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钊芸一想也是，就拿起织针等着丈夫回来。把儿子给轰上楼去，一身酒气儿，还一直蹭她。要不是看在是亲儿子的份上，她早就赶人了。
水平笙结束工作回到家，见妻子在沙发上织这东西等她，心里一阵热。换了鞋，从后面拥着她的肩膀，“别织了，往年的都能用，你白天在单位也忙一天了。”
秦钊芸停了手里的活儿，没有回头，拍了拍放在肩膀的手，“我不累，今天是教小七了，才拿起来织的。”
“小七怎么想到学这个了？”自己的女儿，水平笙还是知道的，什么都好，就这针线活儿一窍不通。他绕过沙发坐下就听妻子说“小七有了男朋友，自然是织给男朋友的。”
男朋友？水平笙眉头一锁，疑惑的看向妻子。秦钊芸笑着说:“是小七的高中同学，我和容与都见过。挺好的一孩子，出国了十年，一回来就跟咱小七在一块儿了。”
水平笙自然听出了妻子的意思，两个人是两情相悦，就问“叫什么？那家的孩子？”
“是席家席廷北的儿子，叫席莫言凉。”
席莫，原来是她的儿子啊。
水平笙眼神微闪，点了点头。看着秦钊芸站起身给他去热菜，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席廷北在办公室忙了一天，看一下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真快啊，又是一天，收拾一下回家吧。
回家？自己的想法让他感觉一阵可笑。回家？他恐怕早就没有了家了吧。正想着就听私人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他父亲。
“爸。”
“还在忙？”席劲凇对这个大儿子总体还是非常满意的。前些年犯了错，这些年他也不好过。
“不忙，爸有事儿？”席廷北走到窗前，整个城市万家灯火，他却感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恩，是这样的，言凉这孩子交了个女朋友，他也年岁不小了，也该结婚了。你是他爸，有些事儿得你给他出面才好。”
席廷北听得一阵愣神，言凉要女朋友了？言凉都要结婚了。
从那孩子回国，他们就见了一面，他的儿子，长高了，长大了。越来越像他，高大挺拔，也越来越像她，内敛风雅。
他似乎没太多的怨言，喊他“爸爸”给他夹菜，可越这样，他就越感觉自己不是东西。一个家庭就败在他的手里。都是他的错，对不住笑妍，也对不住言凉。
不过，好快啊，言凉都要结婚了。他这么快就老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她。
“那家的姑娘？”哪家的姑娘，让他一回国就动了心，就想着结婚。
“城西水家的。我让人查了查是水家二儿子水平笙的女儿。挺好的一姑娘。”
水平笙？这个世界真小，这个B市也好小。笑妍的知己，他的故交。他们因为笑妍而成为朋友，也因为笑妍而视若不见。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没想到言凉会喜欢上他的女儿。若是她还在，是不是言凉就能早一些跟水家那姑娘在一起？
若是她还在？是不是他就不像现在那么可怜？
不是的。不是的。
错了，都错了，自己一步路就走错了整个后半生。
悔吗？早就后悔了吧。
恨吗？都恨透了自己了吧。
可，那又能怎样？她再也回不来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谁负深情
席廷北的电话第二天上午就打到了水平笙的办公室。
水平笙正在看下面交上来的报告，座机响的时候，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人，可是停了二十几秒都没人说话，他正要挂断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他就听出了是谁。其实就算是他们不联系了，对于他的声音，他也不陌生。在某些会议上，甚至是电视新闻节目里，他的声音都是常见的。
“席部长。”水平笙放下手里的文件，得当的喊了一声。
席廷北一听不由得苦笑，“叫我老席就好。”
水平笙没有说话倒是在席廷北的意料之中，他不在意的笑笑，“平笙，我们算下来也有好多年没有坐在一起喝一场了吧，这回两个孩子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水平笙自然知道席廷北打电话来的原因。在一起喝酒？有十年了吧，不，有二十多年了，真快。从笑妍嫁给他，从他无意间知道他的秘密，他就在也没怎么见过他了，他们也在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不同的专业，都是老师眼中的骄子，都是心有傲气的人。
却因为笑妍而相识，成为好友。
也因为笑妍而视而不见。
那时候，他是法学院的，笑妍是艺术学院的院花，席廷北却是经管系的。他的外婆在G市，也正因为这个，十一岁就认识了书香之家称为天才的笑妍。
经常去外婆家，他和笑妍也渐渐熟悉了起来，七八年一晃而过，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因为太过熟悉也互相了解彼此，对笑妍他一直都是以妹妹和知己来看待的。进入大学的他们有了更多的交流，偶尔可以一起吃饭，去图书馆，相处下来更为的熟捻和随意。
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去学校联谊的笑妍认识了席廷北。B市三少之首，他自然是知道。除去显赫的家世，出色的外表，此人还精通多国语言，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更让人感觉不可多得是他满身才华，为人却很是低调，对人大多也是与人为善。
笑妍和他越走越近，一年后两个人终是在一起了。因为笑妍的缘故他和席廷北从最初的笑面不笑心到后来的惺惺相惜。
他们在一起后，其实他是有过不赞同的。席廷北注定是那种站在高处的人，而笑妍太过简单了。可他从来不是那种强行干涉别人事情的人，他懂得这世间唯情难说。
之后他眼见着席廷北对笑妍越来越好，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风声拍打玻璃的声音，把他一下子拉回来现实，他也有好久没想起过那段日子了吧，如今物是人非，虽然在一个城市，他们却冷淡的像从来没认识过一样，只是，真是能如同不认识一样吗？
席廷北开门见山说出孩子的事儿，就是有些担心水平笙因为对他有怨言，会阻止两个孩子的事儿。这会儿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不禁手轻轻扣起桌子。
水平笙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儿女之事他不会干涉，也深知人与人是不同的，即使他们是父子，可那孩子也是笑妍带出来的孩子，况且，他也没理由不相信女儿的眼光和选择。
“孩子的事儿我做不来那个主，只是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夫人强制让戒酒了。”
席廷北心里略放下了心，而听到后半句不由得苦笑，夫人？呵，真不愧是当年法学院不动声色，绣口金牙的谦谦公子，连嘲讽都如此的特别。
他不禁感觉一阵无力，这么多年，父亲原谅了他，莫家宽恕了他，言凉似乎也对他没有什么敌意，唯有他，水平笙。他无颜以对。
笑妍视他如兄长，他也是笑妍唯一能说得了心里话的人。当年之事，他是知道了才会如此生气，以至于十年未曾见他一面吧。
这个笑妍情似兄长的人，这个他曾经最好的知交。风平浪静十年，不问，不说，不怒，他倒希望他打他一顿，骂他一场。
一阵静默，水平笙感觉席廷北该说的已经说了，他可能是害怕自己下一秒会说会问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也可能自己是真的无话可说，就直接说:“就这样吧，席部长，我还有事要忙。”
“阿笙，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席廷北还是说出了这句他知道没资格却不得不说的话。水平笙性格坚定，这次通话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张口请求他的原谅。
这么多年了，谁看见过高高在上的席部长如此的低声下气。水平笙刚拿起文件的手一顿，心里五味杂陈，片刻一字一句的说:“原谅？你知道你最该请求获得原谅的人不是我，而我也从来不希望你给我能看到你低声下气的机会。”
你最该请求获得原谅的人，是笑妍，我多希望你能不犯错，永远意气风发，磊落光明。
席廷北心里像是在被万虫吞噬一样，心脏隐隐作痛，却又有一丝释怀在里面，席廷北，怎么多年，你不就是在等着他质问你吗？
“阿笙，我知道对不起笑妍，老天会惩罚我的，你放心。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笑妍出国这十年我知道你生气，可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十年以来，我心一点儿都不安啊。”
席廷北的声音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水平笙听着虽有些于心不忍却更是生气他的所作所为，不禁怒上心头:“我生气？我从来不生你的气，我只气自己当初没有一狠心劝住笑妍，让她不跟你结婚！我只气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你跟那个女人耳鬓厮磨却改变不了笑妍的主意。你这十年心不安，那你可知道笑妍从跟你结婚，就没有安心过！她一面放不下你，一面还要忍受你心里有别的女人！席廷北，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因为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你既然有一个青梅竹马，那你去娶好了，为什么还要让笑妍受折磨！”
风越来越大，席廷北如同五雷轰顶。
他亲眼看见他跟别的女人……
笑妍……
笑妍从一开始就知道？
为什么她不说，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为什么她知道还要笨拙的学习给他缝衣服，为什么她知道还能为了他学习做饭而烫的满手血泡？
席廷北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