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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点点的夜晚,夜风清凉,蛐蛐欢快地唱着歌。青荷镇的一处小院里,传出少女清甜的声音。
“高菡,年十九,名门高氏嫡女。天乾二十四年高氏满门被灭,高菡于高家大火中重伤眼盲,医治未果。”翠衣娇俏少女的声音甜润清脆,她握着手里的卷宗念念有词,“与其救命恩人,自称之为姜桓之者,相伴隐居于淳安郡青荷镇……”
小院中药香弥漫的药房里,白发老者低头观察着熬药的火候,一边拿蒲扇煽火,一边向少女问道:“蔓儿,有人托你去取鸳鸯佩?”
郑老是受青荷镇的一位老医者邀请而来的,老医者将郑老和同行的蔓儿安排在了这处小院落脚,这个院子是他曾经的药庐,郑老住在这里倒也十分方便。
蔓儿听了甜甜一笑,摇了摇手里的卷宗,脆生生道:“是呀,郑爷爷您也知道鸳鸯佩在高家小姐手里?”
郑老抬起头道:“怎么不知道?两年前高家灭门惨案闹得这么大,谁还不知道鸳鸯佩在高菡那丫头手里。倒是那丫头命大,全家都死光了,她还侥幸保住一命。”
蔓儿神秘莫测地勾了勾唇,道:“恐怕不是命大吧……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姜桓之,高家,谁也活不了。”
“是吗?”郑老笑了笑,道:“说起来今天我刚到青荷镇,傍晚的时候便有一位故人前来找了我。”
蔓儿疑惑道:“郑爷爷在青荷镇有故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郑老笑得意味深长:“蔓儿你也认识的。”
“谁呀?”
“等见到你就知道了,相信很快就能和他再次见面了。”郑老卖了个关子,语气里还有几分期待,但似乎怕蔓儿再追问下去,郑老立刻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是谁托你去取鸳鸯佩啊?一块玉佩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折?请你出手的价可不低。”
“一个痴情的男人,希望得到一个从没爱过他的女人的心,他自己没法让那个女人爱上他,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传说中的鸳鸯佩上。”蔓儿向郑老问道,“传说中,鸳鸯佩能使两个不相爱的人爱上对方,郑爷爷,您说这是真的吗?”
“唉,我也不知道这鸳鸯佩到底有没有用。”郑老叹了一口气,他年纪大了,历经岁月,也多少看透一些,“只是蔓儿呀,你要明白,这世上,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只要有爱就行的……就算相爱,要做到相知相守相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不能相知、不能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纵然相爱,也是注定分离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乐府吴生歌曲《子夜歌》其中的一首。
这其实是个flag╮(╯_╰)╭
☆、问情鸳鸯佩【2】
石桥下水声潺潺轻响,河岸边高大古老的柳树上鸟雀叽喳鸣叫,孩童欢快地在桥上追逐嬉戏而过,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来,菡,小心。”姜桓之扶着高菡从青石台阶下到河边。
天空湛蓝高远,清晨阳光和煦,清澈的河水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姜先生!姜先生!”孩童站在石桥上遥遥挥手呼喊,“今天不上课吗?”
“是啊,昨天已经说过了。”姜桓之淡淡地笑着,阳光照得他温柔又温暖。
“太好啦!”孩童欢呼着,又大声喊道,“师娘真漂亮哟!”接着就像风一样跑掉了。
高菡低头抿唇笑了笑,道:“孩子们真可爱。”
“是啊。”姜桓之扶着高菡上了乌篷小船,他站在船头,竹蒿在岸上一点,小船轻飘飘地驶离了河岸。
驶离了小河河道,视野顿时开阔起来,艳阳下,辽阔湖面上的荷花不由让人想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句。
无穷的亭亭绿叶将水天分割成碧蓝与翠绿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
湖面上微风徐徐而来,高菡戴着风帽坐在乌蓬里,感受着夏日湖面清新的空气。自从眼盲,她就很少出门了。
莲叶丛中的采莲女阿萝远远地看见他们,高声笑道:“姜先生带着高小姐出门哩?”
“好久没见到高小姐咯。”阿萝捡了几个竹排上堆着的莲蓬和菱角,抛到乌篷小船上,咯咯笑着,“这个送给高小姐吃。”
“谢谢阿萝姑娘。”高菡微笑道,比起阿萝清脆婉转的声音,高菡的声音还是显得无比的虚弱无力。
但出了门,感受着周围的气氛,一直郁郁的高菡也开怀了几分。她心情似乎不错,还破天荒地拾起了脚边的莲蓬自己剥着吃了几粒莲子。
高菡高兴,姜桓之也高兴,他划着船,去摘了几朵开得正艳的荷花,放到高菡怀里,道:“菡,给你。”
高菡捧着荷花,唇边的微笑久久不散。
姜桓之把船停在青荷镇最热闹的一处小码头,周围已经停了不少的小船,人来来往往,熙攘寒暄。
“姜先生。”
“姜先生过来了啊。”
姜桓之是镇上唯一的学堂的教书先生,大多数人都是认识他的,一路上不停地和他打着招呼。
看到他把久久不出门的高菡带了出来,不少人也都问起了两人的婚事。姜桓之却只能推说不知,一旁的高菡听着神色有些复杂。
两人相携走在青荷镇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上,姜桓之询问着街上熟识的小贩:“小刘哥,听说最近镇上来了位郑老先生坐诊,不知在何处呢?”
“哦,你说那个呀,就在以前徐郎中的老医庐那儿,那个郑老先生现在也住在那儿,那地方现在可热闹着呢。”
“好,谢谢小刘哥。”
“客气什么,姜先生又带高小姐去看病呀?”小刘哥摆摆手,看着被姜桓之牵着的高菡,道,“高小姐好久没出门了,来,我请高小姐吃块糖糕。”
“不用了小刘哥,我们吃过早饭才出门的。我们急着去看病,就先走了。”
……
姜桓之带着高菡进去的时候,小小的药堂已经坐了不少人,虽然大家都尽量保持安静,但也微微有些嘈杂,姜桓之扶着高菡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道:“菡,人很多,咱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许久之后,终于轮到高菡,姜桓之扶着她到前面去,在白发老者面前坐下。
“在下姜桓之,是镇上的教书先生,郑老先生好。”姜桓对郑老拱手施礼,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郑老。
刚刚在后面药房抓药的蔓儿正好出来,看见姜桓之,一怔,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见他,她叫道:“阿……”
坐在一旁的高菡静静听着他们的动静。
“蔓儿。”郑老却打断她,道,“这位是镇上的姜桓之先生。”
“你……”蔓儿一脸惊诧,“你就是那个姜桓之?”毕竟昨天她才念过那份卷宗。
姜桓之面不改色地又一拱手,微笑道:“是啊,第一次见面,蔓儿姑娘有礼了。”
“你……”蔓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她看郑老的态度,虽然疑惑,还是从善如流地施礼道,“姜先生好。”
蔓儿看着姜桓之身旁坐着的目光毫无焦距的女子,应当是眼盲了,蔓儿心里想道:那不会就是鸳鸯佩的主人,当年被灭门的高家小姐高菡吧?
蔓儿问道:“姜先生前来,是要看病吗?”
“是在下的未婚妻,高菡。”姜桓之把目光投向旁边坐着的高菡,道,“菡在两年前于大火中不幸眼盲,且伤病一直未愈,听闻郑老先生医术高明,希望郑老先生能替菡看看。”
郑老道:“先请高小姐把脉吧。”
高菡的手腕纤细苍白,病态得几乎没有血色,郑老把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许久之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高菡看不见,但姜桓之看得见,他看着郑老的神色,心里担心焦急,立刻问道:“怎么样?”
但姜桓之紧盯着郑老,却反而没发现高菡脸上的紧张。
郑老看了高菡一眼,把高菡的表情收入眼底,他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能医治,眼睛也有复明的希望,但需要长期吃药调理。这样,我先开几副药,你们先拿回去试试看。”
说着,郑老提笔写了个药方,然后递给蔓儿,道:“蔓儿,去抓药。”
“好的,郑爷爷。”蔓儿接过药方,往后面走去。
郑老对姜桓之说:“姜先生和蔓儿到后面去一下吧,她会告诉你药怎么熬。”
看姜桓之跟着蔓儿到后面去了,郑老才开口对高菡说道:“高小姐,想必你也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吧?”
高菡一怔,半晌才苦笑着叹息道:“是啊……”
她问:“郑老先生觉得我还能活几天呢?”
郑老有些不忍道:“难说,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熬过去了,那就还能活些时日;不能熬过去,那也没有办法……”
“是吗……”高菡失神地低声喃喃,苍白秀丽的脸上满是苦涩。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么郑老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油尽灯枯,老朽无力回天。”郑老摇头叹息,“高小姐,恕老朽多一句嘴,姜先生待你甚好,你不该这么拖着他浪费他的光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