?”我问。
“你别想着耍花样,”傀儡师警告,“旁边这口棺材,说不定日后就是你的容身之处。”
我觉得很好笑,“你说他既然为了火狐神力吸干胡夫人鲜血,怎么此刻又耿耿于怀摆了口石棺,按说他应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除了我。”
“你太自大。”傀儡师道,“他如果什么都不在乎,就根本不会在乎你。”
“我不懂。”
“他对你的好感,是受我蛊惑,但他爱上你,起因是亏欠。歉疚这种东西,比任何一种感觉都旷日持久,就像你对江无缺。”
我一愣,“你说什么?”
“你一开始不是也倾心殿主,想想你是何时钟意的江无缺,是从你帮殿主骗了他开始。”
“……这么说,我不是真的喜欢江无缺?”
“我不知道。”傀儡师干脆利落,“是或不是,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还有一个问题。”
“……”
“殿主是真心要复活胡夫人?”
“或许……”
“是因为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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