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走了,你竟然不告诉我,好歹我也软软的姐姐,和它玩得那么好。它没了,你却一句都没说,要不是我碰到阿姨,我都不知道连软软走了。”
“那天,我特别气愤,要冲过去和你吵架,不过后来我又想,最难过的一定是你。我真的好后悔,我为什么要答应跟你分手,讲不和你见面的鬼话,我该去找你的。”
“软软走了,那赵亦树呢,有没有人安慰他,以后的日子谁陪他,他已经这么孤单了,为什么连一只猫都不留给他。”
这些年那些不时出现的白花,果然都是她送的。
原来,她一直记得软软。
原来,除了软软,还有人担心他孤不孤单,过得好不好。
赵亦树的眼睛湿了,他有些听不下去。
越听,他越觉得他不仅辜负了洛袅袅,还辜负她的时光。
“其实,我也没有完全信守承诺。”
“我去偷偷找过你,你不知道吧,在F大,你研二,给学生上大课,在大教室,二三百个的学生,我就混在里面,找一个很角落的位置,偷偷看你。”
“你上课时真好笑,一脸严肃,还假模假样戴了个眼镜,一定是为了装老成!不过你穿衬衫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我在F大逛了一圈,没一个比得上你的,他们叫你心理系之花,虽然有点娘,但挺有眼光的。”
“有一次,你朝我的位置看过来,我还以为你认出我了,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结果你只是随便看一下。我又有些失望,要是你认出来了就好了,我不想再等了,我就想出现在你面前。”
“赵亦树,如果那天你认出我,你会开心,还是觉得我很烦?”
“唉,要不是我的课太多了,我真想天天过去找你,可是不行,我还没毕业,我要很用心,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才能去见你……”
赵亦树的视线已经模糊,原来这就是洛袅袅的这么多年。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做了这么多事,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有在午夜时,从梦中醒来,想着,他喜欢过一个女孩,他叫洛袅袅,可他不要她,松开她的手。
“其实,我总是想,当年,你为什么坚持要分手?”
“明明我们这么好,赵亦树,我给你找了一万种理由,但每一种我都不接受。最后,我只能劝自己接受,反正我会回来的,回来重新站在你面前。”
“赵亦树,我等了这么多年,等到我终于从医科大毕业,终于成为一名医生,我终于觉得可以去找你了。那天,我满心欢喜去找你,可你呢,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虽然这是我单方面说的承诺,但我一直把它当作我们的约定,可你像完全忘了,你赶我走。你知道吗,那个下午你只跟我说了274个字!我回家后,回忆了好几遍,你就这么吝啬,274个字,我恨死你了,赵亦树!”
“你对别人都彬彬有礼,为什么对我就是这么不好?你还赶我骂我,说不想见我,和我没关系,接下来更过分了,你竟然躲我,连我到你的心理诊所,你竟叫别的男人来接待我!”
“赵亦树,你真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你让别的男人来接待你的女人,让她对着他说掏心窝的话,你不嫉妒吗?”
“你真是我见过最差劲的男人了,没有之一。”
赵亦树有点想哭,又想笑,这就是洛袅袅,他的团支书。
永远有股蛮劲,偶尔不讲理,但总是这么可爱,十七岁的她可爱,现在的她还是可爱。
他闭上眼睛,想起她穿着橘红色的毛衣牵着一条大黑狗在大门等他。他看到她,涌上心头的是,她的长发呢?看日出时,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海风吹过来,会碰到他脸颊的长发去哪了?
“可我不能这么放弃,我要生气走了,赵亦树又不会追过来。”
“所以我又来了,赵亦树,你会听这段录音吗?放心,我没让别的男人知道咱们之间的事,我叫他离开,我录了这段话,叫他交给你。我想,你会听的,但你听完,又会装作没听过,然后继续躲我,是不是?”
“别摇头,我知道你会这样,我太了解你了,太解你的铁石心肠。”
“赵亦树,你就是这样,可以给我命,就是不给我爱。你总是赶我,十七岁赶我,现在又赶我。可我能不能求你,这一次不要再赶我,因为我没有下一个五年、七年、十年去等你了,真的,赵亦树,我等不了。”
录音里,洛袅袅停顿了一下,说。
“我要死了,赵亦树。”
话音刚落,赵亦树手中的水杯也落下,玻璃杯碎了,水溅了一地。
他却毫无察觉,颤抖着去点倒退,一遍遍地听她说。
“真的,赵亦树,我等不了。”
“我要死了,赵亦树。”
正文 第72章 还是,甜的
赵亦树坐在摩托艇上,速度很快,冷冷的海风打在脸上有点疼。
他要去琴岛,太早了,码头的船还没开工,他租了辆摩托艇赶过去。
洛袅袅说在琴岛等他。
“你不来,我就不走,反正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
她说她刚查出大病,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来见他。
赵亦树不信,他一点都不信,他前几天见她,她气色很好,精神也很好,一点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但是他又很恐惧,人生有太多无常。
小妹,好好的小妹不就突然间变成一张黑白照片,镶在石碑上。
他太害怕了。
赵亦树冷着脸,面无表情,可紧紧攥着的拳头在颤抖。
他不相信,洛袅袅一定是骗人的。
上了岸,赵亦树一路狂奔过去。
好多年了,琴岛也有不少变化,新建了不少娱乐设施,但是属于大自然的还在。
赵亦树跑过去,当年一起看日出海边的礁石,果然有个瘦弱单薄的身影,坐在那,风那么大,她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赵亦树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平缓些,才走过去。
洛袅袅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他,笑了,很灿烂很开心。
赵亦树却看得难受,上前一步:“真的吗?”
真要生病了,真的要死了吗?
洛袅袅没马上回答,贪婪地看着他。
他们好久没靠这么近,她有多久没看到他为自己担忧,她看着他,深情地凝视,半晌,才摇摇头。
“假的,骗你的。”
还好,还好,赵亦树松了口气,还好是假的,他吓死了。
他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而后,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怒气,生死的事能拿来开玩笑吗,洛袅袅真是太过分了!
他指着她,怒不可遏:“你,你——”
可接下来就不知道说什么,骂她吗?
赵亦树看着她,又骂不下去,最后,气得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洛袅袅哽咽的喊声。
“你要我怎么办,赵亦树,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不这样说,你会来见我吗?”
“不会,就算你听到录音,你还是会躲我,躲得远远的。”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只能拿生死来威胁你!”
嗓音很难过,全是悲伤和痛苦。
赵亦树放慢了脚步,对,她说得对,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很感动,但还是不会主动来找她,因为他没自信背负这样深沉的感情,他也不敢面对她,一看到她,他会想起他们错过太多年,他辜负她太多。
身后的喊声渐渐变成哭声,赵亦树走了几步,还是认命地回去:“别哭了,袅袅。”
洛袅袅还是哭,委屈地说:“你还吼我。”
“我错了,刚才我太着急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错。”
赵亦树根本拿她没办法,何况她哭得这么伤心。
他给她擦泪,心疼地说:“别哭了。”
好一会儿,洛袅袅平静下来了。
天还黑着,但天边隐隐有白光,要日出了。
他们坐在礁石上,吹着海风等日出,如十七岁那一年的盛夏。
赵亦树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洛袅袅吸吸鼻子,不时抽噎一下。
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整理情绪,也像在博弈,看谁先向谁妥协,谁先弃子认输。
好一会儿,赵亦树先打破沉默:“袅袅,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真的不懂吗?”洛袅袅痴痴地看着他,还有些怨恨,“亦树,你真的不懂吗?”
赵亦树不说话,他懂,只是,他想到他的复诊报告,他的眼睛,他的病,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摇头:“袅袅,我不值得的。”
真的,他根本不值得,不值得她的付出,也配不上她。
洛袅袅笑了,笑得很苦:“赵亦树,到了今天,你还不明白吗?值不值得从来不是你说的算,是我。只要我觉得值,就是值得,只要我愿意的,其他都不是问题,你的病,你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在意过。”
她为什么要这么固执,赵亦树心里很堵。她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他辜负她太多,因为那匆匆一面,他看到她穿着一中校服和赵熠然去上学,他就没再去信她,也没她的话当回事,最后甚至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