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柒心虚地摇头, 金霄追问无果,念及盏儿的后事,便漠然告辞, 离开了医馆,去往章佳裁缝铺。
回到裁缝铺后,金霄让章佳师父带她去看孩子, 章佳师父关了裁缝铺大门, 领着金霄来到了郊外的坟地, 带着她来到一座新坟前。
见坟前立着盏儿的墓碑,金霄难忍悲痛, 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任凭师父如何劝她,她都不肯起来。
直到天黑, 月亮爬上山头,金霄也哭累了, 睡在了墓碑下,章佳师父心疼地劝道:“丫头, 跟我回去吧, 地上凉,你身子骨弱,这样睡下去会生病的。”
金霄睁开眼睛看了看夜空中的圆月, 心中猛地又一阵悲凉,她默默流着泪,低声对师父说:“师父,你就让我再最后一次陪陪盏儿吧,等到天亮了,我就回去。有盏儿陪着我呢,我不冷。”
章佳师父蹙着眉望着躺在月光下静静落泪的金霄,他脱下外衫,将外衫盖在她身上,又在附近拾了些柴火,在坟前升起了一堆篝火……
夜深时,金霄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章佳师父守在她身旁,看见她脖子里发出了一束幽幽的绿光,他弯腰仔细端详那绿光,发现竟是她脖子上的那条石头坠子在发光。
章佳师父也是第一次见这石头坠子发光,他甚是惊愕,双眼直盯着那坠子痴看,不觉脸也凑到了金霄的脖颈前……
而此时的金霄正陷入一个旧梦里。
何重樽被白绫女鬼抓去阴间转了一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金霄母子的下落,当他找到坟地时,远远地就看见金霄睡在一座新坟前,恰巧看见章佳师父将脸凑到了熟睡中的金霄的脖颈前……
莫明袭来一股醋意,惹得何重樽猛地加快了步伐,如猎豹般速移到了坟前的篝火旁,他心中已然发怒,可却极力保持着冷静和体面,只是故作平静地望着章佳师父冷声问:“你在看什么呢?”
章佳师父看那发光的石头坠子得正出神,竟未注意到身旁站着一个人,他慌地醒过神来,忙从地上站起,快速地整理思绪,转而面对着何重樽冷静回道:“未曾想你这么快就能回来,看来那白绫女委实不是你的对手。”
何重樽心中的醋意尚浓,脑海里仍是方才章佳师父趴在金霄身旁盯着她脖子痴看的画面。
“区区一个女鬼,能耐我何?”何重樽冷声回道,他不屑地瞥了一眼章佳师父,转而大步走到金霄身旁,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进自己的怀里。
金霄正陷入梦境中,睡得死沉,丝毫未察觉有人将她从地上抱进了怀里。
章佳师父见何重樽竟然不顾金霄是否心甘情愿,而自作主张将熟睡中的金霄抱进了怀里。章佳师父有些愤然,但又怕说话声音太大会吵着安睡中的金霄,他极力压低声音,冷眼瞪着何重樽说:“丫头她虽已不是黄花闺女,但也有她自己的名节,你这样自作主张地抱她入怀,怕是不妥。”
何重樽冷漠地瞥了一眼章佳师父,自顾自地坐在了篝火旁,将金霄抱在怀里,让她的上半身全躺在他的臂弯和腿上,他搂着金霄,温柔地看着她,低声对一旁正对他横眉怒目的章佳师父说:“你的裁缝铺藏着白绫女鬼,你却能安然度日,想必你也不是一般角色。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此时抱着的人是霄儿,也不是霄儿。至于霄儿到底是谁,如果你的真实年纪比我老,我就告诉你。”
章佳师父凝神细看了一番何重樽,思虑了片刻后,他坐到了篝火对面,隔着篝火望着何重樽低声问:“那你告诉我,你有多老?”
何重樽用右手捋了捋睡梦中的金霄额前的青丝,轻声回道:“我生于晚唐,距今一千年有余。”
章佳师父愕然,瞪着篝火另一边的何重樽,厉声问道:“你是妖是人?”
何重樽淡漠地笑了笑,轻声回道:“怎么?难不成你是捉妖师?我游走人世上千年,悬壶济世,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是妖,也是一只好妖。”
说完,何重樽敛住笑,气定神闲地望着对面的章佳师父。
章佳师父并未深究何重樽的身份来历,他盯着何重樽细看了片刻,低声叹道:“千年不老不死不灭,应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唔,应该?看来你是没我老啊。”何重樽淡然回道。
章佳师父回想起白绫女鬼在裁缝铺欲抓走金霄的事情,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想亲自求证,他看着何重樽问:“难道丫头她一千年前是你的心上人?”
何重樽眼底闪过一丝泪光,低声回道:“霄儿是我的妻。”
章佳师父看着何重樽眼底的落寞,疑惑地追问道:“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何重樽漠然不作答,只是眼底的忧郁已经蔓延至脸上,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章佳师父自知自己可能触及了别人的伤心往事,他不再追问,只在心底暗自叹道:“到底是你跟她缘分更深些……”
“重樽……”就在何重樽和章佳师父皆陷入沉默时,金霄忽地在梦中叫了一声何重樽,这一声轻叫,惊得何重樽心头一紧,要知道金霄可从未这般叫过他,难道她想起了她是谁?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何重樽更甚心纠心疼,因为金霄在睡梦里落泪了,她眼角不住滑落的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至何重樽的手臂和手背上,泪是凉的,凉得何重樽心痛得憋红了双眼。
章佳师父忽而觉得自己很多余,他想起身离开,可又有些不放心,或者说是不甘心。
看着在梦魇中落着泪的金霄,何重樽也忍不住也悄然哭了起来,章佳师父看着篝火对面两个落泪的人,终于决定起身离开……
“和尚!和尚!”就在章佳师父站起身时,金霄在梦中惊叫着喊了两声和尚。章佳师父愕然顿足,望着何重樽怀里双眼紧闭的金霄,可他还是狠了狠心,决意离开。
章佳师父刚转身走出几步,金霄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睁眼便看见何重樽的脸,她脖子里的那个神秘的会发光的石头坠子促使她在月光下的梦魇中回忆起自己的前尘往事,她记起自己是谁,甚至连前一世的记忆都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何重樽看着怀里醒来的金霄,看着她的双眼里噙着泪水,可泪水也掩盖不住她眼神里的恨,何重樽默然,自知金霄很有可能记起自己是尹霄,他觉得尹霄是该恨他……
金霄与何重樽对视了片刻,遂推开了他的双臂,漠然从地上坐起,看着正在走远的章佳师父的背影喊道:“师父,你要去何处?”
章佳师父惊地一转身,看着坐在篝火旁的金霄,故作淡漠地回道:“师父要回裁缝铺。”
金霄从地上站起,朝章佳师父走去,边走边望着他问:“师父,我还可以跟你回裁缝铺吗?”
何重樽不清楚霄儿与章佳师父前世的纠葛,他懵然走到了金霄身侧。
章佳师父心中暗喜,可表情仍旧冷酷,他对金霄高声说:“丫头,师父的裁缝铺规矩多,还藏着白绫女鬼,你若回裁缝铺就得守章佳裁缝的门规。你身旁的这位何先生对你情深义重,你又何苦离开他而回裁缝铺受磨难呢。”
金霄大步走到章佳师父跟前,望着他深邃而清澈的双眼,认真问道:“师父真的舍得我离开你吗?”
章佳师父被金霄勾人的眸子盯得心中发慌,猛地后退了一步,强作镇定地冷声回道:“自然是!自然是舍得!”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何重樽早已看出这章佳师父眼底藏满对金霄的怜爱,他拉住金霄发凉的手指,看着她忧郁的双眼,严肃地说:“你不能跟他回裁缝铺,裁缝铺住着白绫女鬼,她想抓走你。”
金霄摸出了脖子里的石头坠子,她看了一眼手心里发着光亮的石头坠子,转而望着何重樽说:“有它在,女鬼近不了我的身。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回裁缝铺的。我还想问你要回一样东西。”
何重樽看了看金霄手心里那闪着绿光的阙月状石头坠子,又低眼痴看着金霄的双眸,看着她眼中溢满的恨意和决绝,他既心痛又无奈,只黯然轻声回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金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石头坠子塞进脖子里,转而望着章佳师父说:“师父,天快亮了,我们该回裁缝铺开张了。”
章佳师父遂点头,他们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回裁缝铺的路上,留下何重樽落寞地站在月光下,他猜测金霄这么做只是为了气他,可他不知道金霄回裁缝铺还有别的原因。
“霄儿,你还没说你要问我要什么呢!”何重樽看着金霄的背影高声呼道。
金霄并未停下脚步,只是边跟上章佳师父的步伐,边背对着何重樽高声回道:“明日清早把我的猫带来裁缝铺送还与我。”
何重樽看着金霄远去的背影,在心底怅然叹道:“把她的猫还给她?看来她确实是真的记起来了,此刻她一定是恨透了我,我伤她那般深,她也许再也不会爱我了……”
回到裁缝铺后,金霄注意到脖子里的石头坠子不再发光了,她径直走到裁缝铺后院的灶房烧热水。章佳师父关大门时,注意到大门对面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立着一个人影,他猜测是何重樽,但他还是装作未看见,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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