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江云却问,一手箍住我的手,箍得发紧,箍得我心中冰寒。
“我说,江无缺早与孙盈余于苗疆拜堂成亲,他们不仅有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
“爹!”我大叫一声,却被一片哗然声淹没。
众人皆望向江无缺,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看我。
或者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比起无缺公子那令人发指的隐私,身为主角的我实在不值一提。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江云质问江无缺。
江无缺却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爹,就好像他从来也不曾想过,我爹真的会把这话诉诸于众。因此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期待他不要说出口,即便在一切发生以后,他也无法将目光收回。却再也收不回来了,就像说出去的话、铁板钉钉的事实。
“你说啊!”江云手下一紧,险些将我骨头捏碎。
江无缺猛地眨了一下眼睛,转向江云。
☆、第八十六章
喜事临头,变故陡生。若我是江云,便会先冷静下来问问自己:是不是非要在这种时刻、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情境下,去追问一个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的答案。
但大道理谁都会讲,又有几人做得到风云变色间无动于衷,那样不一定代表他冷静,或许只是麻木而已。
江无缺的沉默,每拖延一分,便是给了众人多一分遐想,是否这世上最完美无缺的人,真有那最龌龊不堪的心思,众人都等着他一怔过后给一个答案。
可这答案如何给?苗疆成亲,一夜缠绵,转手于人……种种痴缠至今日红烛交拜,别人如何议论揣摩都忽略不计,但江云呢,往事摊开,如何再做父子?
我只是执意成亲,执意叫江无缺难以度日,却不是叫他无以做人,至亲面前,我不会狠得要他走一条绝路。
巴不得他身败名裂的人是我爹,不惜连闺女的清白与伤疤昭示人前,也定要叫江家上下颜面尽失沦为武林间笑柄,往后江无缺三字声明怕是更盖过曾经,却是何等声明?
如今只能看江无缺如何为自己辩驳,他若将事实摊开讲明,设局者,入局者,死缠烂打之人,连“不”都说不出一句的傀儡之人——众人也不是不讲到道理,都能将那被动与主动看得分明。
可他只字不应,像是默认,更多过于要为自己分辨解释。受伤的手臂被他握拳,背至身后,就如他这个人,任何痛与憋屈都能隐忍,而只要他答应过的事,也决不会食言。
他答应过我不会在人前揭发我爹,我信他做得到。
“怎么,堂堂江无缺江大侠,有胆占了我家小姐便宜,却没胆子认?您也不是无名之辈,武林各人可都瞧着呢!”
说话的是我爹随从,像是一早被□□妥当,知道该何时开口最为入木三分:“无缺公子,当着妻儿老小的面,也不愿说实话?”
小鱼儿脸色微寒,江云注目等待,江无缺转过面向,道:“盟主所言非虚,我做的事,我认。”
他侧过面向,不是要去看谁,而是不敢再看江云。
他将那几字说得平稳清晰,却令我爹听得皱眉,讥他道:“怎么,这般委屈?叫你认与我盈儿有旧,要了你的命?!”
江无缺手臂一抖,神色更是紧绷。
我也觉自己手上痛得厉害,回神时才发觉是被江云紧紧攥着,他也不察,一直没有放开。
江云……
我瞧着这人侧脸,见他脸色都已灰白下来,便知道这一事实,于他来说太重太狠。
“你信不信我?”我在他耳边道。
江云侧过眼来,眼底墨黑,却是答说:“我想要信……”
“那人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你爹,都是将你摆在第一。”
“那你呢?”他问。
二人声音极低极轻,像是私密耳语,我被这一问问住,见他先前光彩都被抽除干净,只剩脑后一根红缎飞得高扬,便无论如何再编不出谎话。
我失踪几日,他眼角瘦了下去,他此刻用那双依然冷漠沉郁的眼睛望我,问道:“你呢?”
我在他眼中见到鲜红,新嫁之色。
我感同身受江无缺转开头去的心情,不敢再看江云。
“我不是故意骗你……”
“孩子呢?”他又问。
我大惊失色:“江云!”
“你还有多少骗我?为何不一次说清,嫁我是何意?权宜之计?为了掩饰?你与他之间,几时的事……”他忽然抓着我手腕提了起来,“几时的事?!”
声音愈发地大,连四下议论都停了,齐齐望着不久前促成的一对新人。
“吵什么!”小鱼儿脸上乌云密布,走上前来,斥我与江云道:“事情没个头尾,别人随便编派一句认个女儿,你二人倒先沉不住气,像什么话?!”
他说是如此说,可那尖锐视线一扫过我身上,便将其心中所有戒备敌意泄了个底。
他是小鱼儿,他信我只因他从不愿怀疑,可给出个开头,他如何能猜不到细枝末节?
这时说这种话,也是要为江无缺袒护,于他心中,再不当我是己方。
若是他此刻有空闲与我说话,必定也会说:好你个孙盈余,骗得我好惨。
“小鱼儿,”我爹好整以暇,“你别不信,你兄长都已亲口承认,他对不起我女儿!”
众人闻得此言,又急急地往江无缺脸上去瞧。
小鱼儿道:“事已至此,大哥你也不妨有话直说,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你这般遮遮掩掩,又是为谁兜揽?”
江无缺面色渐沉,淡淡望去铁心兰一眼,似是因对方未将怨怪写在脸上,他才稍稍稳了神情,较先前自如一些。
我爹本对江无缺欠缺认知,但联想到万象窟中情景,又加上我顺顺当当嫁进江家大门,他便以为江无缺对我父女所做好事知之有限,因此有恃无恐。
江无缺半日也不回话,终于开口,却是对江云说的:“你领盈余回房。”
江云显然是怔住,这是什么话,难道进展到此刻,那人还想着送入洞房,将这一件事大事化小?
“爹……”江云尽力忍着发作,嗓音都哑得难以卒听,“我只求个明白……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瞪住江无缺,“为何你要如此安排?”
“江云,问话要看时辰。”小鱼儿自然为大局计较,不愿他再问下去。
江云却将我抓着他的手都甩了开去,大步流星走至江无缺面前,“我早知她喜欢你,我日日看着她,这种浅表之事又岂会不知?可是我不明白……”他抬眸,看着此生并没有太多时间相处的父亲,“爹,你若曾给过她承诺,又怎能将她推让给我?”
江无缺脸色难看得厉害,回道:“我不想你失望。”
“失望?”江云像哪里痛得不可救药,紧紧地皱着眉,手掌握拳,“那你想过这一日么?”他问,“你想过我终有一日会知道真相,我知道真相之后是何感受,你想过我此刻是何感觉么?!”
江无缺强撑着去与江云对视,眼中自是大恸。
江云苦笑:“当我得知自己身世,第一件是悔恨,第二件是立誓,即便死也要将我爹从那人魔掌中救出。恶人谷中接回娘亲,她与我相见的第一件事,是嘱咐我无论如何要将家父手足俱全带回她面前……昆仑山上一家离散,我与娘二人此生心愿是要阖家共聚,但谁承想……原来你不是!你早将我们母子二人忘到九霄云外,更忘了昆仑山巅谁因你坠下高崖,恶人谷中吃尽苦头孤苦无依,二十年生生骨肉分离,到头来却是二十年太长,你守不住誓言,早忘了白首之约——是,孙盈余爱你,时时陪着你,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结发之妻,你不是孑然一身,你要懂得洁身自好,因那人此刻还活生生站在你身后!”
“云儿!”铁心兰再也不能无视,上前拦住江云,“够了。”
“还不够!”江云面上阴晴不定,双目圆睁,死死瞪着江无缺,“我还要问问他如何这般对盈余,他将盈余当做什么,说让就让,是要成全谁,成全我这个儿子的一往情深,还是他自己终于幡然醒悟,便又要背弃誓言,既给了她盟誓,为何又不认,为何这般轻易翻脸不认?!”
“啊!”铁心兰低叫,却是被江云一把推开,人群有些纷乱,江云忽然旋身拔了最近处江瑕的佩刀,手一扬,刀锋指去江无缺脸上。
铁心兰惨叫一声:“他是你爹!”
江云神色决计不对,眼中涌起恨意,这刻连唇角都噙着冷笑,摄人刻骨。
“我真后悔往日那么多机会,没有在相认之前一剑将你解决。”他便举着刀,这样对江无缺说道。
那刀锋离人太近,距江无缺眼珠也不过数寸,谁人都不敢上前。
江无缺见惯生死,自是不怕,可是这与以往哪次都不相同,要看那刀握在谁人手中。
“你原是这般恨我。”江无缺道。
小鱼儿却在一旁七窍生烟:“你看不出他此刻急怒攻心,是走火入魔之兆,还要拿话激他?!”
铁心兰也道:“无缺,你没见过他失常模样,他真的会六亲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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