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有一柄非常细、非常窄同样也非常锋利的剑,他每天傍晚都要拿一块雪白的绒布擦拭那柄他不用十年的剑。
‘灵蛇剑’,是蛇王的成名之剑,曾经很多人都可惜它不会出现在世人眼中,但今晚,它似乎要重出江湖了。
“蛇王,我们做个交易吧。”
蛇王是个好人,要不然羊城三千多人不会愿意为他卖命;蛇王是个坏人,要不然羊城捕快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让他们交点‘保护费’。
“什么交易?”
“我替你去对付那个人,你替我找回薛冰。”
记忆恍惚,眼前是似乎是蛇王枯瘦苍白的手,又似乎是西园灯火晃动。
“陆小凤。”
“洛依!”
天边是火烧云,明明是灿烂绚丽的美,但在陆小凤眼中却是凄凉的美,而站在火烧云之下,鹅黄色的大袖衫绣着不合时宜的白梅,间歇得点着红,洛依眸色幽暗,他看不清。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失魂落魄,可不像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是有失意的时候。”拉长语调,明明是寂寞自嘲的话,偏生被他说成了调侃意味十足。
“看起来你的确失意了。”嘴角勾起弧度,火烧云也遮掩不了的冷漠。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洛依,不像是他认识的。
闻言,洛依眸光晦暗,却是带开话题,“可有薛冰的线索?”
“...没有。”此刻,陆小凤果真是失意的陆小凤。
“你来西园做什么?”
“我和蛇王做了交易,我来帮他杀仇人,他帮我找薛冰。”
“真是你陆小凤的风格。”愣一愣,洛依稍软了眉梢,陆小凤的性格,她不说十足的了解却也知道六分,抬眼看了天色,“我有事,先走了,祝你好运。”
“借你吉言。”
于是两人擦肩而过,陆小凤手中莫名的多一个纸条。
贫穷孤苦的老妇人,她的腰本该弯着,但现在却挺着笔直,眉宇之间没有一丝贫困的愁苦,是媚而不妖的艳丽,这样的形容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奇怪无比,但的确如此。
老妇人对面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大袖衫的清冷貌美女子,眉宇间一抹温婉,似是假面般挡着别人的探索。
“大娘,我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剑器我是无缘得见了。”
“吃个栗子。”清浅一笑,声音却是比银铃还要好听,皱巴巴的手上是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女子拿过老妇人手中的栗子,细致的剥开,露出里面香甜的肉,“大娘的手艺果然是好,还没吃,只闻这味道我便觉得饥饿。”
“那姑娘就多吃一些,这些栗子都是刚出来的,热呼着。”
“可我不敢吃,我怕吃了就再也不能吃其他美味了。”修长的手指捏着栗子,温度自指腹而来,在这夏日,更是灼热似是拿不住。
“我这栗子又香又甜,保证姑娘吃了一次想吃第二次。”似是没有听出女子话中的嘲讽,老妇人慢慢的又拿出几个。
“大娘如此热情,那我就不矫情了,想来我也没有第二次尝大娘的其他手艺。”
栗子进入口中,是甘甜,果真是吃了一个想吃第二个。
“果真是又香又甜,大娘的栗子名不虚传。”
“那姑娘就多吃几个。”
女子笑弯眉眼,漂亮的眼睛似是天上的星辰,“大娘的栗子,我可不敢白吃,”说着,从袖中拿出三张银票,面额是一百,女子将银票塞进老妇人手中,笑着说,“我就不耽误大娘生意,下次大娘来万梅山庄,我亲自下厨。”
“也请上琉璃谷的柳儿姑娘,我与她神交许久,说不定这次借着大娘的光,我能与柳儿姑娘见上一面。”
老妇人不答话,她看着洛依的背影,随后她弯下腰,就好像在地上找东西一样,手中,三张百两银票瞬间撕裂成末,邋遢下垂的双眼精光一闪而过。
小巷里,是老妇人嘶哑的高喊声,“糖炒栗子,刚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
天色渐暗,火烧云消失,是一盘冰轮挂在天边,朦胧的美,却冷冷的,冻得人全身冰凉。
“见到公孙大娘了。”
“见到了。”花满楼的衣服有些乱,应该是在外面找人时太过匆忙,洛依替他将衣襟整齐,却发现外袍破了口子,皱眉道,“袖子都破了。”
“应该是穿过小巷是不小心划破的。”
“公孙大娘的易容术很高明,要不是她们红鞋子组织的人,每人都穿着一双红鞋子,恐怕我也发现不了她。这次是如愿见到她,可真是要感谢琉璃谷的柳儿姑娘。”
“六哥说就算见到公孙大娘,但也必须过关斩将。”
“可不是。三百两一颗栗子,不过的确又香又甜,我本来想带些给你尝尝,只可惜只有那一颗是没毒的。”
“千金难买公孙大娘一舞,三百两见大娘一次,稳赚不赔。”
“而且还是大娘亲手做的栗子,天下恐怕就我吃了还活着。”想想,洛依笑得有些得瑟,目光一直停留在花满楼的袖袍上,“衣服破了,我给你补补,保证看不出痕迹。”
“天暗了,伤眼。”
“不过一道口子,能有多伤眼。”颐指气使,虽然看不见,但花满楼能想到那模样,不由软了眉梢。
“好。”
点起蜡烛,房间瞬间明亮。
“绣花大盗坐在烈日下绣花,不用马扎竟然也能修得那么好,薛老夫人也要甘拜下风。”
“马扎?”
“喏,你伸手摸摸,”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眼看花满楼的手就要碰到针尖了,洛依惊神,忙忙叮嘱道,“小心点,别被针扎着。”
“绣花一定要用马扎?”
“我知道薛老夫人绣花还是用马扎的。”
也不待花满楼回答,洛依自顾自的说,“我记得小时候刚学绣花,宁嬷嬷偶尔会让我绣个复杂的花样做考验,虽然绣的时候嬷嬷不在,但时常会过来看看。”
“后来我想了个计策,让紫岚帮我绣好,花样绣两层。那一层在嬷嬷来检查的时候,我拿针拆......”说着,脑海中灵光一闪,洛依抬头,同样的,花满楼满脸的原来如此!
坐在中间也不一定绣花,可以是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红色炸弹来袭,作者君已经抱着炸弹自爆了QAQ
马扎就是撑子,百度百科说撑子是方言的说法╮(╯_╰)╭撑子就是我们看电视姑娘绣花时的架子
☆、标题怎么办?
宫九!
白色的纸,墨色的字,笔画横平竖直,圆劲均匀,烛光之下,墨反射着光线。
洛依站着,一双漂亮的眼眸幽暗不知所想,拿起笔,在白纸上她又写下宫九两字,但下笔力度重了,每一笔的墨汁都透到了下一张白纸上。
是谁?
义父快马加鞭发来的急信上潦草的写着‘宫九’二字。
笔尖墨汁凝聚,快速的落在白纸上,九字被墨水染开,就像洛依此刻的思绪,糊成一团没有一丝头绪。
宫九...不是江湖上威名的前辈大侠,他名不经传,但义父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人,这个人必有不同之处,或许......
看着白纸,洛依眯了眯眼,眼底划过几丝凝重,随后拿起白纸烧成灰。
“小洛依~~~~~”拉长的尾音,荡漾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洛依手一抖被烛火烫伤。
“陆小凤,你抽哪门子的疯!”焦灼之感,不强,但如蚂蚁一般挠着心,洛依忍不住磨了磨牙,改明她一定要在万梅山庄养条狗——鸡飞狗跳。
“好几天没见,我这不是有些想你了。”流里流气夹着暧昧的话,孤男寡女总会让人想入非非,但偏偏从风流人陆小凤嘴里出来就变了个味。
眉头一挑,洛依吃不定陆小凤是抽了哪门子的疯,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拿出九节鞭,对着陆小凤就是一阵‘飞舞’。
作为唐门堡主的亲传弟子洛依妥妥的继承了唐门的风格,招式看似不强但各种刁钻,让人应接不暇,饶是陆小凤这样身手的人都觉得他要是再不跑肯定要被西门洛依给捆了,然后‘雁过拔毛’。
于是他不犹豫飞身出房门,却没在小院天井停留,轻功灵动踩于屋顶墙面之上。
看着陆小凤越来越远的身影,洛依不由眯了眯眼,提起内息便追了上去。
周边的景色变化,由繁华至空旷萧索,陆小凤没有再跑,他停在不远处,双手叉腰呲牙笑着,也不知在笑什么;洛依会意的停下,九节鞭环在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在荒野中格外清楚。
“引我出来干什么?”
明明是你让花满楼引我过来的。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陆小凤绝对不会这么说。
“专业的东西当然要找专业的人。”说话间,他的手里就多了一块红色的缎子,月光之下,影影绰绰有黑色的线条。
“这就是那红缎子?”陆小凤将红缎子抛给洛依,洛依仔细的摸了摸布料,的确不一样,滑而细,适合做绢子或者夏日的大袖衫,不适合做衣袍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