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那天下午我和小特雷夫赶往诺福克郡的那座村庄时,迎接我们的便是老特雷夫的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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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福尔摩斯跟着维克多坐上马车后,维克多所说的一切也让他感到了由衷的吃惊。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前尚还身体强壮的老人,现在竟然已经在床上奄奄一息。
天空阴霾,灰暗的云遮住了一切阳光,世间万物正承受着一种摧毁式的可怖氛围:
马匹在昏暗的树林里穿行,这样的天气也让这片本就阴郁的林子更是涂抹上了某种诡异的气氛。福尔摩斯尚能想起一个月前,他们在树林里抓野兔的经历:
“对了朋友,你的后背好了么?”他抬起自己灰色的瞳孔,因为天光昏暗,他连眼珠都缺少光泽。
“好很多了,幸好那一回熊抓伤我后背的力气并不大。你脸上的伤口似乎也已经看不到了。”维克多说完,福尔摩斯便靠回了马车椅背,若有所思地看向车厢外铺满地面的落叶。
穿过树林的那段路又长又闷,加上这糟糕的天气,更是如此。车窗外是千篇一律的风景,密密的树干交叉错落,像极了白纸上纵横交错的黑线,让人不安。
然而昏暗的天幕下,福尔摩斯似乎看到了一个影子,他躲在昏暗的树丛之间,正低头拨弄着什么,让人有些介意。福尔摩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为此他坐直了身子,却更加肯定那是一个人。他的手上正拨弄着什么,似乎是某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福尔摩斯仿佛看到了一些鲜艳的红。
一瞬间,他便想起了一个人,因为曾经,他也注意到某个做过这件事情的人。
他没说一句话,甚至连自己看到的这个场景,他都没对维克多多言一句。
直到马车在他们家门前停下,克莱尔红肿而失神的目光这才终于出现在他面前。维克多心中一沉,他仿佛听到来自这座房子里许多嘤嘤哭泣的声音:
“哥哥……爸爸他……”克莱尔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这让维克多的心也沉到了深处。
他走上前揉了揉妹妹的双肩,仿佛在安慰她:
“爸爸他…去世了。”克莱尔一说完,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走到门前时,他就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与心中所想,毕竟不同。
兄妹两人在一瞬间便陷入了绝对的伤感,福尔摩斯则站在门口,转身就看到屋外草场的尽头,有个人影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特雷夫小姐,您的未婚夫呢?”其实从在马车上看到那个神秘的人影开始,他便挂心起了另一件事情,那也是他一直都在怀疑着的事情。
“……”克莱尔抬起头,当看到他转向门外的脸后,她只是拭干了眼泪,却并未回答他。
毕竟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哀悼自己父亲去世么?这么横冲直撞的询问,简直让人无法理喻。
“难道是去那边的树林了?”他扭头看向克莱尔,女人这才拧起眉心。
“……那又怎么了?”她抿着唇问道。
“这种时候不应该陪着你吗?”福尔摩斯的语气里有些讥讽的意思,这让克莱尔没来由的生出些气愤。
“去哪里是他的自由!何况奥斯说他只是看到树林的方向有奇怪的人影,他害怕是哈德森又回来了,这才急忙去了树林!”
“……”似乎哪里不对,他重新转身,才发现那个人影的五官已经清晰可见,而身上的外套正是自己在树林看到的那个奇怪人影所穿的。
福尔摩斯明白,奥斯维德正是树林里那个双手殷红的人。
☆、Case 11.恐怖过往
福尔摩斯眯着眼睛,他头上的帽子还没来得及拿下来,本就阴霾的天空下,他的双眼更是躲入了昏暗的阴影,让人难以看清。
但那双灰色的瞳孔始终都闪烁着一种仿佛鹰一般的光,他知道草场尽头那个正在走来的男人便是树林里那抹鬼魅的阴影。然而此刻,他面带微笑,双手干净无比。
灰色的云层几乎要压落下来,天空的尽头,长长的草叶正在不安地摇晃着,让那个走来的人影更显危险。
“奥斯回来了。”克莱尔趴在维克多的肩上,穿过那扇门,她能看到未婚夫的身影,然后,她急急地放下环住维克多的脖子,在经过福尔摩斯后,便走到门前大声喊起了男子的名字,“奥斯——!!!”
远处的人朝她挥了挥手,不久之后便匆忙向这儿跑来。
“克莱尔!”他答应完,便立刻快乐地安慰道,“别担心亲爱的,树林那边没有危险,那里没有人!”
他说完,已经跑近许多,然而克莱尔哀伤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好消息而转变哪怕是一点点:
“但是…但是奥斯……”她愁容满面,完全不像是一个月前福尔摩斯在树林里见到的样子,自信、倔强,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任性,“爸爸他…他就在刚刚去见上帝了……”
“……”奥斯维德听到这个消乎也微微愣了一下,他本就跑得气喘吁吁,此刻则终于停下脚步,用一种惆怅的表情向她缓缓踱来。
福尔摩斯站在克莱尔身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云间有闪电在隐隐闪烁,让人感到不安。福尔摩斯一言不发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他觉得这个男人的脸上似乎有一抹欢喜。
“上帝保佑,你父亲走得可安详?”
“还算安详……”
“别担心了,克莱尔。”他在抱住迎着他走来的女子后,这才发现不远处正站着维克多和福尔摩斯。
“原来特雷夫已经回来了?”他扬起嘴角,但很快就礼貌地让他节哀顺变。接着,他抬头看向更靠近的福尔摩斯,他表情凝重,依然用一种严肃的态度望着他。但显然,这严肃里有一种警惕的意味。
奥斯维德此刻正抱住克莱尔的手掌,虽然现在,手上已经没有一点红色,但福尔摩斯依然能想象出他满手红色的模样,就仿佛连克莱尔的身上也会留下这样两个红色的手印一样清晰。
“你也来了么,福尔摩斯?”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那位表情阴郁的青年:
“您好。”福尔摩斯脱下帽子同他打了招呼,但他明明能从他的表情中觉察到什么,“赫德森先生,您刚才去…树林了?”阴沉的声音在混沌的天空下显得唐突而不安,当福尔摩斯问出口后,赫德森的表情没有一丁点不自然的地方。相反,灰蒙蒙的天光似乎更好地掩藏住了那种不易察觉的危险:
“方才看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所以走进那片树林想去确认一下。”他才刚说完,他的未婚妻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用一种生气地目光看向福尔摩斯,她红肿的眼睛,在上下浮动的发丝间显出一种令人心痛的情绪:
“你又想说什么?”连敬称也省去,父亲的去世与这个人奇怪的猜疑,让她愈发不快。
福尔摩斯只是淡淡瞥了克莱尔一眼,他深吸一口气。他有时会感觉到惋惜,这种情绪不仅仅是出现在眼前,很早之前,他就曾深深感受过这种情绪。比如他的哥哥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明明有着比自己更为出色的推理能力,却并没有雄心,宁愿在政府单位清闲度日。不愿卷进事件,甚至连自己的得出答案都不愿去亲自证明一下。而现在,他似乎也体会到了这种情绪。克莱尔特雷夫明明有着一般女性所不具备的勇气,却独独沉迷于一个小人,甚至成为了他的未婚妻,这让福尔摩斯感到了一种惋惜:
“赫德森先生,您刚才去了矮栗林那儿对么?”
“……”赫德森望着他微笑了一下,他弯下腰,在伸手拾起鞋底的一片栗树叶后,他耸耸肩,“是啊,叶子已经证明了我到过那儿。”
“……”这回轮到福尔摩斯无言,他与奥斯维德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流,这个第一次对话,已让他对这个自己所不屑的家伙升起了一种会很难缠的感觉。
因为自己便是从那片树叶看出了一切。或许他同自己一样精于演绎法,只是他怀着不同于自己的正直之心,所以他比自己要更为危险。
“那么您去那儿干什么了呢,先生?去追捕可疑的人?”福尔摩斯并没放下紧逼的态度,在询问过后,便将更为尖锐的视线投向了他。赫德森听闻立刻将手伸了出来,在看向福尔摩斯的时候,他同时笑得风淡云轻:
“指甲里的红色血迹,即便在附近的河里来回清洗也洗不干净。”
“血迹?”克莱尔也错愕地看向赫德森,包括最远的维克多也吃惊无比。
“哦,别误会我亲爱的。”他看向克莱尔,表情和缓,“森林里有只兔子受伤了,流了不少血,我只不过帮它包扎了一下。”
“是这样……”克莱尔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这才终于放下。
福尔摩斯并没有说话,之前自己见到的,以及尚还留在他身上的证据根本无法为他在树林的行为下定论。然而最早让福尔摩斯注意到他的,还是某天,他在学校的化学室做实验做到老晚,疲惫万分地从实验室走出来,却发现夜色中,在人烟稀少的校园隐僻处,有个人正悄悄做着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奇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物微弱的声音,仿佛是猫,他不是很确定,因为那声音不久便消失了。福尔摩斯在楼梯的转角,趁着月光看到了那个在树下偷偷摆弄着什么的人,他蹲在地上,有时动作幅度很大,但有时却又轻柔无比。