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等我,可我?”赵亦树摇头,“袅袅,我把你忘了,我配不上你,我只会辜负你。”
“不,亦树,和你有关都不是辜负。”洛袅袅看着他,温柔地说,“这些年,我们虽然没见面,可我也没觉得苦,我不觉得是在等你,我是一天天在靠近你。”
她和小熠坦白,复读学医,她做的,都是为了扫除他的顾虑,和他在一起。
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突破天际,朝霞把洛袅袅的脸照得特别清楚,她坚定地说:“我说过,终于有一天,我会回来,回来证明我的感情。”
如果他不相信她,她就让时间来证明。
如今,她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他。
他们都变了,都不是曾经最熟悉的彼此,但是,她坚信,在他们的心里,一定还有一块地方,等着彼此,还保留着最初的爱恋。
洛袅袅不愿说爱,也不愿讲长久,她清楚,他不相信这些。
她摸到他的手,紧紧握住,说:“亦树,别再赶我了。”
她要的不多,只要余生相伴。
赵亦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被堵住了,千言万语没一句能配得上她的情深。
他真的不知说什么,最后,他只能颤抖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曾经的长发已变成俏丽的短发,可洛袅袅还是洛袅袅,她花了多少力气,保住这颗赤子之心没有动摇,克服万难回到他身边。
他的手往下滑,一手捧着她的脸,哽咽地问:“洛袅袅,你是不是傻?”
“我才不是傻。”洛袅袅笑着,眼里有泪光,“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一起做那只没有脚的鸟。”
他说,他是一只没有脚的鸟,飞啊飞啊,一生只会停下来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候。
她呢,不知道怎么办,她的付出在他巨大的防御面前根本没用。最后,她只能也把自己变成一只没有脚的鸟,陪他飞啊飞,或许此生不得歇,但总是相伴的,不那么孤单。
一切从她年少起,从看到那个孤独在花园拉小提琴,只对他的猫温柔的少年开始,她就想,不再让他孤单。
天亮了,霞光万丈。
洛袅袅抬头,微微倾身,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她说:“还是,甜的。”
话音刚落,她的眼泪也落下来。
赵亦树,你是糖人,甜的。
还是,甜的。
十七岁对他说过的甜言蜜语,再说起,已这么多年过去。
不,他给她的都太过苦涩了。
赵亦树凝视她,看着已经变成青年的洛袅袅,后悔了。
他从不后悔做过的决定,但这次真的后悔了,他不该和她分手,不该因为自己的怯弱不安怀疑她,不该让洛袅袅这么多年,连想他都舍不得太想。
他们错过了太多了,他伸手抱住她,难过地说:“对不起,袅袅。”
对不起,辜负了时光也辜负了你。
赵亦树他根本配不上你。
时隔多年,两人又一起看日出。
洛袅袅把头靠在赵亦树肩头,轻声说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赵熠然呢?”
“小熠出国了,他还在弹钢琴。我考上医科大之后,我们就联系得少了,我忙,他也忙,他出国后,就更难见上一面。不过偶尔还是会打电话,知道他身体很好,也就放心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再好的朋友,总有一天也要各自长大,分道扬镳,谁也阻挡不了时光的各奔东西。
“怎么把头发剪了?”
“没时间洗头发啊,上大学就剪了,”洛袅袅随口说,突然坐直,紧张地头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短发,很丑吗?”
赵亦树笑了,一脸宠溺:“不丑,也很好看。”
“真的?”洛袅袅笑了,她想到什么,眨眨眼睛,“那我笑起来还好看吗?”
那年,也是在琴岛,大家击鼓传花,玩真心话大冒险。苏子航问在场谁最漂亮,他说洛袅袅,洛袅袅什么时候最漂亮,他回答,笑起来最好看。
赵亦树的心热热的,他认真地看她,看到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他点头:“还是好看。”
洛袅袅满足了,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嗡嗡的:“亦树,你为什么说我笑起来最好看?”
因为他就是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眼睛有点弯,暖暖的,甜滋滋的。
赵亦树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因为这样——”
好久,他才放开她,在她耳边说:“甜。”
她笑起来,最甜了。
洛袅袅脸红了,但她伸手,用力抱住他,小声说:“再甜一下。”
赵亦树震惊了,瞪大眼睛看她:“……”
“哈哈哈,”洛袅袅开心地笑起来,“吓到了吧,人家都说,学医的女生都是女流氓。”
“……”赵亦树确实有点意外,他的团支书已经从少女变女汉子,不过他还是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再甜了一次。
真奇怪,明明他们已经多年未见,很久没这么亲近,可靠着彼此,当年的亲昵还在,仿若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仍是那对十七岁傻傻的小恋人。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
两人手拉手在沙滩上散步,阳光很柔和,身边不时有白色的鸟儿飞过,像极了他童年时在天台养的那群白鸽,自由灵动。
真惬意啊,洛袅袅提议。
“亦树,我们傍晚来看落日。”
“好。”
“明天还来看日出。”
“好。”
“又继续看日落。”
“好。”
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她说,和他有关的,都不是辜负。他也一样,他就是要和她一起日复一日,慵懒闲淡地不辜负时光。
洛袅袅有些惋惜地说:“应该把暖暖带过来的。”
两个人,一条狗,看日出日落,再好不过了。
赵亦树微笑道:“以后再带它来。”
他现在只想和她牵手走在一起,可不想再牵着一条狗。
他们准备在琴岛过夜,住在苏子航家的那套别墅。
赵亦树打电话问苏子航,他说钥匙就压在门前花盆下,很方便。
苏子航还很八卦地问:“你要带谁去玷污我纯洁的海边小屋?天啊,赵亦树,你终于不禁欲了!”
洛袅袅听得脸一红,不过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逗就脸红的小丫头,早在医科大被练得看到什么都眼都不眨。她大方问:“苏子航,你还晕海吗?”
“靠!洛袅袅!好几年了,你竟然还没烦他,什么时候出来见一面——”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赵亦树掐掉,他说:“话还是这么多。”
洛袅袅没说话,看着强装镇定的赵亦树笑。
别墅没什么变,不过没找到那堆碟片,好多年了,现在也没人看碟片。
赵亦树说要下厨,不过几年过去,他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
洛袅袅站在一旁看,不断摇头:“你的刀工太差了。”
她走过去,刷刷几下,黄瓜切得漂亮又薄厚均匀。
“好刀法!”
“练出来的!”
手术做多了,刀法自然强,洛袅袅很是洋洋自得。
赵亦树又问:“接下来呢?”
“嘿嘿,靠你了。”
“……”这次轮到赵亦树笑她,“团支书,我还以为你变贤惠了。”
以前他总是说她跟软软一样懒,不想吃饭,几步都不愿动,还要他背过去。
“哼,我才不要贤惠,你又不是因为贤惠喜欢我的。”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美啊。”洛袅袅特别大言不惭地说。
偏偏赵亦树还点头:“对,我就是因为你美。”
“看来只能我贤惠了,”赵亦树摇头,叹息道,“我得去拜莫铖为师。”
“许诺的老公?”
“对,”赵亦树随口道,又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还知道他?”
“你的事,我哪一件不清楚?”洛袅袅得意道,又说,“那时候,我特讨厌许诺,还不开心了好久。”
赵亦树怔了,她知道许诺,应该是偷偷去看自己发现的,这些年,她到底悄悄来过几次,又无声离去,而他,一次也没发现。他的眼睛有些苦涩,低头继续切菜:“放心,只有你。”
“真的?”
“嗯。”赵亦树点头。
那次,他发现莫铖找到已经失去记忆的许诺,并带她回白城,他一怒之下,说了对许诺心动过的话,但并不能当真,他对许诺更多的是愧疚,是君子之交的相知。
就算误会洛袅袅放和赵熠然在一起了,他还是忘不了她,他至始至终只对一个人动过心,那就是洛袅袅。
十七岁,他们分开了,她却也在他心里安了个家。虽然人去楼空,但夜深人静,他会躲到梦里去想她。
洛袅袅满足了,她又说:“其实我都知道。”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连他吃什么药,胰岛素剂量都一清二楚,毕业后,她去周雅智所在的医院,她没出现在他面前,但一直默默关注他。洛袅袅从背后抱着他:“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