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起来,“好姑娘,你要说什么直说便是。”
“你既然知道叶孤城,就该知道这样人似飞仙的剑仙,也有堕入凡尘的时候。”云雁真的是努力地让自己说得委婉一点了,甚至拿出陆小凤那么多悲惨事件来给楚留香一点心理安慰,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直说了,“我怀疑无花。”
被人怀疑了自己的好友,是谁都要生气的,何况是楚留香这样重义气的人,然而虽与云雁相识不久,他也把这个姑娘当作了朋友。自己的一个朋友怀疑另一个朋友,楚留香只觉得为难极了,“无花不是那样的人。”
“……”云雁知道自己不好多说,可是又实在担心陷在局中的楚留香,“鼎鼎之前焦躁,不是因为檀香,是因为血腥味。我早先要它寻着那黑影的气味走,檀香盖过血气,能瞒得过人的鼻子,却瞒不过鼎鼎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许是鼎鼎闻错了,或是那黑衣人从船上掠过了。”
云雁板着脸,扭头就要往回走。鼎鼎也似乎听懂了楚留香的话,不满地撞了他两下。楚留香越发无奈了,“你要去找他?”
“我在黑影身上砍了一刀。”云雁知道,楚留香是看见了自己刀上带血的一幕,所以她现在只需要去做一件事,“我扒了他衣服就知道了。”
楚留香:“……”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见有人要去扒了妙僧无花的衣服?
这下子之前那点为难都变成了另一样心绪,楚留香已经可以想象,如果他真的让云雁自己去扒了男人的衣服,尤其是这个男人是无花的时候,估计船上的几位姑娘就该怪他了,而且到时候江湖上会怎么传——云姑娘是和谁学会扒人衣服这种事的呢?大庆最是风流楚留香!
如果他跟着过去,那更不好了——楚留香和人一起把魔手伸向了无花大师!
他几乎立刻跳起来拉住了云雁,“你可是个姑娘,这样不好。”
云雁沉默半晌,然后坦然道,“就是因为我是个姑娘,吃亏的总不会是男人吧。而且我与你不同,才见了一次,我和他算不得好友,真的是我错了,便道个歉,由他处置一番就是,或是日后深交或是江湖不见,我也无碍。我有了怀疑闷在心里,难道比摊开了说好么?”
真的要与人相交,像她这样心里藏着事怎么行,肯定是说开了就好。无论自己的怀疑是对是错,好歹心里没了负担。
“我随你去。”楚留香蓦地笑了起来,也是他太过束手束脚,听云雁说了鼎鼎的反应,他多少也会有些心事,这岂不是更对不住无花,“无花是个光风霁月的人。”
“你动手?”云雁好笑地发问。
楚留香:“……”
为什么人人在妙僧无花面前,都恨不得表现得再矜持完美一点,偏偏这姑娘还是这么放得开?
他摸了摸鼻子,“直说便是。”
两人再回转到大明湖畔时,湖中早已连人影儿都没有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妙僧无花再怎么有雅兴,也不至于要彻夜待在这尚有凉意的舟上,而聊以自慰的七弦琴也被沉入了湖中。
楚留香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还是去找冷秋魂。”
在潜意识里,楚留香还是不愿意去怀疑无花的,只因为那个人是无花。
“下一回……”云雁抿紧了唇,等楚留香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就听见她斩钉截铁地道:“我的刀会更快。”
这是一个比大多数男人还要果决的姑娘,而且在有预计之外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个姑娘也能很快地做出决定,她永远都知道要向前看。只要楚留香继续查下去这件事情,那么迟早还会有人出来干扰的。
楚留香和云雁都不是会自乱阵脚的人,然而他们的敌人却始终在步步紧逼,因为他们寻找的那一封信,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左又铮、西门千、灵鹫子、扎木合,云雁知道扎木合,还知道这个人死了,戈壁大沙漠怕是要有变,她越发厌恶那个耍着他们玩的凶手了。
“我们也并不是全无线索的。”楚留香脸上苦意更甚,却喃喃道:“那女尼死前说了个无字。”
若无之前的怀疑便罢了,可是心里既已有了萌芽,便总是会往那边去想,楚留香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回,不是我对不住无花,便是无花……”
他宁愿是自己误会了朋友。
云雁也跟着叹气,把无往不利的鼎鼎抱起来丢给楚留香,“你发什么愁,我们追得这样紧,那人也一定头疼得很。”
楚留香素来会调节自己的心情,也很知道怎么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被别人拐弯抹角地安慰的次数实在不多,他很欣然地接受了云雁的好意。楚留香把鼎鼎往半空中抛了一下,然后立刻接住,被不耐烦的鼎鼎狠狠挠了一爪子,他便又向以前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就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快乐~不过你们可能都过完小年了,唔,我家这边过小年比别的地方要晚两天……
☆、诸多纷争
楚留香实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尤其讨女孩子的喜欢,所以他很快又来了桃花运——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拿着鞭子和楚留香打起来的黑衣少年其实是个姑娘,楚留香没有发现,云雁却发现了。玄甲破阵营之前总是要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耳濡目染之下,云雁姑娘的观察力也不可小觑。
毕竟那黑衣少年喉结的肤色有些深了,骨架也明显纤细一些,就连眼睛,也太过明如秋水。
“小心!”云雁庆幸自己虽然没有拿出惯用的盾来,却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用其他东西代替盾牌的技术,她掀翻了一面桌子,虽然是木质的有点轻,却不妨碍云雁用出一个盾立。
乌光闪闪的暗器竟是被这么一挡,照原向窗外折返回去,当然是没有打中任何人的,暗器自然是暗中出手效果来得最好,云雁来这样一手,不过是警示一番,再出口恶气罢了。
哪怕身前的人举着一张桌子,看起来有些滑稽,黑珍珠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挡在自己面前的云雁身上,然后从衣袋里拿出一封信丢给云雁,“你也是为了这信?”
“嗯。”云雁低声应了一句,看见黑珍珠的脸色变了变,立刻又想起一样东西来——鼎鼎,或许这姑娘被吓住了,需要压惊?她也不能真的次次都把鼎鼎给别人抱啊,鼎鼎也是有脾气的,所以她只是尽量放软一点声音,“你别怕,你是我见过用鞭子用的最好的姑娘。”
脸上表情还是不多,但是云雁总能给人很可信的感觉。
楚留香正要伸手去接信呢,便有一道剑光一闪,将信纸挑了过去。中原一点红那一日与楚留香一战到底被耽误了,这回找到机会,定然是要再与楚留香一战的。
“你若胜了,信就给你。”
中原一点红死死地盯着楚留香,只是在看见站在一旁,手举木桌的云雁姑娘时,到底顿了顿,继而直接冲着楚留香出剑了。
一定是想起大明湖畔的石桌了吧。
楚留香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中原一点红身上,再看看云雁姑娘护着黑衣“少年”往旁边退的模样,然后他就被一点红的快剑逼得开始躲闪了。若论楚留香的功夫当是在一点红之上的,尤其是一点红这个冷静的杀手,之前竟有那么一丝恍惚,且身上多少带着旧伤的时候。
楚留香折了一点红的剑,也赢了一点红,可他还是没能如愿看见那封信——那信竟因为两人的比拼碎成了纸片。楚留香又想要苦笑了,中原一点红的脸色也不好,他只是想与楚留香比过一场,却没有真正要坏了人家的大事。
“碎的也不算细,还是能拼起来的。”云雁瞧着撒了一地的碎纸片,捡了几张起来。
中原一点红默不作声地开始捡起地上的纸片,摊开在一旁的赌桌上慢慢拼合,只是让拿剑的手去做这样的活,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云雁没想到中原一点红会这么有耐心地来帮忙,动作还这么迅速,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啊。
“珍珠也告诉了我信的内容。”
中原一点红:“……”
默!默!转!身!
“……抱歉。”云雁想了想,之前她还用石桌砸了中原一点红一次,话语中歉意更深,“对了,你的腰还好吗?”
中原一点红:“……”
男人的腰不能提!
黑珍珠在后面差点笑出声来,不过顾及了云雁姑娘的面子,只在后面捅了捅她的腰眼。云雁被这么一弄差点条件反射地一刀砍过去,便是强自忍住了,耳后根也红了个透。
鼎鼎简直要拿自己主人没办法了,这种时候,还是要它出手啊。猛地扑到中原一点红脚边,小爪子抓着人家的衣服一点点往上爬,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然后……被丢下来了。
晴天霹雳!居然连鼎鼎都不能讨好了吗!
云雁顿时觉得不好了,在楚留香眼里,倒和窝到墙角去耷拉着脑袋的鼎鼎一个模样。
并不是中原一点红不给云雁面子,也不是他误解了云雁的好意,但是让一个杀手,接受一只随时可以把利爪探向自己要害的狮子,这并不容易。被戒备地瞧着的鼎鼎越发委屈,低低地呜咽一声,背过身子对中原一点红甩尾巴,它被人嫌弃?它还嫌弃那个人手太冰了呢!还是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