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殷红的鲜血,下巴,衣服,地面。
陆小凤习惯穿深色的衣服,因为深色的衣服便是流了血也不会被人发现,不论是亲人朋友还是敌人。
薄片深深的刺进掌心,整个手与柚子满是血迹。陆小凤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站不稳,还是身旁的金九龄眼疾手快扶住了才避过了摔倒在地的情况。
口中血腥他早已经习惯,因为他是江湖人,既然是江湖人就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但手上却不及心里的痛。
铁锈味在提醒他刚才所看到的,钟鼎文,字形难看晦涩,就像是天书一般,可是陆小凤他看得懂。
“我看是公孙大娘故作玄虚,刻意留下这东西来扰乱我们的视线。”金九龄扶着陆小凤在椅子上坐下,他看着陆小凤淬血的模样十分不忍,于是他故作轻松解释。
余光似无意扫过孟伟,孟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何况公孙大娘也没有杀薛冰的动机。”
陆小凤闭上眼,眼前净是和薛冰相处的情景,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和薛冰一起时是他最轻松最快活的时候:他永远不用担心外面的纷扰烦恼、永远不用担心她是否怀着异样的目的接近自己、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们说得每一句话下是否有其他的深意。
薛冰,她是最纯粹的。不是因为他是陆小凤才爱的。
睁开眼,眼神精神清澈,仿佛气急攻心而至吐血的人不是他。
“没有动机?呵!”冷笑时,陆小凤拔出掌心的薄片冷声道,“你莫要忘了‘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金九龄眼里满是懊恼,他似乎在后悔怎么就把‘熊姥姥圆月杀人之事’告诉陆小凤。
“这里既然是她在南山的窝就一定留下线索。”浑不在意自己衣服上的血迹,用袖子擦了擦下巴嘴角的血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小凤固执的模样,让金九龄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摇头,吩咐孟伟等人在仔细找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孟伟从厨房的灶台里找到一个木头匣子。
木头是很普通的木头,随意去郊外走一走就能看到,盖子上是大街上随意可见的雕花。
想从匣子的外观上找线索是不可能了。
陆小凤一把拿过孟伟手里的木头匣子。
匣子很轻,若是里面放置着机簧暗器定是重量不同,若里面不是机簧暗器,那装得又是什么?若不重要怎会安置在灶台里?
猜来猜去,倒不如打开一观,但陆小凤心里却莫名的一紧,似是打开便有不妙的事发生。
犹豫间,匣子却是到了金九龄手里,他指了指陆小凤的手,摇头道,“还是我来吧。”
小心的掂了掂匣子,金九龄轻松道,“看起来不会是机簧暗器。”
匣子里的确没有机簧暗器,却有一个鱼鳔做的气囊,里面还有一根闪着寒光的针。匣盖一开,鱼鳔破裂,红色的毒气当即射\出,开盒子的人再灵敏也躲避不及。
他们千算万算,却忘了世上还有毒药。
看着躺在地上像是软鱼到了岸上无法呼吸即将窒息一般的金九龄,陆小凤眯了眯眼,眼底流光闪过却没人发现。
他快速的护住金九龄心脉,希望能救金九龄一命,但奇怪的是最是忠心耿耿的孟伟竟然无视了金九龄凄惨的模样,而是捡起已经被摔坏的匣子。
匣盖上刻着钟鼎文,同他们在铜镜缝隙里发现的薄片一样。
‘留交阿土,彼已将归。’
“留个人给我告诉我关于阿土的事,你速带你家老总去找施经墨救治。”
孟伟犹豫了一会,这才找了一个他十分信任的人给陆小凤,而马车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停在门口,好似赶车的人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一般。
陆小凤脸上是直白的担心,而被孟伟留下的衙役偷偷的打量着陆小凤,心中计较嘴上说着关于阿土的事,最后他被陆小凤派去找阿土。
想来这个所谓的阿土也该要‘回去’了。
陆小凤神色淡然笃定,脸上丝毫不见担忧之色,转身,消失在南山的曲折小巷之中。
***
“师叔!”
赵雅楠惊愕的看着徒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美人:柳眉杏目琼鼻樱唇,巴掌大的瓜子脸,端得是美貌柔软,只是眉宇间是和赵雅楠一脉相承的英气。
虽然模样年轻到混淆视觉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师叔自当年从中原回来便不曾出过净世纯音,此番出来......莫不是心结已开?!
“那人便是你一直拖延时间的原因。”清脆婉约,她若是歌唱定会名满天下,但她的神态却是默然威严。
“我只是舍不得中原美景。”赵雅楠敛去惊愕之后是神色淡定,行动间透着亲昵,她在女子身边坐下,为女子和自己沏了杯茶。
“哼,的确美人如花似景。”女子扫了眼赵雅楠,冷哼讽刺道。
客栈,一墙之隔,洛天齐武功尽得老泰山洛蒙真传,一身武艺非凡自然是察觉到赵雅楠这边的动静。
他听到赵雅楠的惊呼所以他本不该过来,只是身子不由自已的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楠楠?”
一声楠楠道尽了亲密与情爱,若非有情怎会让男子喊自己小名!
女子杏眸一眯,数不尽的风流却是暗藏杀机。
素手芊芊,一拍桌子。赵雅楠为她所沏的茶杯好似无重量一般飞到空中,再见女子袖袍一甩,劲气内敛如无物,但那杯子却快速飞去。
不见旋转如隔空取物,但其中所含的劲气内力却常人所能想的。
接住了,重伤,接不住,亦是重伤。
见状,赵雅楠手上一紧却是握掌成拳,随即松开,但她眼皮不抬,神色淡然又为女子沏了杯茶,她知道师叔只是试探。
洛天齐眼中满是凝重,若是借力使力,他自是四两拨千斤的回去,但偏偏它非是借力使力,这是内力深厚的表现。
太极,以柔克刚,七童的流云飞袖正是感受太极所创,而他也是参与其中。
“倒是有几分能耐。”
洛天齐动作流畅优美的接住茶杯,女子杏眸冷清似无情,看似褒评又似透着贬低。
“近日江湖有两件大事,一是峨眉山掌门独孤老道下月初要传位于大弟子苏少英,我与他年少相交,此番你随我去峨眉山观礼。”
“二是白云城叶孤城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的决斗,时间定于七月十五紫金山巅。”
“虽是旷世奇战,但你不必前去观战。”
女子怕赵雅楠受不得当世两大剑客比试的诱惑,巴巴的跳进去别人设的全套里,她看了眼洛天齐似有深意,但眉梢微敛仿若错觉,“此战非是单纯比试,其中所含内幕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顿了顿,她又道,“况七月十五也不一定能比成。”
女子话中之意涵括太大,洛天齐眼界不同却也猜不出其中意思,只是隐隐觉得这里面有着天大的阴谋,可是阴谋又是为谁而筹。
赵雅楠眉头紧皱,她亦在猜测师叔话中意思。
“敢问前辈从何得知?”
小子倒是敏锐。心中赞赏但面上无谓,她无视洛天齐,握着赵雅楠的手嘱咐,“明日我启程去少林,到时候你我在峨眉山下的小镇汇合。”
“我要在中原停留一段时间,事了之后我会亲自带你回去!”
不由赵雅楠询问反驳,也不等洛天齐反应,只见窗户不知何时打开,暖风习习,而房间里只有洛天齐与赵雅楠两人。
***
“你怎么知道和尚在这里。”
破旧的庙宇还有几分香火,但地处偏僻,来得也只是附近穷苦百姓。
一身袈裟脏旧,似是多年不曾清洗,但看着又白又圆的老实和尚,不由想是不是和尚太白才衬得本就色暗的袈裟脏旧。
“你是和尚,不在庙里那在哪里?”
南山香火兴盛的庙宇众多,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难道陆小凤其实不是陆小凤,是陆小狗?!
腹诽一番老实和尚并不指望陆小凤会告诉自己他是怎么找来的。
“三天前你说我这三日霉气缠身,定当头破血流,而我现在面色红润,可见和尚你一点都不老实。”
双手合十,口念佛号,老实和尚对着佛主恭敬的拜了拜后才看着陆小凤,他知道陆小凤的来意,但是......不可说。
“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有因缘故,亦可得说。”
“和尚,我今天不想听佛经,我只问一句,她在哪里!”
老实和尚自认识陆小凤以来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严肃的执着,他从来都是自信而悠然自得,所有事都把握其中不偏不漏。
“和尚不知道你说谁。”
“和尚!”看着老实和尚一副盐水不进的模样,陆小凤心中百感交集,心头之火按耐不住,他大声喝道,只是这一声大喝后陆小凤并没有继续说,反而沉默。
他压着情绪,一个字一个字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公孙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