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进来。”
红木箱子周边嵌着铜片装饰美轮美奂,实际是将缝隙堵死,锁是上好的百炼精铁所铸,没有钥匙也要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辈才能打开。
洛依看着这箱子,眼眶里血丝密布,红唇紧抿直到泛白冷冷的笑出声,“大手笔!”
没人敢应,他们低下来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今天才发现自己的鞋子是这么有趣。
拨弄着红木箱上百炼精铁所铸的锁,洛依冷声道,“去把凉琪叫来。”
“是。”青衣快步走出花厅,那一瞬间她只觉重天见天日。
紫岚端着茶盏进来,她带着外头日光,恰到好处的驱走了花厅的寒风。
轻抿一口润喉定神,洛依缓缓道,“江南的花公子,还留在东南王府?”
“听金总管的口讯,说是世子很钦佩花公子,一定要留花公子多住几天。”
闻言,洛依忍不住皱眉,心中猜忌摇摆不定,她猜不出司少枰为何留花满楼在王府,要知道花满楼的鼻子很灵,他的脑子转得很快,加上他更是如虎添翼,破案不在话下。
想不明白这其中是否有她猜不透的深意,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压下纷乱的思绪,弹了弹如玉的甜白,脆脆的响声在花厅中响起,“金九龄生活奢靡,单六扇门的俸禄可经不起他这般花销。”
“小姐,金九龄才貌双全,精于辨别古董字画和相马,这些本事难道不足够他过第一流的日子?”金九龄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会享受,而且自带技能不少,这样有财有貌的男人在某一些方面自然可以省下大笔花费。
明白蓝翎话中意思,洛依忍不住轻笑,花厅里的气氛也因为她一笑而变得轻松,只可惜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眸依旧是冷冷的,“蓝儿你不懂,但张大懂。”
张醒自然懂,他手底下不乏美貌绝色卖艺不卖身的暗探‘妓子’,在她们的眼里,任凭你潘安再世、宋玉复生,如果没钱,一切免谈。
“只认钱不认人。”卷了卷舌尖,痛疼越发的明显,张醒不由简言意骇的概括。
蓝翎脸色变化,随即恍然。
“小姐。”青衣身后是摸样清秀的凉琪。
“去,将锁打开。”经过时间缓冲,洛依神色平静,但放于袖中的左手却是紧紧握拳。
似乎因为自己的身材肥胖凉琪不爱说话,她点了点头,一双显得笨拙的手却精密快速的将锁打开,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与原来一模一样。
腐烂的味道,箱子一打开味道冲天刺鼻,花厅中人都恨不得立刻出来,但主子不动,他们不敢动。
洛依眉头不皱,她本不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尸体见得不多却不是没见过。
屏息,不是因为那刺鼻的味道,而是紧张。洛依看着红木箱子里长发遮面的尸体,看身段的确是个女子,衣服也是洛依熟悉的薛冰风格。
突然间洛依她不敢、害怕了,左手刚养好的指甲嵌入掌心。她离箱子很近,不过五六步,但这五六步洛依却得极为艰难,她似乎闻不到那令人犯呕的味道,伸手拨开遮挡面目的长发。
是...薛冰!洛依只觉全身发寒,喉咙酸胀却是哭不出来,她不信下意识往后退去但脚下一软,蓝翎眼疾手快扶住。
“小姐不觉得奇怪吗?”糯懦的好似孩子般可爱,凉琪盯着薛冰,眨也不眨,“身上都腐烂了,但脸依旧完好。”
凉琪的话如同一碰冷水,让洛依瞬间冷静下来,眸光闪烁厉色一闪而过,“扶我过去。”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艳若桃李,一点都不像已经死了好些日子的人。
洛依仔细观察着‘薛冰’的脸,也许是时间长久,粘合的东西不再牢固,虽然小小的起皮在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上并不奇怪,但奇怪就在这里仿佛是分界线。
眯了眯眼,洛依毫不犹豫的撕下,在一具尸体上撕下一层皮这是一件恐怖的事,更恐怖的是那层皮上还有腐烂的肉,有虫子蠕动其中,就算是张醒这样的人都觉得胃在翻滚。
尸体面目全非,压根就看不出她原来长什么样。
“抬出去烧了。”将人皮面具扔回箱子里,洛依用已经凉了的茶水清洗,眼眸不抬不知她情绪如何,只觉冷情冷漠,丝毫不见方才的情绪大动。
“准备笔墨。”用帕子将手擦干净,洛依抬眼看着张醒,淡淡的如同以往,“金九龄的事,明天我要看到。”
“蓝儿和凉琪一起去羊城。”将信交给蓝翎,想了想又补充道,“关于金九龄的消息,一齐送去给花满楼。”
“是。”凉琪不多言,她垂眸低眉,安安静静,谁也不知道她的想法。
“都退下。”
“是。”
洛依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众人很是安静的退下,一丝声响都没有。
“婆婆。”
“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
密封的信,封着玉罗刹最爱的血红色封蜡,洛依眉头一挑,整个人都明艳起来,她拆开信,快速的浏览眼神晦暗不明,阴雨沉沉般压抑。
焰砟石为鞘、极铁为刀,果真是不简单,怪不得老实和尚连意思都不敢表达。
可是那宫九又是谁,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什么的角色。如此神通广大,隐藏得这般好,江湖上竟无他一丝消息。
火折子随身携带,信与信纸烧成灰烬,洛依闭眼沉思:义父不让她知道,但这江湖上还有人知道宫九的身份。
“婆婆,准备下,我要去京城。”
“小姐...”姜是老的辣,宁婆婆一转眼就知道洛依要去京城做什么,她皱眉不太赞同,但洛依是她一手养大的,不说主仆身份,洛依就跟她女儿一样,她张了张嘴,转口便应下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宁婆婆的背影,洛依抿了抿嘴,微微犹豫定了定心神开口,这事迟早要说开的,“婆婆。”
宁婆婆以为洛依还有事吩咐,当即停下脚步,低眉静候。
“你看着我长大,也看着我和哥哥从疏离到亲密的感情。”
“我知道义父的打算,因为义父从来就没瞒过我,但我和哥哥自小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
“哥哥的性格你也了解,是很单一的人,他最大的期望是站在剑道的最高处,哥哥他...不该为儿女情长分心。”
剑客有情是大情,儿女情长总归小情。何况剑若是钝了,西门吹雪就不是西门吹雪,她的哥哥是当世无双的大剑客,就像她明知道和叶孤城一战生死各半,她也只会支持他却,而非拦着他。
剑道的孤寂,不是剑客是不会明白的,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是件很美妙的事,只可惜这两人练得都是快剑,有去无回的剑。
“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你也不希望我以后跟一把剑争宠。”
洛依一番话说得尽情尽理,义父耳目众多想来她和花满楼的事义父早已知晓,此番回来也不知是义父对这件事的行动还是这其中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但按她对义父的了解,义父让她回来这其中定是有深意,或许是西域那边的事,又或许是她身世所带来的变化。
宁婆婆依旧低眉,看不清情绪,她是玉罗刹特地训练教养洛依的,她的任务很明确,让这位小小姐成为合格的庄主夫人,将来的教主夫人。
只是人都是感情动物,相处久了目的自然就变了。
宁婆婆仔仔细细的看着洛依,嘴角一抹弧度是欣慰是感慨,然她不及说话就听到外院的泥猴子在喊,
“小姐,峨眉山的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洛依和庄主大人是有婚约的(玉罗刹单方面的,亲爷爷那边一点想法都没有╮(╯▽╰)╭)
☆、标题怎么办?
“陆小凤,今生我不后悔爱上你,但来生,我不想遇见你!”
薛冰睁开眼,是花榈木架子床,却不是她家里的花榈木架子床。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架子床,不远处拉着帘子依旧有光线进来,薛冰眼神茫然,许久,她愣愣的恍然,她还活着,这里不是阴曹地府!
本来茫然的双眼清亮有着雀跃和疑惑:是谁救了她?
绣工精湛栩栩如生的百鸟纹帐,偶尔掺着几朵绽放的花蕊,本该是让人想起万物复苏时的盎然,她却脸色大变,眸色晦暗夹着很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那张脸,她就是化成灰也不会认错,是金九龄!
她要把这件事告诉陆小凤,他是在利用陆小凤,不,或许金九龄就是想让陆小凤背黑锅!
薛冰挣扎的想要起来,但可惜伤势太重,失血严重导致全身力气全无,稍稍的动作就让她才开始好转愈合伤口再次崩裂,血腥隔着被子没有传出去,但疼痛一阵一阵的,让人冷汗直冒只能顺从的躺着。
“你醒了。”
永远的玄色衣袍用白色银色的丝线绣着一些简单却又让人看不明白的纹理,长发用玉簪固定,撩人的桃花眼散发着魅惑,只是眉宇间的不羁掩盖着阴霾破坏了这一身的风流倜傥。
“唐...公子。”薛冰惊诧的看着神色冷淡的唐天容,但她下意识的捂住腹部裂开的伤口,“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