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重樽摸住金霄扇到脸上的那只手,邪魅地望着她的眼睛笑道:“你打得有点轻了,是不是舍不得用力啊?”
金霄使尽浑身的力气才将手从何重樽的手心里抽离,她抱着雪沫儿,望着何重樽冷声斥道:“无耻下流!你可以走了!”
何重樽闭眼深呼吸,嗅了嗅手指上残留的余香,作态好不风流浪荡,让一旁的章佳师父看在眼里,对他实在忍无可忍,冷声催道:“何先生若无别的事,就请先回吧,我们裁缝铺还要开张做生意呢。”
何重樽站起身,敛住狼笑,转而严肃地盯着金霄的双眼说:“霄儿,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听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对你的情意,永世不变。”
金霄红着眼眶看着何重樽,她吞下千言万语,只违心地说道:“霄儿已经死了,与你不再有任何瓜葛。请你离开。”
“呵!你向来口是心非!”何重樽凄然笑道,说完便转身走出裁缝铺,他并未回阿柒医馆,而是直接走向郊外,决意去孤峰找他的师父打听还魂之事。
雪沫儿听见尹霄要将金霄的身子还给金霄,又听见尹霄对何重樽说那些决绝的话,便不再像以前那般讨厌尹霄,只是乖顺地等着这些人找法子让她的魂魄回到她自己的身子里。
“师父,金小姐的魂魄就在这只猫的身子里。”
“等到白绫女回来,我自然会求她帮你把身子还给金小姐。你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
忽然,一阵阴风从门外嗖地吹进裁缝铺,那风像是长了脚一般,拐着弯窜到了裁缝铺深处那个神秘的货架上,只听咚地一声,货架顶端的那匹白绫从货架上掉到了地上。
“喵呜!”雪沫儿感知到了鬼魂的阴气,警觉地叫唤了一声。尹霄占着金小姐的身子,抱着雪沫儿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地看着师父起身走向了那匹白绫。
章佳师父抱起地上的那匹白绫,阴沉着脸望着白绫说道:“刚说起你,你就回来了,想必你已然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可从未求过你任何事,这一次你得帮我,不然我不会再听你的吩咐。”
“好!我帮你!”忽然,裁缝铺里响起女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厚重的厌倦和无奈。
声音刚响起时,章佳师父手里的那匹白绫便猛地腾飞至半空中,白绫布匹在空中迅速散开,散开的白绫布足足有十几尺那般长,章佳师父快步走到裁缝铺大门前,慌地将大门闩上,唯恐路人看见这诡异的画面。
散开的白绫布在裁缝铺大堂的半空中旋转环绕成一个阴阳八卦形状,阴者缭绕着黑烟,阳者弥漫着白雾。章佳师父示意金霄抱着雪沫儿走到那白绫八卦阵之下,金霄强作镇定,全然照做。
只听见一声猫的惨叫声,金霄的身子倒在了地上,白猫也死在了她的怀里,悬在半空中的白绫八卦阵霎时间全散尽,卷成一匹白绫布,飞回至原来搁置它的那个货架顶端。
章佳师父一脸懵然,走到倒在地上的金霄身前,弯腰掐了掐她的脉搏,发现她已经死了,而她怀里的猫也已毙命。
“你杀了他们做甚?!”章佳师父大怒,望着裁缝铺深处那货架之上的白绫布怒吼道。
白绫阴冷地厉声回道:“她们本就该死。阴间的生死簿上,写着她们的姓名和时间!那金小姐本是去年小年夜在冯家大院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而那尹霄,生死簿上写着她两年前在家中客栈自杀而亡。倒是你,为何跟这样的女子纠缠不清?!”
章佳师父勃然大怒,觉得自己被白绫女欺骗了,觉得自己害死了两条性命,他愤然起身,径直走到那个货架前,抬眼望着高处的白绫布,嘶吼道:“你胡说!你一定是认出她的元魂是灼灼,所以你才想置她于死地!娘!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告诉你,你若不让灼灼活回来,我就血染白绫布!我说到做到!”
白绫布愕然惊呼:“原来她是灼灼?!难怪吾儿愿意为了她求我!念夕,你稍安勿躁!娘亲确实未曾看出她的元魂是灼灼,我虽收了她的魂,但还未将她送往阴间。你现在即刻出门去寻一个在半个时辰内去世的女子的身子来,我会帮你给灼灼借尸还魂,娘亲说到做到,娘亲什么也不求,就为了你方才肯叫我一声娘。”
念夕眼中滚出泪珠,他蹙着眉望着白绫布说:“灼灼不肯借用她人之身,方才就是想要将金家小姐的身子还与原主,才求我帮她。你必须立即放出金小姐的元魂,让真正的金小姐活回来,你再放出灼灼的元魂,我再想办法找到我师父给她塑一个凡身。”
白绫沉默片刻,无奈问道:“给阳寿散尽之人重塑肉身比借尸还魂还要有违天道。你就不怕再被大阴司捉去阴间受烈焰之刑吗?”
念夕双眼噙着泪,倔强地高声回道:“我不在乎,烈焰之刑也罢,粉身碎骨也罢,我只要她活着!”
白绫冷声叹了口气,哽咽着骂道:“你这痴儿!”
原来,这章佳裁缝只是裁缝铺的名号,是章佳祖师传下来的铺号,念夕生来有名无姓,自从清末年间为了救灼灼而受了阴间烈焰之刑之后,他披了这身他的和尚师父给他塑的真身人皮,藏匿在了人世间,高僧点化他进了此间裁缝铺,让他跟着裁缝铺里的裁缝师父学手艺,后来他才发现裁缝铺里供奉的白绫布原是他的生身娘亲……
念昔向来沉稳内敛,也只有在白绫跟前才会像个孩子一般落泪,他想着灼灼的魂就在自己娘亲手里,虽是向来很恨娘亲,却还是屈膝跪在了地上,默然流着泪,仰面望着货架顶端的白绫布匹,低声祈求道:“求求你放了灼灼,把金小姐的魂魄也放出来,趁还来得及让她还魂。”
许多年了,白绫第一次见念昔给她下跪,也是第一次见他在她跟前哭得这般心碎,要知道平日里的念昔连跟她多说半句话都嫌烦。并非念昔不孝,只是作为娘亲的白绫女,曾经做过太多对不起念昔的事。
白绫女静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回道:“娘答应帮你。不过娘必须带着灼灼的魂魄回一趟阴间,最快三日后回来,期间你得帮娘一个忙。”
“你说吧,要我如何帮你?”念昔跪在地上低声回道。
白绫女轻声回道:“你去把尹霄的美人骨找到,背回裁缝铺。我若先你之前回来,就在裁缝铺等你。你记住务必要快。”
念昔根本不识尹霄,更是不知她去世后葬在何处,而白绫女已悄悄放出了金小姐的魂魄,金小姐的魂终于回到了她的身子里,她醒来后,看见念昔在收拾包袱,好似准备出远门。
金小姐抱着怀里的死猫,走到念昔身旁,将脖子上的那串石头坠子还给了念昔,并鞠躬谢道:“多谢师父救命之恩。师父可以先去阿柒医馆一趟,他们知道尹霄生前的事,或许他们能提供线索,让你尽快找到她的坟冢。”
念昔点了点头,他生性寡言,无心思与金小姐多说半句话,只漠然看了看正抱着死猫走出裁缝铺的金小姐,他注意到这个金小姐走路差点崴了脚,定是因为她很难驾驭脚上那双高跟鞋,毕竟真正的金小姐还是个中学生,她不像金霄,能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踱步。
此后,谁也不知金小姐抱着死猫去了何处。
念昔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背着包袱急急忙忙来到阿柒医馆,他向老阿柒道明来意之后,老阿柒把之前从何重樽那里听来的尹霄的事情全部如实告知给了念昔。
念昔从老阿柒那里得知尹霄生前得了绝症,弥留之际邂逅了何重樽,爱他入骨,奈何何重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在她沦陷之时离她而去,让她对这人世彻底绝望,才割腕自杀。
念昔强忍心中醋火和苦痛,叹只叹苍天无情,未曾让他先何重樽之前遇见尹霄。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念昔终于在一日后的深夜奔至江南的小城,来到了尹霄的坟冢前。
孤冢草长,梨花雨凉,念昔将灯盏搁在墓碑旁,双膝跪在坟冢前,挖出了坟中棺木,并打开棺木,虔诚地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抱出尹霄的美人骨。
念昔将整理好的白骨用白布包好,背在胸前,提着残灯,走在初春的雨夜里,不休不眠赶路回裁缝铺。
夜半三更,裁缝铺里阴风四起,所有的灯盏都无法被点燃,念昔抱着尹霄的美人骨静坐在大堂内,等候着白绫女带着尹霄的魂魄从阴间归来。
这些年守在这裁缝铺替自己的和尚师父办事,念昔行事向来严谨,为人寡淡,可这一夜,他的内心却是百感交集,无法平静。
其实,念昔从未见过尹霄,他脑海里只有尹霄的前世灼灼的模样,但他知晓人的魂魄在经过阴间轮回道里的风霜侵蚀雕琢后,会改变一些模样,因此,尹霄和灼灼很有可能生着不同的面孔。
嘭地一声,裁缝铺的门被一阵强风吹开,尹霄身着一袭白衣,散落着一肩青丝,缓缓踏步,走进了裁缝铺。
念昔痴痴盯着她苍白的脸,她确实与灼灼生着不同的面孔,可她的双眼和灼灼一样,满眸子都是漪漪荡漾的春光,让人见了就舍不得让其落泪,怕毁了那眸子里一池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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