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打量顾白二人衣饰后,态度极为殷勤,立刻翻箱倒柜说要“找出最好的货色请少爷挑”,边找还边说“那帮小捣蛋,都是无父无母,没人养没人疼,自己养活自己,就是小小年纪整天搞邪门歪道,看见穿戴阔气又面善的少爷小姐就过去拉扯要钱,说是要钱,手脚快一些的难免不抹走点贵重首饰啥的。当然他们也懂分寸,太贵重得也不敢抹。抹点金的银的,被抓住也是泼皮耍赖、要死要活,大人们谁又愿意为难几个小孩子,十有八九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老板娘说着,捧出一堆绫罗绸缎到顾白二人面前。顾白二人稍稍一看,质地不过中下,手工亦明显马虎。不过仓促之间,这荒僻所在,却哪里找得到如顾大少爷日常穿着的考究衣料?
顾维崧回头对白蝶菲说:“你帮我挑罢。”
白蝶菲只有在面前一堆明显有些皱的罗缎中翻检着,拣出一件淡墨织锦缎的棉袍,再找出一件石青银皮绉的马褂。拿衣裳在顾维崧面前比一比,看上去身量应该差不多。
“从来都只见顾大少爷西装革履。这一次,换一身中式风格,只怕也别具一格呢。”白蝶菲笑道。
“这位少爷明明潘安宋玉的相貌,就是一身布衣也能穿是玉树临风。倘若穿上小店的衣裳出去……那真成了小店的活招牌了。”老板娘在旁笑逐颜开道。
顾维崧拿着衣裳看看周围,疑惑道:“这里……没有换衣裳的地方吗?”
小小一间店,四壁挂着各式衣衫,还真没有什么可换衣的所在。
“我和这位小姐出门,大少爷在店中换衣即可。”老板娘说着,拉着白蝶菲的手就出门了,随手掩上门,冲门内笑道,“少爷尽管放心,我亲自在门外守着,不会有人闯入。”
“万一……有客人要上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难免影响到老板娘做生意。”白蝶菲在旁笑道。
“唉呀,不是我说,这位小姐您太客气了。换衣能有多久功夫,小店向来生意冷清,真不在意这么点功夫。”老板娘笑道。
“娘——娘——”一个穿着干干净净蓝绸棉袄的小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跌跌撞撞跑至,一头扎进老板娘的怀里,口齿不清喊着,“娘……娘……尿尿……屙屙……”
“我这个小祖宗要拉屎拉尿,我得带他去上茅房。倘若不是我这个当娘的亲自领着,他这个小祖宗啊,是非要拉到裤子里不可!”
老板娘冲白蝶菲笑着,抱着小孩子走出几步,又回来,笑道:“差点忘了,这么出众的少爷在里面换衣,万一这个时候有人闯入,看到了可不太好。放心,我就这锁上门,保管谁都进不去。”
话音刚落,她已经手脚麻利给厚实木门上了把铜锁。然后抱着孩子,急匆匆赶到了巷子另一头的茅厕。
“你回来——”白蝶菲冲她喊,对方却听而不觉,脚步愈加匆匆。
门内,顾维崧听到锁门的声音奔至,道:“怎么突然上了锁?”
白蝶菲不答,突然倒退两步,猛一转身,不由得一声惊呼。
两个蒙面黑衣人站在她面前,默不作声,突然甩出一块布帕在她脸上,布帕上扑鼻而来的浓烈药气。
白蝶菲眼一闭,就此昏迷了过去。
顾维崧透过门缝看到一名蒙面黑衣人将白蝶菲扛在肩头,另一名蒙面黑衣人护送在其后,匆匆奔出小巷。
刚刚的一切,竟然是个圈套!
顾维崧暗骂一声自己糊涂着道,伸脚猛踢门,然而木门厚实、铜锁沉重,竟然踢之不开。
他退后几步,掏枪对准门锁处就是砰砰几枪,在铜锁周围打出一个缺口,然后举起一张木桌,尽全力一砸门。
破损木门大开,顾维崧奔出门再一路奔出小巷,却发现不仅白蝶菲踪影全无,停在路边的小汽车也踪影全无。
早有预谋的劫匪,竟然是开着他的汽车掳走了白蝶菲。
被药迷过去的白蝶菲倒在汽车中。汽车停在城郊无人处。
开车的阿进下车,一群等候多时的兄弟全都围拢上来。
“阿进哥真是足智多谋,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众人齐夸赞,又道,“这一次,分明是阿进哥立下的大功劳。咱们少爷的赏钱,阿进哥自然是头一份。”
“什么赏钱,都在其次,咱们在少爷手下做事,忠心为主,才是头等的。大家说是不是?”阿进冲大家笑。
众人集体答是。
夜幕降临,黄埔江上,一艘灯火辉煌的小轮船上,醉酗酗的周克慎正兴高采烈听一个稚龄歌伎弹琵琶唱小曲。
“古人不是就爱在什么秦淮河上听艳曲吗?我周大少爷出身戎马世家,胸襟视野岂是小小古代什么酸文人所能及。要在江水上听小曲,也是在黄埔江上。那才显周家大气派大风范!”
周克慎这番不伦不类的言语,竟引得船中多人轰然叫好,都赞“周家大气派”“听个小曲也是在黄埔江上”“周大少爷自然远胜只知秦淮河的酸文人!”……
众人肉麻恭维声中,周克慎愈加得意洋洋。忽听得下人禀告,当下心花怒放,开口问四下:
“今晚又有件可喜可贺之事。你们只听寻常歌妓唱古代酸文人做的曲子,可曾听过大世界最□□女唱的地道英文歌?”
众人集体摇头。
周克慎哈哈大笑,道:“大世界最红的歌女白蝶菲,如今正和顾家大少爷打得火热,却被我请来,专门给大家唱曲!”
无人喝彩,所有人都望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大少爷不言语。
周克慎以为众人不肯相信,当下豪迈把手一挥,吩咐道:“把人给我带进来!”
歌伎抱着琵琶退下。
众人集体抬头,见两名黑绸衫男子一左一右,拖着一个双目紧闭又披头散发的白衣姑娘进了船舱。
周克慎问明对方是被药迷昏的,当下发怒质问:“被药迷昏过去的,能唱歌吗?”
有伶俐的,立刻端来一盆冷水,当众浇在了白蝶菲头上。
白蝶菲坐在原本歌伎所坐的花梨木椅上,在冷水的刺激下慢慢睁开眼睛,见陌生的船舱内,周围陌生的宾客。对面居中而坐的,是周克慎那张明显酒醉的脸。
见她醒来,周克慎拍手笑:“今晚能把英文歌唱好了,哄得我们开心了,赏钱那是大大的有!”
白蝶菲咬紧嘴唇,用力摇摇头,努力让头脑再清醒些。
刚刚在药力的作用下醒来,脑中兀自混沌一片。不过……对付周克慎这位已然酒醉的混帐少爷,只要六七分清醒即可。
周克慎看她坐在椅中摇摇晃晃的样子,笑道:“看样子倒像是喝醉了酒。嘿嘿,醉酒下怎么能唱好歌。来人,拿醒酒汤,给这位白小姐灌下去。”
立刻有人捧上醒酒汤,不由分说,强自灌进了白蝶菲口中。
一大半醒酒汤都被白蝶菲喷了出来。她死盯着对面的周克慎,突然一伸手,打翻了盛汤的瓷碗,然后扶着扶着椅子扶手站起,只是明显身子太虚弱,脚步一踉跄,当即摔倒,恰恰摔在周克慎的脚下。就此伏身在地,一动也不动。
“哎哟,不会就这么快死了吧。本大少爷还没开始玩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周克慎大惊小怪,把手中的酒杯随意一丢,然后压根没多想,将个倒在脚下“生死未知”的白衣姑娘一把抱起。
几名宾客凑趣大笑:“好个温香软玉抱满怀!”
周克慎一低头,见这个被半抱起的姑娘已然睁开眼睛,对自己扬起脸,当下大笑,“原来没死啊,好端端的,看本大少爷怎么好好照顾你……”
周围惊呼声。
周克慎张大嘴巴,下巴被枪口抵住。
原本是别在他自己腰间的□□,竟然在“温香软玉抱满怀”时,被对方乘机夺过,拿枪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白蝶菲已然站起,挽住周克慎一条胳膊,客气道:“只想请周大少爷送我安然到许公馆。周大少爷不拒绝还好,倘若拒绝的话……下巴多一个子弹打出来的窟窿,只怕……只怕到时候周大少爷就没……没这般玉树临风了。”
“你……你……你敢!”周克慎瞪圆了眼。
白蝶菲一笑,道:“原本我是不敢。不过顾大少爷教我这个弱女子练枪也不过数日而已,使枪难免生疏,生疏难免出差错,出差错难免枪走火,枪走火周大少爷难免下巴多个枪眼儿……您说是不是?”
周克慎不回答,咯咯咯声响——牙齿不住打战。
白蝶菲见他吓得这般光景,当下回头,冲几名黑绸衫男子道:“准备一只小船,由周大少爷亲自护送我到小船上。然后请你们家周帅过来一趟也好,或者有人帮忙通知一下许公馆也罢。这枝枪,不会离了周大少爷皮肉的,所以最好上岸就有人接应。否则时间长了,难不保枪走了火……你们说是不是?”
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再看本家大少爷只顾着牙齿打战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有集体答应声“是!”奔出船舱。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娱乐圈元素的幻言,《雍正反穿成金主》。
男主是反穿的雍正,女主是宁古塔山神转世;
女二和男二分别是吕四娘和果郡王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